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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两个月后,十二月中旬,两个女生下了公交车,提着包裹走向火车站广场。
      这是她们第一次同时来深圳火车站,广场就在对面,但不能直接过去。她们把各种标识看了好久才清楚怎么走。穿地下通道,左拐右拐终于到了火车站广场。
      两个女生面对面拉着手,在说着什么。看来她们并不是一同乘车,其中有个人是来送行的。
      她们年龄相仿,个头也差不多,只是有一个脸上多了生活的印记显得稍微成熟,而另一个言笑举止中更多地表现出这个年龄段的女生应有的天真烂漫。
      “十几个小时的车,带零食了吧?”
      “带了。”
      “嗨,你从工厂辞职回家,我应该高兴,但怎么也有点儿伤感了,以后在深圳又少了个交心的朋友。”
      “放心,都大二了,你又不是广东人,毕业了就回来吧。”
      “你跟高翔说了吧,你再不回去他都生气了,最近他时常发短信叫我劝你早点回去。”
      “他发短信就只有这一点事?这段时间他可没怎么联系我呢。”
      “那还能有什么事?”姑娘忸怩着说。
      “跟你打球的陈白云了?”
      “白云与彩虹,一吹就散。”
      “那是深圳的海风太大了。”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离开车的时间很近了。
      “彩虹,我进站了。”
      “好的,春兰。车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进了候车室的门,高春兰转过身,程彩虹还在广场站着看着她,她们不舍地挥了挥手,时间催促着高春兰赶往检票口。
      送罢高春兰,程彩虹上了公交车。现在她有些失落,高春兰回家了,在这里少了个朋友,陈白云最近又闹得她不开心,生活总是不能尽她人意。
      列车开动后,高楼大厦往后退去,高春兰眼眶含满了泪水。这里有她两年的青春。两年里,没有了白天黑夜的概念;两年里,轰鸣的厂房没有过一刻的安宁……现在想起来,这两年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深圳,看似一座新兴的现代化城市,但在那些明亮的霓虹灯后,又有多少辛酸的身影。有多少人跟螺丝钉一样给这城市添砖加瓦,但城市是否就此会容纳他们?高春兰记得刚来时让人胆战心惊的暂住证,她在这里挥洒了两年的青春后,现在回家了,深圳总像是张开怀抱拥抱每一个人的青春,但又不会挽留任何一个人,城市的钢筋水泥筑出的是隔阂跟冷漠。
      火车行驶在夜色中,在湖南迎来了朝霞。一夜的劳累,但归途总是让人欢心的,就要到终点站了。
      不一会儿,火车停了下来。高春兰随着人群出了站,她回来了!
      站在火车站广场,一时情绪激昂。她离开家乡两年了,现在又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呼吸着家乡的空气,这种阔别归来的感觉,只有在外漂泊的人才能深切地感受,也只有到了外面,才能感受“家乡”两个字的厚重。
      此刻被乡音围绕,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她迈开步子,快步走向了公交车。
      家里几年没人住,她只能去大姐家。
      等高春兰走到姐姐家门口,姐姐姐夫正拿着刷把洗红薯,小外甥拿个皮球在地坪里玩着。
      “大姐。”
      高玉兰抬起头见是妹妹回来了,又惊又喜,她赶紧揩干手迎了过来,一手接过了高春兰手中提着的包裹。
      “姐夫洗红薯啊?”
      “嗯,是了。”郭军接口说着。
      小外甥看来了不认识的人,站到一边去了,他有点怕生。
      “盛盛,叫阿姨。”高玉兰说着。盛盛理也不理,直到高春兰从包裹里拿出零食跟玩具逗他才勉强喊了声阿姨。
      “大姐,你洗这么多红薯干吗?”高春兰看大姐手冻得通红。
      “这几天天色好,明天又有大霜,多做点红薯片。”
      “准备做好多?”
      “今年土里挖了几担红薯,天气好的话多做几锅。”
      “天气冷,水冰凉的,何不少搞点,自己又吃不了这么多。”
      “也不冷,井里的水比塘里的水还是暖和些。”
      “你姐真是勤快,我说少搞点,她硬是要多搞点,我说的都不听。
      前几天做辣椒萝卜,我也说不要搞太多,她不信,结果后来坛子都装不下,现在都还有好多还挂在竹篙上面。”郭军现在可以跟人抱怨下高玉兰了。
      “你姐夫最爱吃的辣椒萝卜,又生怕我费力,你看我会信他的少做点吗?”
