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梦忘川》呦呦无鞋

3、一舞惊人

　　魏钱四在街市上四处逃窜，他好不容易投胎为人，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聂辰希“打死”。
　　他躲进一条小巷子后，便屏住呼吸紧紧趴在墙壁上。这时，他听到聂辰希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便不得不寻找活命的第二招。
　　于是，当一个农夫推着一辆装满苹果的木板车经过小巷时，他二话不说就拿起车上的两个苹果塞进了胸前的衣服里。
　　紧接着，在农夫一脸蒙圈的注视下，他放下束起的头发，弄得要多乱有多乱，把半张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再加上他一身白衣，可以说如今他的样子，直接一活脱脱的“女鬼”，还好现在是白天，不然的话，不知道要吓死多少好孩子。
　　当他听到巷口一句：“慕晨！死哪去了！”，便瞬间掐腰挺胸撅屁股，心里默哀：我是女的……我是女的……我是女的……
　　聂辰希四处张望时，注意到一旁小巷里有个神经病，但是对方的“胸”明显告诉别人那不是个男人，所以他就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魏钱四见状，瞬间长舒了一口气。
　　一旁目瞪口呆的农夫，定了定神后，战战兢兢地问了句：“姑娘，能把苹果……”
　　农夫话还未说完，只听魏钱四一声怒吼：“大爷我是纯爷们！”
　　刹那间，巷口处来来往往的乡民不由得驻足凝望，刚刚走过去的聂辰希也闻声返了回来。
　　他板着脸举起拳头，慢悠悠地走到正在和农夫较真的魏钱四面前，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
　　“干啥！……”转过头来看到是聂辰希后，魏钱四一张严肃脸瞬间变得求生欲极强，他咧嘴干笑着说道：“嗨～我是女的……”
　　说话间，他指了指自己的胸。
　　聂辰希目光犀利地瞪着他，再次咔咔握了两下拳头……

　　聂辰希追着魏钱四来到了一个简洁清雅、古色古香的府邸门前，整个院门都是用竹片做成的，一眼望去鳞次栉比，但走近后又能模模糊糊看到里面的庭院。
　　两人吵吵闹闹地冲进院内，并没有注意到大厅内的两个“不速之客”。杨元靖瞬间眉头一皱，紧接着对端坐的那个女人微笑道歉：“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小……”
　　他刚想说“小儿生性如此”之类的话，就听到魏钱四高喊着：“老杨头！聂辰希打我！……”
　　他们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大厅后，聂辰希看到有客人在，立刻礼数周到的向师父杨元靖以及那两个人抱拳行礼。而此时的魏钱四仍然一口一个“老杨头”的“诉苦”，并没有注意到杨元靖的脸都已经青了。
　　聂辰希急忙拽了拽他的衣服，才让他瞬间注意到原来旁边还有两个陌生人。只见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一手轻点桌面，一手端茶静品，她身着玉锦金丝衣裙，明媚妖娆、粉腮红润，头上琳琅满目，尽显华丽却少了一份端庄。
　　她的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男子，只看眉眼便知他是女人的亲儿子，他名为罗云杰，是木族的安政使罗恒之子，其师父寻鹤乃是落苍派二掌门，不过不久前，罗云杰因随意伤人初犯门规，被逐出师门，可谁让他爹有钱有势，所以即使这样，也没人敢说三道四，指责一二，这罗云杰照样活得“高高在上”。
　　魏钱四瞅了他爹一眼，便知道这两个人不好招惹，于是他装模作样的向二人简单行礼，怎知那罗夫人和罗大少爷对他不屑一顾。
　　罗夫人抬着一张高傲的脸对杨元靖说道：“这语诺姑娘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总不能让我们等到天黑吧。”
　　听到这句话，魏钱四突然又不傻了，他知道这罗氏是来提亲的，而罗夫人口中的语诺便是杨元靖故人之女。多年前，语诺被杨元靖带回家中，和魏钱四一起长大，她明眸善睐、蕙质兰心又为人和善，整个寒音派的人都很喜欢她。
