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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冒犯 ...

  •   葭倚拿着腰牌支使宫婢,很快从内仆局调来了一辆四人抬的平肩舆车,也探得了皇帝的去处—正在甘露殿会朝臣。

      舆车有顶,设榻背,左右扶杆,形同人力简易版的轺车,时姈舒舒服服瘫了上去,喝令抬舆的小内侍加紧步伐,直奔甘露殿,暗含催促的语气仿佛后头撵了百来条恶犬。

      远离了玄德门,时姈才慢慢卸下心神,索性摘了帷帽扔开,形如烂泥瘫着,热风拂面而过,汗湿的肌肤难得凉快了些,心神放松,疲倦也铺天盖地涌来。

      这车晃得舒服,时姈眼皮微垂,本想眯会儿,谁料眼皮轻碰就黏上了,竟一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久,似乎刚闭眼就被震醒了,时姈猝然睁眼,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前倾,将将要滚下去,她下意识伸手扣住护栏,肩部硬拐了一下,这一下缓冲稳住了身形,只是双膝仍因惯性跪下,磕得生疼。

      时姈抬起茫然惊吓的眼眸,下一秒几乎冻住。

      抬车的内侍们扔下舆车,在前头跪了一排,一个个头颅恭敬垂下,正对前方一辆仪仗高调的轺车,暖热的风掀开朱帐,玉铃轻响,一道瘦长的身影若隐若现,坐姿懒散,形如歪竹。

      率卫领头的白面侍卫抬出鞘,目光冷冽上前,“太子行车,何人拦路?”

      这场面当真熟悉得令人心颤。

      内侍膝行向前,战战兢兢,口齿清晰道:“是荣安县主。”

      时姈:“......”
      不是!你给我好好回答!

      时姈僵硬地歪坐在车上,像一块冰冷的石雕,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腿软了才站不起来。

      岚兮眉头一皱,叱道:“殿下禁令,荣安县主不得出入宫城,哪来的奴婢胡言乱语!”

      内侍连连磕头喊冤,“贵人持有御赐腰牌,的确是敬国公府的荣安县主!奴等实在不敢抗命!求岚率饶命!殿下饶命!”

      那声极响,听着都替他脑袋疼。

      岚兮抬脚将人踢到一边,才扬声问:“座上可是荣安县主?”

      时姈瞥着那内侍麻利地滚了一圈又恭敬爬起来跪好,不敢喊一声疼,渗出的冷汗仿佛在他淤青的脑门上挂瀑布,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莫说这小内侍,骤然撞见太子,便是她也忍不住紧张,冒了一脑袋的冷汗。

      时姈没吭声,先探头往车外看了眼,见葭倚也跪在一旁,便低声招呼她过来搀扶。

      她这弱鸡身子着实到了极限。

      葭倚悄然而迅速地起身上车,扶着时姈慢慢下车,越过一众跪地的内侍,向轺车走去。

      岚兮身材高大,神色肃穆,扶刀立于车前的模样似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

      时姈只得驻足,稍稍歪了脑袋,目光越过他径直投向朱帐遮掩的轺车里,略提声音道:“素闻殿下温厚仁德,荣安心中有疑,求殿下解惑。”

      等了片刻,轺车内毫无动静。

      时姈咬唇,按捺不住再次开口,语气多了不忿,“殿下明鉴,荣安无意冒犯,只想知道是荣安犯了多大的罪过,才要殿下这般针对,连宫门都进不得!”

      这话已然冒进了,若彻底得罪了东宫......

      主人惹事,奴婢遭殃,葭倚忽然觉得上个月才被敬国公杖打过的屁股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轺车依旧死寂,岚兮手臂微上提,时姈余光瞥见,面色骤变,飞快退后两步,狠咬舌尖,双眸迅速疼出两泡泪花,不可置信嚷道:“你做什么!你竟要对我动刀?”

      她飞速掏出御赐腰牌,攥着伸到他眼前,“圣人在上,殿下在那儿,你要动手杀我吗?”哭腔伴着扑簌的泪珠子,发作起来迅猛如洪水。

      疼,太疼了。

      刚握住刀柄的岚兮:“......”

