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拂雪》覆新衣

5、算趁人之危吗？

　　拂雪这种顶级流量就算拿着老年水瓶子喝水，都能带起一股奇怪的风潮，更别提他与谁有恋爱关系了。

　　说来也奇怪，拂雪原本就是个常年在影视基地埋首拍戏的全国脸熟演员，后来拍了一部只有男主的戏之后，就像老天觉得他到时候该火了似的，一夜之间，全国家喻户晓，品牌代言全都找上门，无一不是国际大牌。

　　甚至老牌子如比琼斯、尚嘉卫都纷纷伸来橄榄枝，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祖宗！”

　　经纪人看到微博热搜榜里拂雪后面红得发紫的爆整个人都不好了。

　　拂雪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我也不想啊。”

　　“你不想？拂雪这话你说完你自己信吗，你不想的事，别人能知道一个字？在宴会上也是你故意被人拍到的吧。”

　　“……”

　　“……你到底要怎么样？”

　　保姆车内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拂雪靠在椅背上缓慢地阖了眼，一句平淡如水地话流了出来，“这次你别管了，我等了十二年，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整天热搜都被遇尚红毯屠榜，前五基本都是有关拂雪的信息。

　　甚至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微博热搜是瘫痪状态。

　　原以为第二天热搜该消停了，谁知道弗朗斯官博在这天零点的时候忽然艾特了一位名为远山拂雪的微博新号。

　　并称“总裁大人亲临”

　　一时间，微博炸了。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刚睡着没一会儿的拂雪，他皱着眉，忍下来了心里一万句妈卖批，拿过床头桌上的鸭舌帽扣在头上，开了门。

　　“开机了？不是说九点吗？”

　　在微博屠榜一天的人，当天晚上就进了组，着实是凌晨才睡下。

　　“那个，制片人说刚刚换了投资方让你见一下，说是你熟人。”助理小茗拿着通告单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知道了，等我换个衣服洗把脸。”

　　妈的，平白无故见我干什么，老子能给你钱吗？开玩笑，那网上的签名照写真看不够啊！又不是什么粉丝！奶奶个腿，一大早的让不让人睡了，真他么曹丹！

　　拂雪，哦不，刘壮壮在心里把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哥，剧本拿着，我看他们都去了，估计是制片想让投资方看看实力，准备一下？”

　　助理带着运动装拂雪往会议室走，递上剧本。

　　“知道了。”拂雪翻开剧本跟着小茗往屋里走，愣是没抬头。

　　坐在会议桌最头的靳远山从拂雪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一路盯着，看他坐在自己身边。

　　靳远山伸手，身后的助理递过去一杯咖啡。

　　靳远山光明正大地推到拂雪手边，丝毫不避讳。

　　导演坐在靳远山另一边，微挑眉什么都没说。

　　拂雪以为是小茗拿过来的，伸手就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皱皱眉，推远了一点。

　　“怎么了？”

　　“烫。”

　　靳远山拿过咖啡打开了盖子，水蒸气瞬间弥漫开，屋里静谧无声，谁都不敢吱声。

　　直到一声“咔嚓”快门模拟声响起，拂雪才从剧本里抬起头，不知缘由地看向声源。

　　紧接着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扫视一周后眼神落在手边的咖啡。

　　小茗跟他也有两三年了，期间生怕不懂事的商家在咖啡里放奶精，所以早餐也只有豆浆。咖啡……

　　倒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口味。

　　他转头看去，靳远山的眼睛就像当初站在红头榜的时候一样，少年清明，不掺哪怕一丝的浊气。

　　十二年，除了褪去青涩，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吹吹再喝，咖啡凉了容易闹肚子。”

　　拂雪太阳穴突突地涨了几下，愣是什么也没说地转过头，“导演，不是剧本围读吗，开始吧。”

　　老子心差点跳出来，都快拿出手机自己打120了！

　　一上午的剧本围读确实很耗费体力，拂雪终究还是把咖啡喝掉了，毕竟不喝大概就睡过去了。

　　“那今天就到了这儿吧，靳总……”

　　靳远山笑了笑，“好，我在酒店订了工作餐，大家报剧组名就行，辛苦了。”

　　人渐渐走光了，靳远山的助理推着拂雪的助理往外走，甚至贴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屋里安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拂雪忍不住，出生道，“靳总有事就说话，没事我先走了，很饿。”

　　“等等，”靳远山成功叫住了要起身的拂雪，“能和我一起吃吗？”

　　拂雪转身看他，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期盼，可你他么十二年都干什么去了，老子可有可无？

　　呵！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见您。”

　　靳远山站起身，风衣滑过座椅垂下去，直至脚踝，当年的男孩子长高了，长大了，甚至远超拂雪的想象。

　　靳远山刚要说话，拂雪就瞧见他的口型像是要叫哥。

　　“你最好别把那个字说出来，说了，以后都别见了。”

