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龙井嫁娘新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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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女本该是桩喜事，没有一个女子不想十里红妆，嫁予心上人，可今个儿龙井村即将出嫁的姑娘们脸上皆无喜色，反而有些麻木、悲恸，甚至槁木死灰。
“你们能嫁给县太爷，实乃好事，以后咱们龙井村的荣华富贵，就靠你们了。”年迈的老人站在那些嫁娘的面前，严声说道。
嫁娘们脸上仍是脸色不起波澜。
老人见状，声音越发严历，更甚带着怒意，“听到没有！？你们能嫁给县太爷，不仅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还能帮助自己的爹娘过上好日子，这是天大的喜事，一个个丧着脸，晦不晦气！给我笑！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若是被县太爷给看去了，有你们好看的。”
说着，还指示身后的壮年男子们上前装狠威吓一番，那几个男子露齿森然一笑。
嫁娘们顿时吓得发抖，皆勉强扯起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时辰已到，壮年男子们个个上前抓住嫁娘的手臂，用力把人推上有些破旧的马车，嫁娘们被扯得生疼，泪水顷刻飙了出来，看着更加楚楚可怜，让人想狠狠蹂/躏欺凌一番。
锦娘是最后一个上去。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街角，注视着正一脸漠然瞧着她们的龚凌，她眼神含情脉脉，却同时带着凄怨，无声控诉龚凌的无情。
等嫁娘全都坐在里头了，其中一名壮年男子也跟着上了马车，坐在门口目光凶狠地盯着她们，以防她们中途落跑。
“隆隆——”
马车终究是离开了苏芩和龚凌的视线。
苏芩眉眼尽染愁思，动了动唇，“怎么办？你那办法真可行？”
龚凌从头到尾都是摆着那张死面瘫脸，听闻苏芩问道，冷静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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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姐姐，我们真的一定要嫁过去吗？”一个年纪看起来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双眸含泪地问道。
锦娘抱着腿缩在角落，眼神失了温度，闻言，只是淡声道：“都已经在这儿了，难道会是假的吗？”既然希望注定破灭，那就听天由命，她努力争取过，终归无法改变自身命运，那便是她此生必有这一劫，何必垂死挣扎。
小姑娘听到她的话语，那双原本还存有希望的眸子也逐渐黯然，垂下头，暗自抽泣。
锦娘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姑娘，心中有些不忍，她已十七，本就到了适婚年龄，可这小姑娘连及笄之年都未到，却因为那县太爷有着变/态的癖好，要求将更加稚嫩的女孩儿纳入后院，这小姑娘才被村里人加到了名单上。
思及此，她越发觉得县太爷令人恶心，明明家中已有数十位小妾了，却依然年年皆要他们龙井村送出数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今年更是变本加厉，连年幼的孩子也不放过。
她伸手温柔地抱住小姑娘，好似这般可以给予她一点力量，与此同时，阴狠和毒怨从她失了光亮的瞳仁一闪而过。
气氛一片凝重，假使单看嫁娘们脸上的神情，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这些都是去送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
倏地，马车剧烈上下摇晃了下，惊得嫁娘们放声尖叫，随之而来的是马车骤停，车厢外头传来一声细微的惊呼，随后便无了动静。
锦娘蹙起眉头，试着从布帘缝隙查探状况，却碍于担心她们会偷记路程逃跑，村长早让人在布帘之后又用木片钉死，遮得严实，什么也看不着。正当她有些丧气地靠回车壁时，那名被派来监视她们的壮年男子也猝然倒下。
见状，嫁娘们有些疑惑，然而更多的还是恐惧。
山野林子内最常出没的莫过于山贼，比起被山贼拐回去行不轨之事，她们还宁可去当县太爷的小妾，至少能有荣华富贵度过余生。
她们颤抖着身子，紧闭双眼，仿佛看不到情况，便什么事也没发生。
比起其他姑娘，锦娘显得大胆，放开小姑娘后，走到门边，探头观望。
本以为会撞见一群丑陋且凶狠的大汉，却不想见着的是穿着红长衫的俊美公子和身穿浅蓝褥裙的俏丽姑娘，这两人她皆熟识，她昨日夜里还跪在地上求了他们老半天来着。
苏芩跑到车前，轻轻戳了戳马夫的头，见对方真的一动不动，便笑着扬声和嫁娘们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嫁娘们听是女子声音，不明所以地对视，却仍旧不敢下车，深怕自己会遭到不测。
直到锦娘出声道：“这两人我认识。”
她们才怯生生地挪步出去。
“没事了，你们可以不用嫁给县太爷了。”苏芩扬起一抹善意的笑，以示安抚。
嫁娘们不明情况，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才有人细声道：“这是何意？”
“意思是……”苏芩愣住了，突然不知该从何解释起，于是干脆侧眸笑眯眯朝龚凌使了个“靠你了，兄弟”的眼色。
龚凌意会，先是朝苏芩挑眉一下，尔后才看向嫁娘们，正色道：“意思是我们救了你们，你们趁着马夫和盯哨的那位还昏着，赶紧逃跑，莫要再回到此地。”
