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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山,远看成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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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开拍拍拍拍拍拍……”“嘭”小茗刚开门又关上了。
拂雪听到声音才渐渐和缓下来,抓着靳远山领带的手也松了,轻轻推了他一下。
靳远山愣愣地直起身,眨着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靳总帮我叫下化妆师。”
靳远山听话地推开门,见了小茗,“叫化妆师。”
小茗看着靳远山嘴角还存留的血红,心下震惊,没想到老大喜欢这种p.l.a.y.
化妆师是公司自己人,刚进来还挺纳闷叫她干什么,看到拂雪的嘴唇她快哭出声了。
拂雪补妆的功夫,靳远山坐在沙发上愣是一动不动,手指扣着沙发的一角,差点把皮掀起来。
好甜……
靳远山觉得自己十几年的书白念了,这一刻竟然什么修辞,什么生动形象的话都想不出来,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
哥哥,是不是也喜欢我。
十二年前没来得及听的答复,是不是像这个吻一样甜,虽然带着丝丝血腥味。
拂雪准备好之后就出了屋,哪怕一个眼神都没多给靳远山。
小茗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要不要叫一下靳总,或者叫一下靳总的助理?
就在小茗想东想西的时候,靳总的手机忽然响了,紧接着他带上外套走出了休息室。
刚拐弯,靳总又转回来了,“你们是今天晚上回市区吧。”看到小茗点头,他又说,“告诉哥……告诉他晚上我接他回去。”
小茗木木讷讷地点了头,就看到靳总握着电话,皱着眉,似是有什么没解决好的事情。
……………
北京夜晚灯火通明,其实跟白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区别,可能灯光好看些?
拂雪收拾好了行李站在剧组酒店的楼下,心情有些怪,忽然一辆越野车扬着尘土,急刹在他的面前,惊得他皱了皱眉,差点骂出声。
“我的电话有那么难接吗?”“啪”一声,韦旭关上车门,走到拂雪面前。
看那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怕是刚从剧组跑出来。
拂雪看着他,一个字都没说。
韦旭一点点平静下来,“一两天不接就算了,你也太长时间不接了吧,万一你出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我有助理,小茗照顾我很好,你知道的。”
拂雪别开眼睛看向别处,眼睛盯着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车,心中竟然冒出一丝靳远山怎么还不到的心思。
“你,你别生我气了,东西不是我送的,可这么多年也是我一个月一个月地送到你眼前的呀,刘壮壮你不觉得我有那么一点点苦劳吗?”韦旭拉着拂雪的胳膊,是真的慌了。
其实要说起来,韦旭和刘壮壮算一时兴起的情谊,打从一开始非要跟刘壮壮做朋友,给他取快递,然后发现每个月都会有的包裹,再到后来他冒名顶替,扔掉所有的小纸条,把功劳占为己有。
他早就喜欢他,只是时间久了,懒得承认罢了。
拂雪挣开他的手,“韦旭,我什么人你知道,我讨厌别人骗我,更讨厌别人让我误会。你,占全了。”
“拂雪老师。”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拂雪看着跑过来的靳远山,差点就弯了嘴角。
刘壮壮,你争气一点,你还有事儿没问清楚呢!笑屁啊!
韦旭看着拂雪转过头脸上细微的表情,微微皱了眉,是谁能让他如此小心,又如此期待,以至于矜持到连笑,都要深思熟虑。
他缓缓转头看到了靳远山。
雪纺的黑色衬衫,九分的黑色西裤,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干干净净,眼里……
“所以,送你眼镜的人,回来了。”
拂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韦旭耸耸肩,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坐进车子,一脚油门离开了酒店。
靳远山跑到拂雪身边,拿过箱子,不着边际地看了眼离开的车子,“走吧,我车在那边。”
两个人一路上也没聊几句,拂雪很快就睡着了,靳远山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在他专心开车的时候,拂雪不易察觉地嗅了嗅西装的味道,以至于陷入睡意时,他嘴角挂着丝丝笑意。
按理说拂雪的咖位想要拍戏都是制片送来剧本让他挑,很少有需要他自己亲自去试镜的。
但这次的剧本拂雪和公司都很看重,铆足了劲要靠这部电影转型。
电影讲述的是个交换灵魂的故事,一个前检察官死刑犯和一个狱警,因为一次越狱车祸意外交换灵魂,死刑犯得以出狱调查自己的冤屈,狱警在监牢中发现了自己丢失多年孩子的踪迹,两人的故事渐渐拧成一条线,狱警发现拐卖自己孩子的凶手正是死刑犯放走的,两个都想要出狱的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共同筹谋“真相”。
拂雪在看完剧本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狱警。
试镜也极为顺利,两月后进组,导演还特别为他空出了时间,可以说是很看好拂雪了。
一个月之后,拂雪终于在靳远山投资的商战剧中杀青,紧锣密鼓地找了演技的老师进行训练,忙得脚不沾地。
而我们原本应该最忙的靳总几乎就是带工作陪着拂雪工作,一月来,几乎寸步不离。
拂雪似乎也默许了这件事,以致小茗觉得自己这月工资格外烫手。
傍晚,靳远山开车送拂雪回到了小区,刚打算给他送上楼,手机就响了。
“喂,又没签?你们怎么办事的,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明天再让供货商不满意新品出不出了,你们还想不想要工资了,一天天就在办公室跟我抻点呢,我不让你们加班不是给你们理由!明天下班前,我……算了,今晚我回去,全体等我加班!”