　　拂雪转身就走，咣当一声关了门，干净利落。

　　“老大，什么情况，那个靳总真的追你啊。”他一出门小茗就跟上来，递过来口罩。

　　拂雪戴上，“今天几号。”

　　小茗瞬间明白拂雪的意思，“十二号，韦导刚给我打过电话了。”

　　拂雪点点头，“帮我买饭送上来吧，辛苦了。”

　　小茗把人送上电梯转身跑去餐厅，而电梯里的人则靠在墙上摘下了口罩。

　　你不能喊我哥……起码不是现在。

　　拂雪真的觉得自己很操蛋，想问的问不出口，想得到又怕自作多情，畏畏缩缩简直就像烂大街的傲娇男主人设！

　　还有靳远山，你走了就走了，回来干什么，回来就回来，十二年才回来是恶心老子吗？

　　这个时候，手机在口袋振动，他掏出来发现是陌生号码，没多想就挂掉。

　　“叮”电梯门开，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拂雪的路，他抬起头。

　　“忙吗？”

　　“都知道还问。”拂雪想要戴口罩的手安心地放下。

　　韦旭跟着拂雪进了屋，回身关上了门。

　　“给，眼镜。”

　　拂雪接过来，笑了一下，“今天怎么不拆开盒子确认度数了，不怕拿错？”

　　韦旭的眼神一僵，猛地眨了两下，“我，我确认过了。”

　　拂雪挑挑眉摘下帽子，走进了卫生间，“其实这东西不用你亲自送过来，每个月都送，你让不让快递挣钱了。”

　　把隐形眼镜收好放进盒子，拂雪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素颜的拂雪自带成熟气息，虽然眼下有青影，但确实是好看，一双大眼睛扑扇着，自带深情按钮。

　　这样见小山会不会显得大他很多？

　　“习惯了，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落下。”说这话的时候，韦旭微不可察地尴尬了一下。

　　这时候拂雪口袋的电话又响了，见是刚刚的陌生电话，本想挂掉，却忽然发现，是拨给卡2的。

　　那是一张他从不曾换的手机卡，专门为了某人给他打电话，虽然十二年也没响过。

　　他给了韦旭一个自便的眼神后，接了起来。

　　“你好。”

　　“刘先生您好，我是大明眼镜的市场专员。”

　　拂雪狐疑地进厕所拿出刚刚的隐形眼镜，上面的标志写着大明。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刘先生，我们原本为您服务的员工退休了，因为她走得匆忙，并未跟新人交接您后来留下的号码，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翻出最早的电话给您拨，如果打扰到您，万分抱歉。”

　　“那……”

　　“我们就是需要您的地址，这样我们就可以给您发快递了。”

　　拂雪有点懵，要给我发快递？

　　一个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

　　他伸手拉上卫生间的门，落锁，打开了洗澡淋浴头。

　　“为什么要给我送快递，我没有订过你们家的东西。”

　　“啊？”对面的人好像比拂雪还懵，“额，是您一位朋友帮您订的，订单显示已经十几年了。”

　　十几年？？？

　　“不好意思啊，我能问一下是谁订的吗？”

　　拂雪心中有个猜测差点就脱口而出。

　　而这个念头一萌生，就再也压抑不住它迅猛的趋势，越想越多，越想越心烦。

　　“我们这边没有订购姓名，因为这位顾客后来换成了不记名卡，所以名字需要去银行核实，不过我们有订购门店的地址，不知道您需要吗？”

　　“需要，在哪儿。”

　　“地址在……”

　　一小时后，韦旭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间有些担心。

　　拂雪一向不在他在的时候洗澡，今天已经很奇怪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他走到卫生间门边敲了敲，“拂雪，拂雪？”

　　没人应。

　　“刘壮壮，刘壮壮你在就说一声，刘壮壮！”他有点急，差点捶门。

　　淋浴头的声音忽然停止，门开了。

　　“你吓死我了，怎么这么长时……”

　　拂雪抬起头的时候，韦旭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拂雪用这种眼神看他。

　　“十二年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眼睛近视度数的。”

　　韦旭几乎脱口而出，“体检啊。”

　　“为什么十二年来你从没换过牌子。”

　　“你一直用得不是挺好吗。”他的笑容僵在嘴边，有些不上不下。

　　“可你用的不是这个牌子。”

　　韦旭喉咙上下动了一下，笑得很牵强，“怎么忽然问这个了，我听说你们今天开机啊，下午……”

