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鸦》津田夭寿

17、师兄

　　无为转过身，依旧一脸疏离的微笑。“师父托大师兄处理一场法事，过两日便会回来。”
　　说罢，他正好带我们来到一扇房门前，他推开门，示意我们走进去。
　　“无谅、无尘师弟，这间卧房便是你们的了。由于师父将近七八年未收徒弟了，此间房鲜少打理，所以这卧房还需你们自己清理归置。而师兄们住在北院，你们这儿属南院……”他慢悠悠地给我们介绍道。
　　遂心还未听完，便急道，“也就是说南院除了我们就没有人住了吗？”如果南院只有我们两个初来乍到的新丁，很多事没人提点确有不便。
　　无为摇摇头，指了指我们对面的厢房。“大师兄无原就住在这。只是无原师兄得师父真传，潜心在南院独自修炼，我们也是奉命迁去北院住…而数月前，无原师兄已大功练成，这才许你们在此下榻。”
　　我和遂心彼此对视，恍然大悟。
　　“那么二位师弟无事，无为就先告退了，无为还需去把北院打扫干净。”说罢，无为双手合十给我们行礼，便想离去。
　　遂心忙拉住他，赔着笑脸“无为师兄，请问观中何时开饭？又有哪些清规戒律呢？这些我们都不太识，还需你多帮衬指点。”
　　无为冲我们略带礼貌地笑道，“如今我们师兄弟皆辟谷修炼，早膳和晚膳是没有的，午时准时用午膳。鉴于你们二人刚来，伙食这方面，若真饿了便自己去厨房做就是了。”
　　无为有琐事缠身，不便将观中事宜和路线一一讲明，只让我们自行摸索，我们多番谢过。
　　无为替我们关好门，离去了。
　　“少爷……”遂心见他已离去，便喊道。我立刻打断他，“记着，从此后你是我七师弟无尘、我是你六师哥无谅。过往虚名皆是浮云。”我点一点他的额头。
　　他连声诺诺，“那少…师哥，如今我们是先整理呢，还是先去用膳呢？”
　　他这话一时间把我给问住了。本想说他去烧柴煮饭，我来整理，二人分工事半功倍。但北渊观地方之大，又担心遂心会迷路。
　　“我跟你一起先吃饭吧，不然等会收拾房间后筋疲力尽更不想动了……”我拍拍他的肩，二人相视一笑。

　　夕阳西下，一打开房门，只觉刚来的走道不但冗长，更是曲径通幽，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我携遂心穿过别院的走廊，又踏过池塘上的桥阶，池塘上的荷花开得正茂，盛夏之际，不少蜻蜓低伏匍立在水面上。月光皎洁透亮，水面波光粼粼，耳畔还响着不绝的蝉鸣，但此刻我们无心看风景。
　　寻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但都未发现厨房，难免心中烦闷，只好和他倚坐在塘边的阶段上小憩。
　　正当我倍感饥肠辘辘之际，遂心眼尖，手肘碰碰我的臂，指了指前方。我顺势望去，发现前方的小屋有一处明火亮着忽明忽暗的光，隐约还氤氲着生火做饭时的腾腾热气。
　　我二人起身，也顾不得整理衣衫的灰尘，直奔小屋。
　　一推门，无慧正捧着碗吃着面条，嘴角还有汤汁面屑未擦净。他本就生得好看，这肤白衬得唇更是红润。他却这么不顾形象地吃着，反而令人对那面条也垂涎三尺。
　　且闻着不仅有面食的气味，竟还有肉香！
　　“虽说这道家并非不可食肉，然则听无为师兄说诸位师兄都在辟谷期，断水绝粮的，无慧师兄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遂心平素说话谨慎，今日快人快语，显然是恼了方才他拿我二人打趣。
　　无慧嘿嘿一笑，并不尴尬。他抹抹嘴，道：“小师弟，别那么在意嘛…吃这么一次半次的，坏不了事。倒是你们，饿了吧？还有面条的，你们自个儿下锅煮便是。”
　　我嘴上谢过。心里却是暗自笑道，无为说得没错，无慧和师父这贪吃又泼皮的嗜好一脉相传。
　　我示意遂心去拿碗筷添面条。然后便坐下，“无慧师兄切莫怪罪遂心多嘴，我们也是刚来，还不懂规矩。”遂心领命，向无慧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便到一旁的灶台烧水煮面去了。
　　无慧摆摆手，一脸无谓。“这个自然。其实你们呆久了，便知道我们这观内大到师父，小到你师兄们都比较平易近人的。就是…大师兄和五师弟比较臭味相投，他们潜心向道，不太爱搭理我们。”
　　既提到大师兄，我对素未谋面的这个师兄颇感好奇。无慧看我一脸期待他继续说下去的表情。便收敛浪子神色。
　　“话说回来，你们又是何方人士？为何想到来此拜师学艺？”他岔开话题到我身上。
　　不过是转眼之间，我便想好了说辞——“师兄你不知道，我兄弟二人原本姓丘，我名丘禅，他名丘绥。吾父遭人陷害，下狱处斩，吾母闻此噩耗也随着去了。家里再无亲人，便想着来投奔道人，做个能人志士，修炼法术、匡扶正道。斩佞臣、歼宵小……”他见我说的是慷慨激昂，也不免感伤。
　　“好师弟，有此抱负是好事。我们无为亦是跟你相仿的身世，八年前被师父带回观里。想必正因如此，才这么勤恳修炼。”说完，他晃了晃神。很快，又定睛一看他面前的空碗，回过神来大惊失色——
　　“辰时了，该去练功了，不然又要被无为那臭小子向师父告我一状。师弟们，你们自便，有空帮我把碗洗了，多谢了！”
　　说罢，便是一笑，逃之夭夭。
　　遂心端好两碗肉丝汤面，一脸无奈地对我摇头苦笑。但我心知，无慧外表招摇，实则心地善良。
　　吃饱喝足，又是一通好找才重回南院卧房。
　　本是不太想动，但卧榻附近积灰甚多，灯罩也烂了。我二人叫苦不迭，末了又是一通打扫。
　　. 到最后，整间卧房已是焕然一新。但我二人已是手脚酸痛，互为靠背。瘫坐在地。
　　“少…师兄，你坐一会儿。我还要去烧水，伺候你沐浴更衣呢。”遂心虽不想动弹，但还记挂礼数。我累得迷迷糊糊。也便由着他忙去了。
　　略带困意的我，两眼迷蒙地摸索到柜橱，想从包袱中拿着换洗衣物。“啪嗒”一声，掉出来的正是那银狐面具。
　　我顿时清醒不少，心中长叹。唉！白弋…白公子，你如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