姑娘家怎么会知道该何去何从，她们自小的观念便是待字闺中，等着嫁人，日后仰赖夫家，而今要她们自力更生，她们对自己的将来毫无头绪，连该怎么养活自己都不晓得。
看着她们茫然不安的神情，锦娘平静道：“我们先去前面的村子吧。”
“可前面那是鬼村啊。”有姑娘反对。
锦娘自是清楚那处不太适合她们这群女子，可那是唯一一个毫无人烟的村子。
多年前，那鬼村瘟疫爆发，村里跑的跑，死的死，直至今时，那儿早已成了废墟，无人敢靠近，事实上，隔了那么多年，瘟疫病原已散得差不多，可人们还是对那处有所畏惧。
荒谬的是，那里此时反倒成了对逃亡者的她们最好的归处。
“鬼村又如何？哪个村子不是从荒凉开始，在人们的努力下，一点一点成了最理想的模样？”顿了下，她目光坚毅地向嫁娘们一一看过去，“我们有手有脚，并非废人，也不是用来无私牺牲的工具，我们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靠自己建筑一个安稳的生活。”
听了，嫁娘们眼楮中渐渐有了憧憬，心想她们也许真能为自己构造理想的生活。
锦娘深吸一口气，“你们意下如何？”
“好，说得也是，我们大家一起把那鬼村变成一个不输龙井村的好地方。”嫁娘们纷纷应声，原本怆天呼地的脸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好似那冰雪被暖阳融化了般，生机冒头。
锦娘欣慰地笑了，心中那块巨石轻轻落下，她转过身向苏芩、龚凌鞠躬道谢，“多谢二位相救，大恩大德，锦娘等人没齿难忘。”
说罢，便带着几位嫁娘一同离去。
远去之前，她又回头远望并肩站在一块儿的苏芩和龚凌，微微一笑，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苦笑一声。
果真郎才女貌，登对至极，难怪公子会坚持只要夫人伴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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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凌，你说她们真的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吗？”苏芩温声问道。
龚凌笑道：“必然可以，每只鸟儿被关在牢笼时，人们总以为其忘了如何展翅，然而当它自由时，它的羽翼往往最有力。”
那些女子亦然。
在家中，总以为自己所学的技艺全是为了日后好嫁人，好扶持夫家，然而那些技艺却也是谋生的好利器，只要善加利用，便可如同鸟儿一般找到自己的一片天。
苏芩想了想，也是。
她也是女子，都不知离家多远了，可她依然过得很好，甚至比以前那种枯燥乏味的生活更好，即便伴随着诸多危险，可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些日子的阅历学到了不少东西。
好比……唔，如何从青楼救出俊郎！
尘埃落定，她感到一身轻，伸了伸懒腰，扭过脑袋打算询问龚凌接下来该去往何处，却发现他在“自/残”！！！
她愕然瞪大眸子，赶忙使力死死抓住拿刀的那只手，“龚凌，你做什么？！”
龚凌掀起眼帘，解释道：“我想到的法子便是让那些女子假死，若是没点儿血迹，如何让人相信她们都死了？”他自然很宝贝自己的身子，下手都是算好地方，找最不会留下疤痕之处下手，再说了，他好歹也是个男子汉，区区伤口算得了什么。
苏芩不知龚凌心里所想，面上仍是一脸担忧，紧张地问道：“要不，也割我的手吧？”
龚凌瞧着那双白皙细嫩的手，横了苏芩一眼，“不用，你是姑娘家，就得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学我一个大男人自/残做什么？”
“谁要学你自/残了！我是怕你失血过多，倒在这儿，到时候我可没办法把你抬走。”苏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龚凌自然看得出这小丫头就是死鸭子嘴硬，方才那像是丢了身上所有银两的心疼模样，可不是假的，那是发自内心的担心。
刚才顾着拉开她，此时回头一想，蓦地觉得一阵心悸，动如跳兔。他清清嗓子，试图把那抹陌生怪异的感觉驱赶出去。
苏芩没注意到龚凌的异状，放弃劝说，丢下他自个儿慢慢割手，她独自往前迈进，“你说，咱们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指腹鲜血巧妙滴落在四处，龚凌随意包扎了下，甩甩头，强迫自己忘却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才跟着往前走，“随缘，反正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哪里可落脚，就在哪里待下。”
哪里都行，即便是深山野林，抑或荒郊野外，只要一起同行的仍是身旁这人便好。
枝繁叶茂的林子中走着一个公子和一个姑娘，两人谈话参杂拌嘴的声音源源不绝，皆笑容满面，宛如一对感情甚好的佳侣。
时光美好，多年后的龚凌每每想起这段回忆，总会感慨这世道的不可思议。
两个毫无瓜葛之人，竟能交织彼此一生。
至于那些嫁娘之后如何呢？
她们靠着自己自小训练出来的手艺，制作了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儿，结伴拿到人潮颇多的城镇卖了，商品精致，加上价格不比他人贵，甚多人爱不释手，那鬼村在这些手工艺品声名大噪后，总算摆脱鬼名，改名为“艺村”。
人潮随着好名声，渐渐回归到那多年前亦是极为繁荣的村子。
有些男子见她们这般辛苦，不免有些同情心软，遂也跟着定居在此，他们负责教书、种田、养畜，又或是木工苦力，帮助她们一同把村子建构得越来越富足发达。
日复一日的相处，那些嫁娘……不，应该说姑娘，终是找到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