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死神之子》雨栗子

33、第 33 章

　　当胧听见天道众的指令时，他知道攘夷军的末日已经到了，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之前天道众命令奈落协助幕府军，现在看来天道众大概只是在试探攘夷军，在试出了他们的真实实力与战争潜力之后，就毫不犹豫地立刻下令剿灭。

　　某种意义上，其实这是攘夷军的荣誉，毕竟，他们作为地球这种蛮荒之地的叛军，能被天道众注意到并且直接下令要彻底消灭，这对于在银河间已经横行多年无对手的天道众来说是实属难得。

　　毕竟在这个冷酷的宇宙里，能被人看得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的师弟们，能从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除了零已经不作他想了——除非，他也去做一些什么，而这件事，不仅要保下他们的性命，还要永久打消他们继续为老师做无用挣扎的愚蠢念头。

　　男人冰冷的脸上依旧滴水不漏，连作为他多年搭档的柩也看不出来他有丝毫的异样，而实际上，他已经在筹谋一个周密而可怕的残酷计划了。

　　比起他的早已预料，已经到达地球的马董对此有些不满：好歹他也是被雇佣来与地球武士一战的，怎么天道众这么快就失去耐心了？照这样下去，恐怕他根本都不需要出手，那些猴子就能被炮火给全部轰杀成渣，那样的屠杀有什么意思？

　　他可不是元老院那群利益至上的实用主义者，他是个武者，比起一边倒的碾压，他更喜欢和势均力敌的敌人较量一番。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这样的刺头会被人叫做“凶星”。

　　“就算是猴子，但要是真的白跑一趟也够扫兴的。不知道这些名叫武士的家伙，有几个能撑到与我们对决的时候？”

　　他在云端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即将成为战场的那一片山谷——幕府军作为他们的弃子与诱饵即将在这里与攘夷军发生战争，而他们的舰队已经获得许可解禁轻中型武器，只要双方人员到齐，就直接开始无差别杀戮。

　　所以，当那支庞大如钢铁怪物一般的舰队，从天穹顶俯冲下来的时候，无论是攘夷军还是幕府军都陷入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之中。前者还好，他们迅速明白过来这是天人的援军，而后者……作为幕府军领导的那个武士，在第一波巨大的爆炸和成片的火舌成为燎原之势后，在这个地狱里，他除了呆呆地仰望天空之外，几乎什么也做不了了。

　　“为什么……”他的喃喃声很快就被一个冲向他所在地的炮弹吞没，爆炸产生的超高温在一瞬间将他的肢体几乎熔化了，地上只余下一个黑色的烧焦人形痕迹。

　　“为什么天人会这时候开火！他们不知道我们还在底下吗？！”

　　还有的幕府军不相信此刻的现实，他们绝望地呐喊，比攘夷军更加崩溃。此情此景，让前一刻还在与他们战斗的坂本也忍不住大骂：

　　“笨蛋！你们还没看清楚吗？你们只是诱饵！快躲起来啊！蠢货！”

　　青年一个飞身跃过，将一个还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幕府军士兵扑倒在战壕里。也就是在那一刻，一阵巨响从他们头顶炸开，仅仅是炮弹声波的余韵就让他们的耳朵都渗出了鲜血，拉扯着五脏六腑几乎撕裂躯体。好在四散的泥土已经将他们的身体一起掩盖起来，多少为他们起到了些缓冲作用，然而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波。

　　大地在震动，在摇撼，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几乎能将人耳的鼓膜都震碎，不计其数的士兵都在瞬间化作焦尸，连跳入战壕或者掩体躲避的机会也没有。这是一首死神奏起的战争交响乐，在这来势汹汹的炮火之下，这片山谷化作平地只是时间问题，在场的所有士兵在面对那支舰队的时候都瞬间明白了，他们与天人差距的究竟有多大。

　　文明的差距，不是他们一个悍将、一个指挥官、一个商人就能弥补的。无论“白夜叉”如何一骑当千，无论鬼兵队总督想出了如何精妙的战术，无论他们为战争调配了多少物资、为失败的战役如何殚精竭虑地缩小损失，在仿佛天堑一般的文明鸿沟面前，都微不足道。

　　时代的大潮滚滚向前，将一切企图逆行的人们都碾作尘土。他们的一切努力，在这支舰队面前，连螳臂当车的资格都没有。

　　桂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即找到他们队的通讯员，命令他赶快向战场其他方向的伙伴们通知撤离。“不只是战场！告诉我们后方，立刻撤离现在的驻扎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他们驻扎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如果大本营被天人炮击毁灭，那就万事休矣。

　　随着桂的一声令下，攘夷军开始撤退，桂初步估计了一下，按照天人现在的火力，如果撤退顺利，大概伤亡可以控制在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是根据经验，军队往往在伤亡百分之十的时候就已经溃败得不成建制了，这场全面撤退注定将在混乱无序中进行，他们实际的损失将远远超过他预估的那个数字。

　　黑发青年在下达命令之后，天人的第一波炮弹也开始渐弱——导弹的发射是需要时间冷却的，这一片小小的空白是为了迎接第二波的无差别轰炸，就像是交响乐中两个高潮乐章中间的轻轻余音，这是休整的大好时间。如果不趁这个时候立刻撤离，他们将没有机会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战壕和掩体中逃出来，他们就像是被冲散的蜂群一样一股脑地逃跑，谁给他们指了生路，他们就往哪里奔过去——没有人会在那样绝望的火力差之前还想到反击，他们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无论是攘夷军，还是幕府军，前一刻还在你死我活战斗的两支军队，此时不分你我地拼命逃命，这真是攘夷战争中最让人唇齿发冷的黑色幽默。