      “那你姐还是蛮勤快,甜酒、腊八豆子、腊肉、腊鱼样样都不少,味口还不错。”
      “我啊,我不勤快,我只晓得自己要吃就自己动手。”
      “明朝的红薯片多放点剁辣椒,你姨妹子爱吃辣的。”
      “姨妹子爱吃,那是得多放点。”
      三人说说笑笑,高春兰休息了会儿也帮着洗起了红薯。
      晚上,大姐做了一桌子的菜,好久没吃过这么多乡味,高春兰多吃了两碗饭。
      吃过晚饭后,她从箱子里翻出张褶皱的小纸条,又把纸条上的数字重新抄了一遍。就这几个数字,是这两年来常想起的事情,这个心结终于可以了结了。
      第二天早上帮大姐做好红薯片后,高春兰出门了。
      昨夜星空晴朗,降了场大霜。田野稻田里的草垛、大地覆有植被的地方白茫茫的。高春兰刚从深圳回来,这巨大的温差愈加让她感到寒冷。她哈着气走着,不一会儿额头上的发丝被晨雾粘湿了。
      今天她要去完成一件事,这件事在她脑子里想了两年了。两年里,劳累的工作让她没有精力去想工厂之外的问题,但这件事时常地在脑海中浮现,总是心有所念。
      高春兰不急不慢地走着,人一活动开,身体就会发热,她额头上冒着微汗,脸被白霜冻得红扑扑的。
      今天这么早动身,是赶着去镇上。从大姐家到镇上得走将近一个小时。本来是有车坐,但她乐意走路。在深圳待了两年,天天看到的是灰白的厂房,偶尔休假出了工厂也是高楼大厦,家乡田野的风光两年不见了,走路正好可以好好饱览家乡深秋的景色。
      东方的天空涌上层酡红,不久阳光就穿透云层照了出来。薄雾回避着光线,慢慢消散,天地间开始变得明亮。先前草垛、枯草上白茫茫的霜在阳光的照耀下融化,现在看上去湿漉漉的。早起做生意的买卖人,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压得扁担吱呀吱呀地响,他们走着快步,好在集市占一个好点的位置。
      高春兰走到镇上已是九点。小镇两边的街道摆满了菜摊、水果摊、杂货摊……街面上碎菜叶满地,人们来回走动寻找着自己要买的东西。吆喝声、还价声纷纷杂杂,这是小镇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高春兰走到街头相对僻静处,她要打电话。
      她掏出昨夜抄的一排数字进了家批发部。
      “我要打个电话。”高春兰对店老板说着。
      店老板示意电话在一边,自己打就是。
      高春兰照着纸条上的号码拨过去,按键的时候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拨完后像是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其实她不是打电话,她拨的是BP机号码。现在她得等在电话边,等那边打过来。
      “妹子啊,现在哪个还用BP机,先把钱付一下。”
      高春兰守在电话机边,她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会打过来。这样站人家店门口,别人还要做生意,站久了也不好意思。于是她在店里挑了几样能用得上的东西,这样站在这里等电话总多一点底气。店老板见她懂味,从里头搬出条椅子给她。
      银色BP机在床头柜震了几下平静下来,灰黑的屏幕上闪烁着一排数字。不久,有人在水房洗漱后回到了房间。
      他正对着镜子,双手把分头梳理得大约像那么一回事。其实工作以来,他镜子照得很少了,有时甚至都无暇顾及仪表。这一年里,他从一个刚出校门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慢慢走上了电子产品生意这条路,开店以来,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人情练达,都快成生意老手。只是年纪相对还小,大一点的生意别人总要上下打量他一番。
      他穿上外套,铺好被子,准备去批发城。
      因为做生意得打电话,他早用上了手机,BP机以前还时髦能别在腰上显摆,现在早落伍了,基本上当手表用,看个时间而已。
      他拍了拍裤带,看有没有忘拿什么东西,BP机还在床头柜上,他拿上BP机出了门。
      店开在电子批发市场,电子产品市场不同菜市场要赶早,电子市场上午开门晚一些,生意主要在下午。他骑上摩托车,向批发市场开去。
      太阳虽已经升起来,但骑在摩托车上,迎面的风往脖颈里灌还是冷飕飕的,他减慢了速度。
      裤兜里的BP机像是在震动,他没在意,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又像是震了几下,接下来的这几下还震得特别强烈。
      他靠边把摩托车停下来,BP机又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不是闹钟在响,他都很长时间没用BP机联系过人了,放着手机不打,打什么BP机,他心里有点不痛快。
      哦,他拍了下脑袋,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般的一亮,谁会呼他的BP机?应该是她吧,对,应该是高春兰吧,脑子里闪现出两年前他抄给她BP机号码的景象来。
      张敬勤看号码,竟然是本地号码,她难道回来了?会是她吗?不会是她吧?他赶忙用手机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高春兰在批发部等了很久,守着电话,电话就是不响。
      “你要不再呼一次,呼一次有的人以为别人乱呼的,呼两次那就表示真有事了。”店老板建议道。
      于是高春兰又呼了一次,现在电话响起了。
      “喂。”高春兰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
      “喂。”那边是试探性的声音。
      不等高春兰接话,电话那边又说道:“你是高春兰吧?”
