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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互相得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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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走到府门口,见着接我的马车,以及已立在马车边上的周容。
周容无论何时都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模样。无论严寒酷暑,或是在他疲乏已极的时候,从来也都是腰背挺拔,神色淡然,举止从容的。
早两年我们在宫门外初见时,他刚从地方上提拔上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我们相互见礼如仪后,他便与我擦身而过了,可能出于类似刚正不阿之类的品行,又或者是提拔太速,尚未沾染官场气的缘故,他是一丝虚与委蛇的劲儿都不愿花在本王身上。
谁会想到会有后来的种种变数,若不是当时的丞相陆九代故意坑害,或许此刻的周容还如那时少年意气风发,已然建功立业了,有所建树了。
那时救下他刘文清出了不少力,周容被送进王府的时候,我看到刘文清脸上类似于惋惜与无奈的神情。
我故作深沉的叹口气:“可惜了……”
刘文清“嗯”了一声,果真就接了话茬:“确实可惜,这人是一身的才华,放眼整个朝堂,说有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大概也只有他了。陆九代这些年也真的是豁得出去。”
话尚还在耳边,一转眼,今日的刘文清比起那时的陆九代那真是不遑多让啊!
“殿下。”
我看着眼前的周容,这一年多在王府里养得不错,模样是越发的清俊,眉宇间的英气已收敛的干净,柔和温润间又有些经历世事后沉淀而出的淡然宁静,只有些东西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无论经历过什么,想要如何遮掩,它总还是在那里的。
“你回去,平日里出游没见着你这般殷勤。”
“今日去皇城自是不同的,也是许久不曾去过了,实在好奇如今光景,殿下赏我这个恩典吧。”
……他怎么能这么好看!特别是此刻说话时嘴角噙着半份笑意,原本清澈如水仿若能映下整个世间的双眸因为担忧显出了几分涟漪。
“今日若能平安回来,晚间我去你屋里吧。”
这么美好的人就在眼前,动的何止是心。若不是在场那么多黄门甲士,我真想现在就将他抱入怀中,哪怕亲一口脸蛋也好。
也不知是恼还是羞,周容的雪白的脸上瞬间染了一层红晕,显得越发惹人怜爱。
“啪”得一声,像是茶杯重击木案的声响。周容也是一愣,显然也不知一旁的马车内还有旁人。
马车里的人许也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成想会弄出动静来,这会觉得瞒不住了,推开车门。
风吹树叶,风未动,叶也未动……
今日本王真是艳福不浅,可惜都是眼福,一个不让碰,一个不敢碰。
“刘相这帘窥壁听,闷声偷乐的习惯倒是保持了经年。”
刘文清也是一贯的厚脸皮,丝毫不觉得尴尬。
“公务繁忙,方才稍得了闲暇竟在车内睡着了,后来……听到了二位的话,倒不好出来了。说来也是失礼,失礼。”
刘文清一两句话说得倒好似我们不对,让他为难了。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失礼了,刘相莫怪。”
“哪里的话,殿下与周公子琴瑟调和,如漆似胶,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好话,我却也有几分受用,要不是顾及周容从小耳濡目染的是正统儒家的那一套又面皮薄,真想厚颜无耻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总觉得他对周容的事特别上心,这话说得也着实的酸,莫不是对周容有点别的心思?
这么说来,他这样的出生,这样的相貌,品行嘛……这两年是不怎么样……前几年却也是士林典范般的人物。只要心念动一动,妻妾成群应当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这些年他除了一位正房夫人,再没有别人了,风闻好得都不像他这样的奸佞做出来的事情。
这位正房夫人又五年来未有所出,宗族们都为他着急,先是替他到处物色美人,或风姿绰约,或风情万种,或慧心纨质,连我这样的见了都想收入院中,却都被他一一婉拒。后来族老们看不下去了,就从二房给过继了一个儿子,按理说他今年才三十出头,虽说生养得早的,十几岁就有子嗣的也是常见,但也远没有到需要过继的时候。
“不及刘相与尊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为我等仰望兴叹之楷模。”
这样当众嘲笑于他已然有些越矩,作为一个男人应当都会有些抵触的。可他刘文清也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宰相城府,脸上依然淡淡的,未有一丝波澜。
“殿下过誉了,此生能得内人这般贤良佳人,实乃祖上积德馀庆,福泽我辈。我常思修善德行,以期能有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福份。”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十分真诚,若不是与他结识得早,对他德行颇有几分了解,差点就要相信了他。
“知人之智难得,自知之明更是可贵。以刘相的智量能感尊夫人贤良自不是难事,能了然自己的德行有待修缮可见您也是明白人。”
刘文清笑:“承蒙殿下一再夸赞当面,在下实在领受有愧,作揖再谢殿下。”
他抬起手,作揖做得也是一派风雅。
我扬了扬眉,戏演到这里差不多了,还是得留点余地的,以后也好相见。相见了才能继续互相得罪,继续势不两立的戏码。
李公公自是再有眼力见不过,开口道:“殿下,刘相,有话车上聊,陛下还等着两位,我们快些启程吧。”
这话说得不早不晚,火候刚刚好。
我本来想伸手摸一摸周容的脸的,这样好看的五官轮廓,白白嫩嫩的脸庞,这样年纪的周容,恰是最可爱的,年轻的时候锐气太盛,过几年回过味来,明白些世故人情,又终究不免落了俗套。
“你乖乖在府里等着,是谁无端生事,故意挑拨君臣嫌隙,给王府招来祸事,都要替本王记得清清楚楚。将来寻了机会定要禀明陛下,禄王府不受这平白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