《瞳人语》普修斯

14、纸扇书生（三）

　　老人在美娇娘后继续写到“若想郎君真得意，还需娇娘真诚意”。
　　沈楚伸出手，接过扇子，对着老人说“我想买下它，既然我是有缘人，多少钱？”
　　老人把被夜风吹动的白发捋捋，伸出三个手指。
　　“三千？”
　　老人摇摇头，说“画上的人排行老三，人称孟三郎，你给我三百就行！”
　　沈楚看着扇子上的白衣少年问“他还有故事吗？”
　　老人回答“孟三郎本名孟儒生，应在家中排行第三，俗称三郎。另外两把扇子上，是他的姐姐和兄长。我只需告诉你这些即可，有关他的事，你自然会在日后自己了解到。”
　　沈楚摸出三百块钱，拿着扇子就走了，她只将这把折扇看作艺术品。
　　扇面的书生仍旧微笑着，不急不缓，带着从容，随沈楚一并回家。老人呢喃到“「英姿勃发好儿郎，状元得中美娇娘。若想郎君真得意，还需娇娘真诚意。散尽千金失性命，方知万事空一场。世事怎堪如人意，临头只见春又复。」无非是天意罢了，只望性命得全!”声音随风消散，苍苍白发也远走不见。
　　沈楚走回家，将扇子放在空了很多年的扇架上，不亏不盈，恰好合适。一切来得凑巧而合适，顺利不拖泥带水。
　　沈楚洗完澡，又看了看扇子，她为何会买下这样一把折扇呢？
　　看见折扇时，像是久违的故人带着熟悉的味道归来，周身洋溢着光芒。扇面上的书生孟三郎，笑意盈盈，虽不似旧时，却仍带着温度。沈楚太久太久不知道心动的感觉了，对着这把折扇，对着孟三郎，她唾手可得的东西，又怎可轻易放下!
　　夜深到明月也掩盖掉霞光，沉入云给的温热里，呼吸带给的起伏之间，扇面上走下一位书生来。
　　发间扎起的长带飘逸起伏，游弋在空中，书生拿起折扇，与月对望。悄然走至沈楚的卧房中，用折扇点点沈楚的脸颊说“不才孟儒生此厢有礼，感谢小姐收留之恩。”
　　沈楚悠悠醒转，听闻孟儒生一番话，吓得跌坐在床头，紧捏被角。
　　孟儒生见沈楚脸上的惧意，退后到门口处说“小姐对不起，我不知你会吓到。”低着头，带着谦意。
　　沈楚终于放下戒心，问他“是人？还是…”鬼字没有说出口。
　　孟儒生捏着扇子，对上沈楚的眼说“自然是鬼，不过你也不必害怕，若是你放不下，我可以走。”
　　沈楚蜷缩在被子里，点点手说“不必，不必!你不用走，我只是害怕罢了，谁见鬼不害怕啊？”
　　孟儒生把折扇敲手里，高兴地说“这么说，你愿意我住在你家里了？”
　　沈楚盯着孟儒生看了一会儿说“可以吧！你不会害我吧？”
　　孟儒生走到她床边，带起衣袂飘飘“那是自然，谢谢小姐了!”
　　沈楚一夜不得安睡，想了又想孟儒生的事，一切太过巧合。家里的扇架，天桥上谜一般的老者，扇里窜出的书生。沈楚揉揉脑袋，起床去公司。
　　陆佻兴致勃勃，看见沈楚居然来得这么晚，很是惊讶“沈楚，出什么事了？来这么晚!”
　　沈楚拉拉脖颈上的方巾说“撞鬼!”
　　陆佻笑笑说“行行行，那你工作吧！我不烦你了，我要去看企划案了。”
　　沈楚又把脸浸入电脑投映出的光芒中，看起来，她们是一体的，却又是分隔开的。
　　陆佻回头往自己办公室走，温恍提着个公文包在桌椅附近等待，两人恰恰对视。陆佻止住脚步，温恍仍旧冷脸以待。
　　陆佻看见满目烟花绽放下的寂寞掩于温恍的眉目之间，是重压中对事物深潭一般的平静，没有渴求，只余死寂。
　　温恍见到的是陆佻的雄心，步伐轻佻，却又每一步落得稳稳当当。
　　两人心照不宣上前握手，陆佻把声音放大了点，对着埋头工作的众人说“今天办个迎新宴，欢迎我们新来的搭档!我请客。”
　　温恍面带笑意，鞠躬说“谢谢老板!”心里暗骂陆佻会错意，自己要接受众人的洗礼和折磨。
　　陆佻凑近温恍的耳朵轻笑一声，说“不谢～”，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掉。
　　温恍等待保洁把办公桌收拾干净以后，并没有和同事过多寒暄，一头扎进电脑里，大有工作至死方休的架势。
　　下班时间很快到来，陆佻准时走出办公室的门，行到温恍面前，说“好了!别忙了，走，吃东西。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温恍点点头，慢吞吞收拾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一丝不苟地放进包里。
　　陆佻领着众人去了一家粤菜店，装潢很是中国风，金黄色的使用铺天盖地，想来是受三皇五帝的荼毒。
　　众人点菜很是不客气，佛跳墙，鲍鱼海参都点了好几份，菜单后的菜品价格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陆佻有些许特意的坐在温恍旁边，拿起菜单靠近她问“喜欢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沈楚今天听见陆佻请客的消息，也跟着一起来吃饭，没有加班。看见陆佻礼貌的举动，只是点了个蔬菜汤，感叹又有小姑娘要被骗而已。
　　温恍礼貌回绝“不必，已经点那么多了，一起吃就好了!”。
　　陆佻笑笑，侧身离开温恍，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其余几个新入职的员工见到老板如此偏心温恍，大概也知道了点儿猫腻，均是低头笑着不说话。
　　吃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候，温恍借故“家里的猫没人喂”要走，陆佻说他开车送，并答应其他人唱k的单也一并请了。温恍不好再推辞，只得答应。
　　车上，陆佻把车窗开了点透气，问温恍“是不是不适应刚才的场合？看你的样子有点儿拘谨，束手束脚的，放不开。”
　　温恍点点头，说了句“嗯，很久没和这么多人一起了。毕业以后也都是网上接单，聊到具体需求，才会见上一面。”
　　陆佻还是笑“总会适应的!人是离不开其他人依存着的，要学会忍耐不适应。”
　　温恍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老板。”头往车窗外别去。
　　陆佻刚巧碰见红灯，停下了车，回过头看了温恍一眼。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温恍靠着椅背上凝视，视线没有焦点。
　　灯变了颜色，陆佻回过神继续开车，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到底有没有必要为了件往事就伤害那么多人，最后是没有答案的追溯本源，收敛下心神，往终点驶去。

　　大家新年快乐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