拂雪微笑着看靳远山打电话,他谈公事的时候,有种高三时候教他物理化学的严谨表情。
“笑什么?”
“就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在教我物理化学。”
拂雪随口的话,却是重逢这么久以来,他唯一说过的,以前的事情。
靳远山愣住,一时间忘了搭话。
他一愣,拂雪也觉察出不对劲,假咳一声开了车门,“我自己上去,你公司不是还有事吗,快走吧。”
拂雪像是被粉丝追一样,两条大长腿没几步就跑进了单元门,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靳远山驱车离开。
“您好,是1603的住户吗?”
身后一位快递员抱着个大箱子,看样似乎并不沉。
“对,我是。”
“刘壮壮?”
拂雪微微皱眉,谁寄来的快递会写刘壮壮的名字,“对。”
“这是韦旭先生给你寄来的快递,说请您一定收下。”
抱着箱子上了电梯,进家门后,把箱子往门口一扔就瘫在了沙发上。
拂雪拿出手机登上小号吃了别家的瓜,觉得怪没意思,就放下手机环顾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靳远山找人给他清扫,反正这么多次回到家,家里都干净得像个样板房。
眼神忽然瞥到韦旭送来的箱子,自从上月剧组酒店一别,他倒是真的再也没来电话,也没出现。
估计是电影到了后期剪辑的阶段,闭关了吧。不过大箱子这么轻,装了什么。
拂雪在门口鞋柜上拿了刀,划开快递的胶带,开了箱。
是一堆纸条,还有一些被拆开的包装,五花八门,什么圣诞样式的,春节样式的,国庆样式的,几乎是个节日就有。
“给我送这些破玩意干什么!”
拂雪随手捞起一个纸条,手掌那么大,字迹锋利,横平竖直倒有些小山的味道。
等等,小山?
“哥哥,听说国内今年有大阅兵,你有没有去看呀,我这边天寒地冻的,不想出门。”
“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哥哥,拂雪的意思,是拂去铅华吗?还是远山拂雪,静待春归啊。”
“哥哥,我马上就能回国了,你再等等我。”
“哥哥,澳洲一点都不好,我想回国找你。”
拂雪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他深呼吸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可一股名为愧疚的感觉像是被逼急了一样,横冲直撞,完全不受控制。
他以为这十多年,最苦的人是他自己,可现在被百般折磨的人还在被自己磨着。
刘壮壮,你TM良心呢。
把箱子抱到沙发边上,一个一个地拿出来,十二年一百四十多张,他即便没有得到回复,依旧乐此不疲,那酒宴那天他看到我的态度,他得有多莫名,多难受。
刘壮壮你简直就是败类,脏话骂你都嫌干净!
两个小时,拂雪把所有的纸条都看了一遍,没有署明日期,他也渐渐能够看出来哪些是先写的,哪些是后写的,字字的委屈,一撇一捺的奢求,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独立撑起一片天的人。
至少在刘壮壮的眼里,他始终是那个在红头榜前面,笑着讨糖的孩子。
他回屋里拿了一块板子还有塑封机,小心翼翼地把他们安在塑封纸中间,一点点保存下来,像是把那个少年十二年的心事,完完整整,不允许任何杂质掺和地供奉起来。
也不知道弄了多久,拂雪看着完好的一块板,笑得差点哭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趴在中间,手指轻轻滑过每一个字,不知不觉困意爬上心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两点多,拂雪的门被密码打开了,靳远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其实哥哥的密码一点都不难猜,只是他一直不敢试罢了。
不是哥哥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不是出道的日子,最后只剩下我们相遇的日子。
在学校门口,我撞哥哥的那一天。
其实听到开锁的dilili声音的时候,靳远山是庆幸的,起码他赌对了心意。
屋里灯是开着的,难道哥哥还没睡?