      虽然已经两年不曾来往,但听到那个“喂”字,高春兰还是感到了久违的熟悉。她刚要开口,他抢先说了。
      “是我,你是张敬勤吧?”高春兰瞬间的情感像火山般喷发了,她跟张敬勤通上话了。
      “是我,张敬勤。”他按捺着激动尽量平静地说。
      “你回来了?我看你呼我的号码是本地的。”
      “昨天回的。你今天有空吗?没事的话咱们碰个面。”
      “有空,有空。”
      “你在哪里,在哪碰面方便?”
      “你在哪里,要不我们在校门口见吧?”
      “我在镇上,那可能要晚点,还得搭车。”
      “好,那先就这样。”
      挂了电话,两人一时都难以平静下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两年不见的同学将要见面,但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分条缕析地感受内心的激流。高春兰在镇上等了一会儿上了班车。
      今天得去见高春兰,店是不能开了。要见女同学,总要回去好好把自己收拾一番。
      一个小时后,张敬勤穿戴一新到了校门口。不知为什么,到校门口总是怕碰见以前的任课老师,哎,老师要是问起他现在在干吗,他怎么说啊!
      他把摩托车停在校门口对面,在期盼中等待着高春兰到来。
      张敬勤到校门口时,高春兰也从班车上下来了。
      两年多不见的好同学赶赴约定的地点,急不可待的心情是显然的。在走往校园的老路上,如果背个书包,大概有人会认为她还是高中生吧。但是她离开学校两年了,重新走在这条熟悉的旧路上,勾起了她许多情绪跟回忆。
      地球自转带来白天黑夜的轮替,地球公转又带来年月的流逝。时光总是停不住,也留不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带走了童稚,带走了青春岁月。
      也许走向社会,经历过社会的磨练,会更加怀念校园生活的美好。人就是这样,身在其中不以为然,过去之后又回想缅怀。
      两年工厂生活挺过来了,校园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现在走近校园,但校园生活永远地远去了。
      相近情怯!在过去的熟悉中感到了生疏,在习以为常的薄情寡义中忽然有了深情厚意,让人出乎意料,受宠若惊。想要走近,又不敢走近,两年过去,学校还是原来的样子吗?要碰到认识的老师又怎么办?
      高春兰克制着情感上的波澜,尽可能平静地往校门口走着。
      当高春兰走近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张敬勤不知觉地笑开了怀,但没有时间让他长久地驻留在此刻的情绪里。他发动摩托车,心急火燎地朝高春兰开去。
      迎面的风吹起他的头发,似乎又多添了几分潇洒。
      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近,高春兰的脸庞已清晰可见。他拧了油门,发动机轰鸣着,车轮加快了速度,扬起的灰尘随风而散。
      摩托车在近距离时减缓了速度。
      高春兰根本没有留意马路上的摩托车,当张敬勤把摩托车开到她面前时,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敬勤笑嘻嘻地跟她打着招呼,高春兰相对一笑。
      “你到了多久?”
      “刚到。你几时回的?”张敬勤边说边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昨天回的。”
      “昨天回的今天就联系我,真够意思。”
      “其他同学都不在,只有你在益阳?”高春兰一本正经地说。
      “高考后他们都是远走高飞,只有我没飞起来。”张敬勤语气低落。
      高春兰察觉到了他的这点失意,说道:“开个玩笑,总不至于不能开玩笑吧。我不是比你更不如,你都开上摩托车了,估计是同学中第一个开上的。”
      高春兰丰富的表情感染了他,张敬勤笑了笑。
      “怎么样,去学校里转转吗?”
      “不去,在门口看看就好,我怕进去了被老师认出来,他们要是问我在干吗我该怎么说?”
      “认出来了又怎么样?”
