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梦忘川》呦呦无鞋

2、忘川一梦

　　“喂！好端端的你干嘛骂人！”

　　魏钱四本来人就傻，再加上做了几天的猪，现在的他已经剩不下多少脑子了。

　　当他气呼呼地想要走到黎老身边和他理论一番，却只听“扑通”一声，魏钱四便摔倒在地，紧接着一群小猪仔从他后背上踏过去，跑上了奈何桥中间一层。

　　魏钱四抬眼一看，擦了擦流出的鼻血，傻笑着说了句：“原来猪——真的走中间。”

　　他走到奈何桥的尽头处，便看到孟婆面带笑容提着一桶孟婆汤等他过去。

　　只见孟婆满头银发，脸上布满皱纹，牙齿所剩无几。

　　魏钱四忍不住脱口而出五个字，就是这五个字直接断了他的活路：“孟婆，你好丑。”

　　听到这五个字，孟婆瞬间板着脸，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奇葩。

　　当她看到对方额头中心处的红色彼岸花印记后，想起他正是王母下令贬落凡间的魏钱四，前几天阎王爷也刚刚放话称：不准给魏钱四孟婆汤，要让他带着前世的苦与泪为所犯之错赎罪。

　　其实孟婆眼神不好，要不是魏钱四的那句话，她就稀里糊涂给他盛一碗孟婆汤，让他喝了就过去了，可是有些人就是死于话多。哎！没办法，魏钱四只能自求多福了。

　　“孟婆，你都不保养吗？这长的也太提神醒脑了，要不这样，看在以后我可能要经常看见你的份上，我卖你几贴面膜，钱不多，就二两银子一贴。”

　　魏钱四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孟婆眼前比划道，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孟婆已经满腔怒火。

　　“嫌贵啊，那这样吧，一两银子一贴外送蓬蓬裙一件，怎么样，够划算了吧……”

　　“滚！……”只听孟婆一声怒吼，便让魏钱四直接弹回到了桥头处，四仰八叉地和三生石来了个亲密接触。

　　魏钱四斜眼歪嘴地摔在地上，脑袋里还不忘赚钱：“一文钱一贴，不能再少了……”

　　一旁的黎老一看世上竟有如此爱财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兄弟，惹怒了孟婆，再想过这奈何桥去投胎，可就得等上几百年喽，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一个忙，我可以考虑渡你今生和来世，而且一分钱都不要。”

　　听到这句话，魏钱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什么忙？”

　　黎老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浅笑着说了句：“为这忘川河留下十滴泪。”

　　“十——滴——泪？”魏钱四一脸茫然地瞅着黎老。

　　虽说他已经活了一千年，但是人世间的苦与乐、悲与欢、笑与泪通通和他没有关系，在他的脑袋中，只有三个字：钱钱钱。

　　正当他沉思着这名为“十滴泪”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时，黎老已经站在了船头喊他过去。

　　在他踏上渡船的那一刻，脚下的忘川河瞬间归于平静，身后那一片妖异浓艳的彼岸花纷纷绽放，到处飘荡着一股清香之气。

　　魏钱四坐在船尾处，张望着眼下这条缥缈神秘的忘川河，渐渐进入了梦乡，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黎老的声音：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寒夜将过，四处战火通明，乾云派掌门人忘殇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进了他的宫殿。

　　他来到榻前，眉头紧蹙地注视着一个沉睡的婴儿，随后抬起无力的手慢慢摊平手心，将毕生灵力注入进了半颗葡萄粒大小的红色丹珠中。

　　紧接着他把丹珠放在孩子的心脏处，让它随着灵气融进了孩子的体内。而婴儿额头处的彼岸花印记也渐渐褪去，直到了无踪迹……

　　这半颗丹珠名为御灵珠，是百年来忘殇用五颗玄天彩石炼制而成。

　　此珠一出，天下大乱，于是人间正派的修灵师集合全部兵力向忘殇宣战。

　　正邪大战，终归邪不压正。

　　他释然一笑，眼睛中闪现的泪光轻微的难以捕捉，“待忘川冰结，血洗长海，五灵俱现，便是我儿涅槃重生之日。”

　　话音刚落，忘殇便听到宫殿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出殿外，在一众修灵师的面前自焚而死。

　　众人进到宫殿内，看到忘殇留有一子，恐危害世人，欲诛杀之。

　　而落苍派掌门默夕则认为“前世之过不能殃及后世，更何况一襁褓婴儿，万物生灵若加以度化终能向善”。

　　于是他把婴儿带到水族寒音派，委托旧友杨元靖之妻义姚收养，义姚膝下无子女，见婴儿可怜便答应了默夕的请求。

　　义姚问默夕婴儿的名字，默夕见此时东方之边一道晨曦散落天下，便为婴儿取名“慕晨”。

　　若道这孩子身世可怜，那只能说魏钱四的第二世：狗血开始。

　　不过这一切对魏钱四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那更重要的是什么呢？话说他从牙牙学语到能够正式讲话，这开口第一句便是——“我难道是‘女’的？”