      这小女郎真会做戏!本想顺着殿下的意思唬她一下,还没动手,便被她抢先发作了。

      朱帐里终于有了动静,是一声呛咳,持续了几声,继而溢出低哑的声线,“岚兮,退下。”

      岚兮如临大赦地松开手,回身至轺车前,撩开朱帐,小心地搀扶着一个人下车。

      率卫上前撑伞,隔开滚烫的日头,伞下阴影偏暗,勾勒眉眼如画,更显深邃,他穿一身竹月大袖衫行来,头束玉冠,身形纤瘦颀长,袖随风动,貌若仙人,偶有抬袖轻咳,半遮玉面,仙姿雅逸,濯濯动人。

      时姈怔怔看着他走近,对上一双浅色的眼眸,不似大齐人的黝黑,薄褐清浅,似冬日冷霜通透,夏日幽潭深邃,于凝神对望间,参透世间万千寂寥,于是乎恨不能不管不顾地栽入那双眸子深处。

      傅敛站在小女郎面前,伸手捏住那枚御赐腰牌,轻而易举抽了出来,翻看片刻,温声道:“便是看在这面牌子的面上,我不见县主,也不应该了,是吗?”

      态度亲和,言辞却犀利。

      时姈仰着脑袋,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低头捂脸,继续柔弱可怜地抽泣着,“荣安没想冒犯殿下,不过讨个说法罢了,是,是他先动手的!”

      简直离谱!

      这背景板太子竟是个大美人!

      就是近看脸色不大好,病久了的模样。

      不知比起男主如何,但在她看来已是顶了天的美貌,比她那个世界的神颜级混血明星还要有过之而不及!

      正常的小说逻辑来看,这种颜值设定的人物怎么也不该是个背景板。

      傅敛垂眸,目光落在小女郎乌溜溜的发顶上,两个发旋像一对陀螺似的,左右对称,盘在一拱一拱的脑袋上很是可爱。

      “县主这般委屈,是想为禁令讨说法,还是为了旁的事?”

      一拱一拱的脑袋略一滞。

      傅敛微微躬身,抓住她空闲的一只小手,冰冷的触感令小手颤了下,下意识要缩回,他却捏紧了,而后轻轻一掰,将腰牌塞入虚握的柔软掌心,低垂的视线掠过她半边脸颊上的大块淤青,语气越发温和,“比如,那桩案子?或是近日京中盛行的谣言?”

      哭声低了下去。

      傅敛松开手,看着小女郎纤细的手指僵硬无比地攥紧腰牌,眸光愈深。

      这厮口腹蜜剑的,险些被他外表给骗了,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病秧子,上回被赶出宫的画面回来了,仿佛不死的黑历史,在眼前不断回放。

      怕不是个黑心美人!

      时姈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仰起脸,准备故技重施,先发制人,这一抬头,好家伙,黑心美人站直了比那白面侍卫还高挑,再加上美貌的冲击,她气势全都要被压死了。

      时姈连忙后退几大步,终于感觉气势回来了一半,开始反咬:“殿下赶荣安出宫,又纵容率卫欺我,却给孟娘子送了药,难免招有心人误解!”

      “案件未结,真相不明,禁令针对所有涉案疑犯,不单是县主,县主费心进宫,不如在家休养,等候问话,这般天生体弱,又遭逢两次落水,想必待在家中,总比衙门牢狱候审要好多了。”

      低哑的语气温和到让人不觉得话里有威胁之意。

      “可……”
      时姈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长得真好,轮廓翘而细长,上眼皮面窄且深,眼尾飞扬,恍若含了蜜珠的叶尖尖,睫毛浓黑而细密,衬得眸色越发清透亮丽。

      她几乎要陷进去了,不自觉声音更弱,“世人皆说殿下偏心,非荣安一人之言......”

      幽潭深处起了漩涡,引人坠落,甘心奉献神魂,由着漩涡绞得粉碎。

      仿佛有极好听的声音隔着水幕传来,带起涟漪,“......这般说法,原来县主也以为,我爱慕孟娘子美貌,因此苛待于你?”

      “娘子!”

      葭倚狠狠戳了时姈的后腰一把,难言的酸痛感冲上脑门,她才猛然回过神,望着近在咫尺的貌美玉容,停住了脚。

      不知何时,时姈又往前蹭了,眼看要贴到太子身上,葭倚不敢明着拦她,急得要命。

      时姈:“……”

      是美色误人,还是她累晕了脑袋?

      她不着痕迹地撤回身子,快速回想着方才对话,傅敛却突然俯身,目光落在她面上,语气一转,染上几分冷意,“县主既是来兴师问罪的,该往东宫去,此处再往后走,便是甘露殿了。”

      时姈思绪一顿,因他的骤然逼近而停滞了呼吸,下一刻连退数步,只觉得脊背生寒,心底惧意横生。

      险些忘了,这人再美,看上去再温和,再病恹恹的没什么攻击力,那也是一宫太子,未来的亲女主派!

  • 作者有话要说:  傅敛:擅长利用美貌的大美人。
    时姈:总是被美貌蒙蔽的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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