　　坂本也趁着这个机会从战壕中跳出来了——那个刚刚被他扑倒的人，他远比他自己倒霉，已经因为头部受伤昏迷了过去，他只好收起刀架着他一起离开。和桂一样，他知道现在敌人只存在于他们的头顶上、这片土地上只有和他们一样逃生的人们了，所以，不管是幕府军还是攘夷军，他都叫嚷着他的大嗓门，让他们随他一起撤离。

　　但是，敌人真的只在天穹之顶吗？

　　一柄激光的利刃刺穿了从背后悄然刺来，将他惯用的右手从手掌到手腕刺了个对穿。马董嗤笑地看着倒下去的两个人，仿佛嘲讽似的开口：

　　“这就是地球的武士吗……为了救敌人而丢掉了自己的武器，现在又要丢掉自己的性命。真是让人失望。”

　　与他一起的，还有飞船上其他春雨雇佣兵，他们从舰队中冲出，砍瓜切菜一般地对已经丧失战斗力的地面军队进行最后的屠杀。马董稍微估计了一下战况，心想，如果顺利的话，或许都不用浪费第二波的炮弹，就足够他们在这里消灭攘夷军的主力。

　　他乏味地挥动手中的光剑准备给这两个人一个痛快，突然一股杀气从他的背后袭来，他条件反射地向后一挥刀。

　　仿佛割到了什么布料的触感，还带着一股...面包的香味？

　　“桂前辈！坂本前辈负伤了！请求支援！”

　　一个银白色的庞大身影挡在了马董面前，在通过无线电向桂发出支援请求后，他拼命地护住怀里的什么东西，手里握着他的刀，毫无畏惧地直视他这位星芒剑王。那股杀意仿佛是最尖锐的利刃，从那个人的方向直直地刺到了马董那第三只眼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燃起了战意。

　　这才是……他想要找的武士！

　　……

　　当坂本被送到阿清那里的时候，她一眼就知道坂本的右手已经没法治了。

　　“手筋被切断，而且还耽误了那么长时间……现有的医疗水平没办法再恢复他的这只手了，更不要说这不是被普通刀剑所伤的，天人的武器，可能还会有辐射的二次伤害……”

　　她忧心忡忡，反倒是坂本看上去比她轻松些。在抬回来的路上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的意思是要截肢吗？”

　　“这倒不至于，总之，我们都会尽力而为的。”代替阿清回答的是另一个军医，他是负责麻醉的医师，看起来已经做好了手术的准备。时间紧急，后面还有很多比坂本更严重的伤患，他们要争分夺秒。

　　在那之后好几天，医疗部都在高负荷的工作中，而为了躲避天人的炮火，部队也不得不多次转移，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攘夷军的减员数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峰。阿清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几天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

　　“这个死透了，扔掉，换一个没死透的上来。”

　　秋季仍然是瘟疫高发的季节，为了防止爆发传染病，堆积起来的尸体，统统都被集中在一起一把火全部烧掉，连埋葬的机会也没有了。那几天里，军营附近都飘着血腥与燃烧残留的尸臭味，伴着那些伤残士兵疼痛哀嚎的声音，就像是散不去的幽灵在这片土地上徘徊悲叹。

　　但是对于几位领导人来说，更要命的是他们得知，坂本的伤势仅凭攘夷军现在的治疗条件，别说康复了，就连维持不恶化都很困难，至少，他已经无法再拿起刀了。

　　“坂本大人的伤势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如果再让他留在这里只会耽误治疗，最后可能要截肢、甚至威胁生命……我们的建议是立刻离开战场去宇宙，寻求更优秀的医疗资源。”

　　他们几个人都沉默了，这伤已经关系到了坂本的生命安危，但对他们来说，这将是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最简单的，坂本走了，他的那些路子，资金链和物资链，谁来补上？这些大部分都是依靠坂本个人的单线连接起来的，一旦断掉，就很可能永久失去了。

　　但是……

　　“我支持让坂本先去治疗。”桂先表态了，他的状态看上去非常疲累，“他做的事情我也一直在一起做，我会尽力弥补上的。”

　　黑发青年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整合军队、稳定人心、保障物资、发放抚恤……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忙于战后的清理事务，努力缩小他们的损失，始终在高强度工作，已经有好些天没能睡个好觉了。此刻，他的脸色发青，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声音听上去甚至还有些嘶哑，可是这一声就像是定音一样，在他表态之后，银时也迅速同意道：

　　“是啊，哪有比辰马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当初没有他，咱们不也照样转吗？”

　　两个人都表示了同意，这下，还有些犹豫的高杉也不得不点头了。

　　坂本离开地球前去宇宙治疗的那天，即使所有人都忙到几乎分身乏术，但是大家依然抽空来送他离去。桂、高杉、银时三人都和他抱了抱，拍拍肩。

　　“好兄弟，一定要把伤治好啊！”

　　这期间，坂本一直笑道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悲壮，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伤好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请大家去喝花酒——等等，但其实大家都明白，即使他真的回来了，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都是个问号。

　　然而，就算大家心知肚明这一点，也绝对不会表露出来。至少最后，他们也希望好友能没有顾虑地离开。

　　所有人都在笑，继续和坂本各种插科打诨，什么“这次去宇宙别忘了带手信回来”、什么“如果在宇宙发现了好夜店以后别忘带哥几个一起去喝一杯”，什么“没准等你回来我们都大获全胜了，到时候论功行赏可没你的份”……而坂本也全部乐颠颠地答应下来。直到他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不见后，这些好友们的笑容才渐渐从脸上凝固消失，像水重新冻回成冰。

　　他们都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严酷的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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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本章雷同《来自天照院奈落》一文的某章……是因为那位作者是我基友，她那章的idea就是我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