　　小时候，每次他老爹带他出门，左邻右舍都会笑呵呵地夸一句：“你家闺女真好看……”

　　此时的魏钱四都会强忍着一肚子火，心里怒言：大爷我这是牙口不好，等大爷我换了牙，看我不咬死你们。

　　从此以后十五年的苦海生涯中，他天天自我鼓励：“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不过话说回来，像魏钱四这种脸皮厚到刀枪都难入的人，在别人眼里他是男是女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重要，那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当然还是那三个字：钱钱钱。

　　从五岁开始，魏钱四就找到了赚钱的好门路——坑蒙拐骗偷。

　　在正义当道的水族，不得不说他能活到十五岁真的是一个奇迹。当然这和他老爹与族长大人关系颇好有着很大关系。

　　海底深处，晨光熹微之时，水族的街市上就多了一张让乡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喽！”一个长有红褐色头发，小巧脸庞，双目澄澈的白衣男子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摆起了摊位。

　　他把一只脚踩在面前的板凳上，便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话说这神州浩土，广袤无边，灵气充沛，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出现了一些专修灵术之人，世人称他们为‘修灵师’……

　　于是世间出现了青山、落苍、寒音、乾云、昆仑五大主要的修灵门派，分别守护着金、木、水、火、风五族……

　　本来各族各派之间熙熙融融，人间净是一片祥和之气，可就在多年前，乾云派有一个名为忘殇之人，修邪灵之术，借玄天彩石炼制御灵珠……

　　由于此珠能够使一些凡人转瞬间拥有无上神通，同样也使一些修灵师灵力剧增，于是世间有一部分人受其蛊惑，拜入乾云门下为忘殇卖命，这些人因为受到御灵珠的影响，胳膊上皆出现一些红色烈火状纹络，他们控制不住身体中的灵力，残害世人无数，因此被称作‘魔徒’，乾云派也从此沦为邪派……

　　而自古正邪如同水火，势不两立，于是，其他四派的修灵师合力讨伐乾云……

　　正邪大战，落苍、青山、昆仑，还有咱们寒音大获全胜，从此以后，邪派的那些所谓的‘魔徒’小喽喽们便被安置于落苍山脚下，在落苍修灵师的看守下不敢放肆。不过……”

　　他眼珠一转突然神态凝重，有板有眼地对四周乡民说道：“这落苍山紧靠咱们水族的海域，若是这看守之人打盹，邪派之人跑到我们这里作乱，那势必会造成生灵涂炭……咳咳咳，所以呢，昨天我已经把一些收藏的符咒法器赠予大家……”

　　这句话一出，人群中就有人小声嘟囔着：“什么叫赠予啊，明明就是五两银子卖一件……”

　　“但是只有这些武器还不够，你们还需要这个——”

　　他拿起面前摊位上一件小型黑色带釉药瓶在众人眼前晃悠，“就——是——它，专治邪术，包治百病，药到病除，入口即化，甘甜可口，不好吃……啊呸！不治病不要钱……”

　　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果真拿起几瓶药端详，他们刚想给“为钱死”——慕晨拿钱，就听见身后一声怒吼：“慕晨！”四周乡民赶紧让路，瞬间跑没了影。

　　正沉浸在数钱美梦中的魏钱四，听到有人喊他，一不小心就踩空了脚下的板凳摔倒在地。

　　那人气汹汹地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此人名为聂辰希，是水族人，幼年便父母双亡，后被医馆老板聂德平收养。

　　两年前，他拜于寒音派门下，如今已是弱冠之年，比魏钱四年长几岁，他身材高瘦，喜穿宝蓝色长衫，清新俊逸，为人处世更是谨遵教诲——高山景行、医者仁心。这与好吃懒做、爱财如命的魏钱四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他看他不顺眼，他瞅他不如意是再正常不过了。

　　“啊！痛痛痛啊！聂辰希！你放开我！你看你把我的客户都吓跑了！”

　　魏钱四想要从聂辰希手里逃脱，然后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过他没多大本事，平时人家练功之时，他去后山抓鱼，人家专修灵术之时，他还是去后山抓鱼。如今又偷了聂辰希药房中的丹药来赚钱，估计他离将死之日不远了。

　　“你竟敢偷我辛辛苦苦炼制的丹药，还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在这摆摊叫卖，咱们寒音派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怎么不改名叫为钱死啊！”聂辰希皱着眉头对魏钱四一顿呵斥。

　　听到“为钱死”三个字，他粲然一笑，傻乎乎地回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就叫魏钱四啊，难道这修灵也能通晓前世今生？”

　　正当他摸着下巴抬头苦思从今往后要不要认真学习修灵术时，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和一阵惨叫声。

　　“啊！聂辰希！你干嘛打我后脑勺！”魏钱四生气地指着一旁的聂辰希吼道。

　　只见聂辰希“咔咔”握了两下拳头，就把魏钱四吓得腿脚发软，“你以前叫为钱死，那你今生就叫没命活！别跑！”

　　“大哥！有话好商量！大不了刚刚赚的钱我分你三成！不不不！五成！”

　　魏钱四一边四处逃窜一边还不忘拿钱买活路，真是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