　　“我在问你话，少装。”拂雪的态度强硬，丝毫不给韦旭逃避的机会。

　　韦旭眼神黯然，转身背对着拂雪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凄冷。

　　……………

　　“你少跟我装蒜，凌翔物产投标的低价就是你改的，这是恶意竞争！但凡被什么人知道了，别说这次标中不了，之后连资格都没有！”

　　拂雪一身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眼神犀利地站在偌大的会议室里，指责着面前坐着的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气场丝毫不弱。

　　“小成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事情……你要习惯。”

　　两人对峙气氛一触即发，周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两座火山，下一秒就能屠尽万川。

　　“卡！给拂雪补补妆，谢老师咱们感情再深一点啊，再来一条。”

　　谢老师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看了拂雪一眼。

　　化妆师很快退出拍摄范围，拂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拍过一个大夜之后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又撞上NG，简直要命。

　　第四遍。

　　“卡！”

　　导演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面色也不好看，“谢老师，您这个人物是个沉浮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最后一句您得把拂雪压下去，您不能让他压着您啊……来来来，全场休息十分钟，化妆师补妆！”

　　拂雪实在是没什么好脸色面对这位谢老师，摘掉眼镜转身正要去边上坐着，眼前忽然一黑，脚下没站稳。

　　几步远的小茗正跟经纪人打电话，没看到这边，拂雪又来不及喊人，眼看着这回要摔躺下了，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吧。”是熟悉的声音。

　　拂雪抬头，靳远山的眼神焦急担忧，领带都歪了。

　　“没事。”拂雪用手推掉了他的手。

　　小茗和导演几乎是同时跑过来的，四周的人也渐渐聚过来，纷纷慰问。但更多的，还是来看看外面沸沸扬扬的绯闻主角。

　　拂雪戴上眼镜，扬起嘴角，“我没事导演，没事没事，大家快休息去吧。小茗让人把咖啡分给大家，都累了。”

　　一句话，给谢老师解围，又圈了所有人的好。

　　哥哥坐在顶流的位子，不是没有道理。

　　周围的人渐渐散了，拂雪用眼神制止了小茗要扶他的动作，靠在办公桌闭上眼睛缓了缓。

　　但又怕剧组的人多想，便想借着小茗挡一挡。

　　刚要挪，靳远山先一步站到他旁边，递过来一个保温杯，把别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拂雪实在是没力气跟他针锋相对，也没力气接过水杯，小茗倒是一点不客气地打开水杯看了看，“枸杞金银花？非常可以，靳总有心了。”

　　“他怎么这么累。”靳远山当着拂雪的面问小茗，气氛逐渐古怪。

　　小茗意外地看着靳远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通告单，“昨晚大夜戏，还是雨戏，老大没感冒就已经身体很好了。”

　　“那场雨戏不是明天吗？”靳远山伸手就要叫助理。

　　“是我自己有事，”拂雪缓过来用手按了按太阳穴，“靳总怎么来剧组了。”

　　这是在关心我，问我吗？

　　“来看你。”

　　小茗觉得自己现在这儿格外亮，抄起口袋里的手机就往拍摄外走，边走边说，“王哥，你找我啊，对，我在……”

　　靳远山看着小茗手拿烟盒往外走的样子挑了挑眉。

　　拂雪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往自己休息室走，“他……不太正常。”

　　靳远山紧跟着他，一前一后不紧不慢，两人颜值身形高度匹配，简直比电影都好看。

　　拂雪拉开休息室的门，由着靳远山跟进来，没反对。

　　“我明天有个试镜，”他坐在化妆镜前面，随手开了化妆镜的灯，照得人又明亮了几分，“跟导演商量了一下，就赶场了。”

　　靳远山站在拂雪椅子后面，眼神一刻不动地瞧着他，“累吗？”

　　拂雪在镜子里看着他，妈的，能不累吗，累得想骂人看不出来吗？“累。”

　　“我现在能算趁人之危？”

　　拂雪不解地挑挑眉，那副金边镜框下的眼睛亦如十几年前一样，隐忍，努力平复着所有负面情绪。

　　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对不起。

　　靳远山忽然站到拂雪身前，双手按在椅子的扶手，整个人压下去，好像拼了命让拂雪眼里只有他一样。

　　“你说了我们是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所以……是我还有机会，你身边没人的意思？”

　　原来——他的趁人之危是这样

　　拂雪的眼神从靳远山眼睛离开，不受控地看向他的嘴唇，十几年前没来得及做的事情，现在好像有了机会。

　　拂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冲动了，也不知道那句脏话有没有说出口，他只知道当下的他，心跳二百一，疯了一样想要咬碎弟弟的嘴唇，和着血一起把人吞下去。

　　抓着靳远山垂下来的领带，用力拽过来，毫不犹豫地吻上他惦记了十几年的地方。

　　靳远山的心跳……停了。

　　这个吻太血腥粗暴，而且——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