      “一事无成,不好意思。”
      “上来吧,坐后面,我带着你到校门口打个来回。”
      现在一个女同学坐在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上,这多像是带着女朋友在兜风。张敬勤抿嘴一笑,发动了摩托车。
      摩托车开得并不快,但也很快到了。
      “真不要进校园看看?”张敬勤问着。
      “不了,你开慢点,我看看校门就好。”
      下课铃响了,学生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里出来,蜂拥着往食堂走去。这场景多么熟悉。
      “咱们走吧,不然真会碰到老师,老师来了。”
      几个老师相跟着往校门口走来。
      张敬勤立马开动了摩托车,开出去好远的距离才慢了下来。
      “其实真想跟老师好好聊聊,但又很不好意思。”
      “嗯,谁叫我们两个没出息。”
      “有没有出息不是高考能决定的,很多成功的人从事的工作跟上不上大学关系并不大。我们现在去哪里?你肚子饿不饿,要不先去吃饭?”
      “不饿,我们去江边看看吧。”
      两年过去,江岸两边一座座的高楼正在拔地而起。初冬江水回落了,江水清澈碧澄,微风吹拂着涌起层层波纹。远望着金光闪闪,船只来回穿梭着。江畔两侧的野草枯大都枯萎了。
      张敬勤载着高春兰在堤岸上慢慢地行驶着。
      “往这个方向走,我们是不是离太阳越来越近?”
      “理论上如此,太阳是恒星,地球绕着太阳转的。”
      “那我们就一直朝那个方向开,太阳会给我们更多的温暖。”
      从一个桥头开到了另一个桥头,张敬勤才掉头开了回来。
      已是吃中饭的时间,快餐店炒菜的辣椒味呛得人打喷嚏。街道小巷里踩着三轮车卖甜酒、糯米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咱们吃饭去吧。”
      “嗯,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你刚回来,怎么要你请,我请你。”是男子汉不容反驳的口气。
      “你忘了,你是债权人,今天叫你过来是还钱给你的。你借钱给我,让我也回个人情。再说,我回家乡了,准备在益阳找事做,也算讨个好兆头。不要跟我争了,你请了我们那么多次,让我也请你一次。”
      说实话,关于钱的事,张敬勤根本就没放心上。当时高春兰开口跟她借钱,他是想帮她这个朋友,之后就完全没想起过这个事情。现在高春兰说要还钱给他,他倒是有点不自在。张敬勤打算跟她开个玩笑来化解化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我只放高利贷的,我给你放过吗?”
      “利息我算不出来,等会点菜你就尽管点贵的吧,反正由你,谁叫你是债主。”高春兰像是当真了。
      人有时候会把玩笑话严肃对待,有时候又把严肃的问题当成玩笑。或许这是因为个人内心敏感的东西不同。
      张敬勤慢悠悠地开在街道上,最后选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特色菜馆。
      点过菜,高春兰从包里拿出支派克笔,两个小贝壳。
      “这是送给你的。”
      张敬勤刚平静下去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他把贝壳放到耳边说道:“听说这样可以听到海的声音。呃,我真像是听到了。”
      他夸张的表情把高春兰逗乐了。
      “深圳的海怎么样?风景好看吗?”
      张敬勤开始喋喋不休地追问着高春兰在深圳的种种见识,但他尽量回避着没有提到工厂的生活。
      边吃边聊,肚子差不多吃饱了,但两人间的话语像是说不完。
      高春兰在深圳到底过得怎么样,一开始他不大想问,但借着兴致,话还是脱口而出了。
      “你这两年在深圳工作辛苦吗?”
      “今天我们说了这么多,都没说到这个问题。我是在深圳龙华区工厂里打工。在那边,进厂的女的叫厂妹,男的叫厂哥。深圳是很繁华,但繁华与这些在工厂里打工的人无关,繁华是属于有钱人的。不是说深圳设置了什么壁垒,砌了围墙,不让你走到繁华的市区。而是本身的身份跟经济实力使你与繁华拉出了鸿沟。我刚去时走在街上时不时要被查暂住证,这样上街还有心情体会繁华吗?何况到了市区,置身高楼大厦和金碧辉煌的商场之间,干瘪瘪的口袋让你怎么去繁华?别人说在深圳开了眼界,确实我是开了眼界。走在商场里,什么东西都只能看看。你没那个实力,什么都与你无关。你的价值跟意义就在于衬托什么,或者是做繁华的背景吧。打工的日子太辛苦,没日没夜,那些有钱人怎么会想到社会上还有这样一种生活。除了睡觉就是在厂里上班,每个月的工作时间有三百四十多个小时……”
      高春兰诉说着,张敬勤听来像是在听她诉说苦难一般。
      “那你回来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攒了点钱,等明年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吧。”
      “也好,要是钱不够跟我说,小额的我还是能想办法的。”
      “我还没还你钱了。”高春兰掏出四百块,“利息我就不给了,给了你也不好意思收,也不让你为难。”
      张敬勤接过钱,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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