　　“又是一个想抢我家诺诺姐的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魏钱四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板起了脸。见杨元靖刚想开口说什么，魏钱四立刻插话道：“我就是语诺啊。”
　　此话一出，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片刻间，罗夫人和罗云杰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并没有注意到杨元靖和聂辰希的脸上闪过一丝安心的笑容。
　　魏钱四扯了扯衣领，咳嗽两声后“呢喃软语”地问道：“不知道夫人找我所为何事啊？”说话间他向身旁的聂辰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门口拦住可能随时回来的语诺。
　　聂辰希平时虽然讨厌魏钱四，但这次“大敌当前”，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于是，他悄悄退出了门外。刚来到大门口，他就看到语诺正背着药篓从不远处走过来，便急忙跑了过去。语诺一看是他，微笑着问道：“辰希？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哦，对了，你帮我看看这是凌霄花吗？”
　　“先别管什么花了，快跟我来。”聂辰希说着便拉起语诺往后门走去。
　　大厅里，罗夫人正目光如锥的上下打量着魏钱四。不得不说此时装女人的魏钱四虽然算不上什么“美女”，倒也没有丑到家，尤其是他“闭嘴”不言，安安静静当个雕塑的时候，整个人可谓是“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只单纯看他的脸庞：眉如墨画、眸似晨星、唇若雪中红梅，尽显淡雅脱俗，毫无一丝人间烟火味。
　　这辛亏他高近八尺，平时走路又摇摇晃晃像个痞子，不然的话，即使他穿男装，也只能是个人妖。
　　只是此时他的头发有些蓬乱，而且这白色的衣服穿他身上真的是半点都不合适，这不几个小时前还是干干净净的，现在……呵呵，只能说魏钱四又重新钻了次猪圈。
　　“姑娘就是世人口中贤良淑德的语诺？”罗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在说到“贤良淑德”四字时特意加强了语气。
　　“是啊，不信你问老杨……杨……杨伯父。”魏钱四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杨元靖。只见他神态严肃地走到魏钱四面前，沉默片刻后说了句：“诺儿啊，你去哪了，让罗夫人他们等这样久，还不赶紧给罗夫人道歉。”
　　听到这句话，魏钱四一脸欣慰，心里默默说道：不愧是我魏钱四的老爹，演技大好啊！
　　罗夫人一听杨元靖都这样说了，想着他也没必要撒谎，便信了魏钱四的鬼话，不过这罗云杰倒是疑心颇重。
　　他站起身来，故作君子的样子向魏钱四客客气气地说道：“听说语诺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这舞技，更是灵动飘逸，叹为观止啊，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略观一二啊？”
　　“臭小子，敢给本大爷出难题，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跳舞吗，僵尸都能蹦哒两下，我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做不到的。”魏钱四沉思片刻后，便同样故作淑女的样子回了一句：“小女献丑了。”
　　魏钱四的这句话，顿时让杨元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办法阻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魏钱四“作死”，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存留着一丝侥幸，总觉得魏钱四跟语诺待久了，这琴棋书画之类的应该也懂一点了吧。
　　不得不说，期望是要有的，万一哪天猪真的能上树了呢？
　　只见魏钱四迈出优雅的步子，张开翱翔的手臂，露出甜美的笑容，亮开了久违的歌喉……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抖抖手啊抖抖脚啊，勤做深呼吸，学爷爷唱唱跳跳，你才不会老！……”