他脱掉鞋放下公文包,挂好自己的外套,往屋里走。屋里没开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发现床上没人。
不在家?
他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到沙发茶几夹缝中睡着的拂雪,身边还有一个空箱子,笑着摇摇头,估计又是背剧本背得睡着了。
刚伸手要把人叫起来回屋睡,就看到铺满了一桌子的纸条,还刻意精心地保存,靳远山心里不禁漾开丝丝暖意。
蹲下身将纸箱挪开,这一抱起来发现上面寄快递的人,叫韦旭。
而且快递单粘贴的夹缝中,还有一个露出一角的东西。
靳远山听旁的人说过这个韦旭,网上更是有他和哥哥的绯闻,只是他还一直没见过这个人。
抽出那张字条,靳远山太阳穴猛地涨了两下。
“希望你们还没错过,不然我的罪过就太大了。”
这,这什么意思……
靳远山把箱子放下,靠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他的信被这个叫韦旭的人截胡了?
这个韦旭喜欢哥哥。
这十二年哥哥没有收到我的字条。
那眼镜呢,也没收到吗?
还是说,其实这十二年我对哥哥来说,杳无音信甚至还骗了他。
他看着昏暗灯光下熟睡的刘壮壮,心里被揪着疼。其实说白了,他有父有母,他逃到那个小镇就是躲着别人的嘲讽和家人的期望。
但哥哥不是,他真的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朋友都寥寥无几。
他靳远山刚认识哥哥的时候连名字都是假的,哥哥若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会是怎样的失望难过,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从来没遇见他。
靳远山坐到拂雪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趴下来,看着他,总是怕一眨眼,人就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搬箱子的时候惊到拂雪了,他的眼睛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
入眼就是靳远山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他的喜欢从来都没藏着过,也藏不住。
拂雪放下两人之间隔着的胳膊,像上一次吻他的时候一样突然,只是这次拂雪很温柔。
他想把这个人成长的所有痕迹都描摹进心里,原本他们应该一起长大的,也许是他太曹丹了,他十二年前的那句我也喜欢你,就他妈梗在喉咙,愣是没说出来,迟到这么多年还有个屁用。
靳远山的嘴唇很软,不知是不是凌晨的原因有点干,拂雪刻意地舔了好几下,给他当唇膏,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你知道吗,为了找你,我差点把派出所的房顶掀了。”都没找到一个叫靳远山的人。
拂雪这就是在问靳远山的名字,为什么要骗他。
他眼睛里有一汪春水,眨一下就晃一下,直晃得靳远山春心荡漾,生出邪念头。
“我以前叫靳峰,为了不让人找到叫了靳远山,但是我出国的时候改了名字的,我现在真的叫靳远山。”
山,远看成峰。
峰就是远山。
“这话十二年前我就想告诉你,只是再没见到你就没说。靳远山,我想上你很久了。”拂雪沙着嗓音,不清不楚地在耳边磨着,低沉性感,撩得人欲罢不能。
靳远山像是得到了命令的战士,他扑过来的时候,拂雪笑了,他简直爱惨了小山发狠的表情,像是想把他撕碎了,碾碎了,把他灵魂都撞出来一样。
那些年见色起意的源头,终于在十二年后,赢得了最后的奖赏。
靳远山压着拂雪把人往墙上撞,却又怕墙面太凉了,一手护着他的腰,一手替他架在墙上,撞他胳膊就好了。
拂雪鲜少睁开眼睛,看到胳膊的时候,只有念头,咬他。
谁让他撞他那么起劲的。
……………
第二天小茗来找拂雪上课的时候,是手臂受伤的靳总开的门。
虽然伤口奇奇怪怪,屋里的味道也奇奇怪怪,两个人也奇奇怪怪,但是小茗作为一个直男,什么也没问。
他怕问了,离弯不远。
作者有话要说: 憋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