　　一舞即停，罗夫人和罗云杰目瞪口呆，手中的茶杯不自觉得滑落在地。罗夫人强忍怒火，直接站起身来甩脸走人，嘴里还不停说着：“骗子！全是骗子！这世人眼睛都瞎了吧！”罗云杰见状，急忙定了定神跟着罗夫人离开了。
　　见罗云杰他们走出门，扬长而去，语诺和聂辰希便一溜小跑进了客厅。刚好听到魏钱四在说：“本大爷自唱自跳，他们还不乐意了。”
　　听到这句话，语诺他们面面相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下午的时候，魏钱四本是要和语诺一起去私塾学习圣贤礼经的，可是他仍然像往常一样模仿他老爹的笔迹写了一张请假条交予语诺，自己跑去了后山。

　　“慕晨！”
　　魏钱四哼着小曲坐在河流中央的石板桥上，两只脚拍打着水面撩起层层水花，这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他转头一看，发现语诺正微笑着抱着一只云虎兽站在他的身旁。他不由地惊恐万状，吓得跳进了水里，嘴里还大喊着：“啊！猫啊！”
　　语诺见状，哑然失笑，她急忙说道：“这不是猫，这是云虎兽。”
　　魏钱四从水中爬上石板桥，拧着衣服上的水问道：“什么兽？”
　　“云虎兽，是杨伯父下午的时候在树林里捡到的，他可是神兽，你看他背上还有一对小翅膀呢。”
　　魏钱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了看，便皱起眉头噘着嘴说道：“什么神兽，明明就是只大猫，和聂辰希养的那五只坏猫长得差不多，到现在我伤还没好呢，哎呀，不提了，提了就来气。”
　　语诺笑了笑说道：“谁让你天天来河边摸鱼，还弄的浑身鱼腥味，辰希养的那几只猫对鱼腥味最是敏感，它们不挠你挠谁啊。”
　　“那诺诺姐，听你的意思，它们把我当成鱼了？”
　　见语诺点了点头，魏钱四便挽了挽衣袖，故作生气地样子说道：“好啊，不给它们点颜色瞧瞧，不知道谁是老大了，看我不炖了它们。”
　　语诺急忙拉住他说道：“晨儿，别去惹事了，被杨伯父知道，又要罚你了。”
　　魏钱四见语诺当真了，瞬间眉开眼笑，说道：“我哪敢啊，别说我爹了，聂辰希也得打死我呀。”
　　语诺听后，舒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呀。”
　　“对了，诺诺姐，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
　　“新朋友？”语诺疑惑地问道。
　　只见魏钱四冲着河流喊了两声：“紫儿！紫儿！”不一会儿，便有一只较大的闪着紫色荧光的透明水母从水中探出了脑袋。
　　语诺吃惊地说道：“紫水母？这里居然有这种水母，你怎么找到的。”
　　“我天天来这里，时间久了就遇到了呗，”魏钱四说道，“哎，诺诺姐，你看到它头上的那些像花蕊一样的触须了吗，你知道这可以做什么用。”
　　语诺想了想后对着魏钱四摇了摇头。
　　“放鱼啊，”魏钱四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抓了鱼，每抓一条就放在紫儿的脑袋上，这可比鱼篓好用多了。”
　　见语诺半信半疑的样子看着他，魏钱四继续说道：“诺诺姐，你不信啊，那我给你做个示范。”
　　魏钱四看了看脚下的河流，并没有看到一条鱼，这时，他注意到了语诺抱着的云虎兽，便笑着说道：“就用他了。”
　　还没等语诺反应过来，他就把云虎兽抱过来放到了紫水母的头上。
　　紫水母便立刻把头上的触须合拢起来，像个大花苞一样把云虎兽包了起来。
　　“怎么样，厉害吧。”魏钱四得意地说道。话音刚落，紫水母就蹿到了水里，跑没了影。魏钱四见状，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河水。
　　语诺连忙拽了拽魏钱四的胳膊，担心地说道：“晨儿，你快叫它出来啊。”
　　魏钱四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喊着：“紫儿！紫儿！你给我出来！”可是任凭他怎么呼喊，也不见紫水母的身影。
　　“它……大概，可能，八成，也许……回家吃饭了吧。”魏钱四摸着耳朵无奈地说道。
　　见旁边的语诺提心吊胆地看着河流，他急忙说道：“我去找，放心诺诺姐，我肯定把那只大猫给你找回来，放心哈！”他一边说着一边跳进了水里。
　　语诺站在石板桥上担心地喊道：“晨儿，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