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若星辰》花榭羽

13、第十二章

　　戈星泽和羿辰回到绝尘阁，大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公良睿也回来了，羿雪见到二人又是扑过来直接成了羿辰的一个腿部挂件。

　　公良睿见到戈星泽手里的剑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恭喜星泽，终于有自己的剑了。”

　　戈星泽看看公良睿，笑了笑，蹲下来摸摸羿雪的头。
　　“看，星泽师兄没骗你吧。”
　　羿雪点头，撒开羿辰的腿，羿辰摸摸她的头，向大家眼神示意，回桂苑去了。公良睿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羿辰的饭菜，戈星泽帮忙打了个下手，准备好后独自去送给羿辰。

　　戈星泽走在小路上，左手拿着油灯和‘无月’，右手提着食盒，周围非常的安静，只有偶尔的一两声蝉鸣。戈星泽扪心自问，如果他说自己没怀疑过公良睿，那绝对是假的，从他的内心深处，公良睿除了那不知为何的魔气之外，非常符合那个黑衣人。戈星泽很确定，叶澈的事情绝不会是什么可以家喻户晓的事，而且对于剑冢细节非常之清楚的，不过就是绝尘阁这十二个人，其中能有那强大灵力的，就只有公良睿。公良睿基本可以符合所有条件，但为什么呢？几年戈星泽不敢说，但至少这三个月来，公良睿对羿辰的敬重戈星泽看在眼里，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把自己伪装至此，几乎毫无破绽。

　　戈星泽绞尽脑汁，却也走到了桂苑门口，羿辰老样子坐在石桌边，左手撑着下巴，盯着桌子上的油灯出神。

　　“师尊。。。”戈星泽把食盒里的菜摆出，茶也泡好，却站在桌边并没有走，犹豫着小声开口，在纠结要不要跟羿辰说说自己的怀疑。

　　羿辰停下正伸向夹菜的拿着筷子的手，抬头看他。

　　“你有没有觉得睿师兄他。。。”

　　“不会。”戈星泽刚刚说出‘睿师兄’这三个字就被羿辰打断，羿辰继续夹菜放到碗里，他自然知道这小孩儿在想什么，“睿儿自四岁就跟着我。”

　　一句话戈星泽就明白了羿辰的意思，公良睿从小跟着羿辰长大，已经十几年了，先不说羿辰了解他，以他的修为若是公良睿有魔气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星泽多虑了！”戈星泽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面上的沉重瞬间消失，他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怀疑，但此时羿辰的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他的顾虑。
　　“星泽先走了，师尊慢用。”

　　时间窜的飞快，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明日开始的比试，量力而行。”羿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站在一边准备给羿辰倒水的戈星泽，后者还未褪尽稚嫩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温顺的让人看上去都会觉得这个小孩子一定非常招人喜爱，一身朴素的白衣更加让左手拿着的鲜红长剑非常显眼，戈星泽的个子跟时间一样窜的飞快，已经长到了快到羿辰鼻子的位置，羿辰有些嫉妒，这就是少年独有的长个子速度吧，自己早就过了长个子的年纪，过了好几十年。。。

　　戈星泽闻言笑的更开了，“师尊说的好像我会跟自己人拼命一样。”，说罢给羿辰杯里添上茶水。

　　羿辰不答，这小孩儿灵力进步的实在是快，他倒不是担心戈星泽会拼命，说到底不过是场比试罢了，只是他心中的胜负欲确实很重，羿辰可以感觉得到。

　　“睿儿还未归来吗？”羿辰放下茶杯，抬手去拿桌子上的桂花糕，这是戈星泽做的，羿辰一直很奇怪他这是用了什么独家秘方之类的，入口的桂花味极致浓郁，羿辰很是喜欢。

　　“睿师兄传了信，要安顿好灾后村民，最迟明天一早会赶到。”戈星泽边说心里边算着这是羿辰第几次伸向桂花糕的手，“师尊晚上想吃点什么？”

　　这大半年来，魔祟四起，公良睿可以说是忙到分身乏术，期间羿辰带着戈星泽下山去过三次，说是去除魔，其实也就是跟着站在一边看着，连剑都懒得御，堂堂‘星辰’大半年没见过天日，人也是越来越懒，总是喜欢待在桂苑里发呆，本来只有公良睿的时候，一个人不在的情况下总要有另一个人去充当带孩子的角色，现在有了戈星泽，羿辰就巴不得天天缩在桂苑一动不动，活像一个年岁老者，天天晒晒太阳喝喝茶，当然就年龄上来讲他就是。羿辰觉得收了这两个弟子真好，不仅不用管还能帮自己照顾其他人。

　　羿辰望望一边被微风飒飒吹着的桂花树，“桂花酿茄墩许久没吃了。”

　　戈星泽笑着叹口气，“师尊不如我们砍了它给您做吃的怎么样？”，他真想把羿辰跟桂花种在一起算了，之前为了给羿辰换换口味，不至于每天就那几个菜倒来倒去，研究了好多以桂花为主食材的菜色，这下好了，羿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发不可收拾，两天吃不到桂花味儿浑身都不自在。

　　羿辰居然是认真地摇了摇头，戈星泽脸上的笑更盛了。
　　“星泽开玩笑的。”

　　羿辰再次伸手向桂花糕。

　　“那星泽先去准备晚饭了。”戈星泽眼疾手快在羿辰拿到桂花糕之前连碟子把东西端走，放进食盒盖好盖子，“师尊不能再吃了，喝点茶等晚饭吧。”，说完提着食盒就走了，完全没有给羿辰开口挽留他的桂花糕的机会。

　　羿辰无奈，这小孩儿跟公良睿不一样，顺着自己却不惯着自己，让羿辰不禁有些怀念公良睿的纵容，这小孩儿对自己管的太严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只好撑着下巴继续‘望树止馋’。。。

　　公良睿是深夜赶回来的，戈星泽哄羿雪睡着后，正在一旁打坐小憩，听到了门被非常小心推开的声音，戈星泽睁眼蹑手蹑脚站起来，门口站着的公良睿冲他招招手，二人小心翼翼出去并把门虚掩上。

　　“睿师兄，怎么连夜赶回来了？”戈星泽小声问。

　　“是那个黑衣人，我在路上发觉了那个气息，一路尾随，却不料在宗门几十里的地方跟丢了。”公良睿轻轻拍了拍肩上的风尘，“明日是宗门比试，多加小心，我感觉事情不会这么巧，他偏偏这个时候在宗门附近出现。”

　　自戈星泽详细给公良睿说了剑冢里的事情后，公良睿在下山时一直在小心留意，但这黑衣人非常谨慎，通常都是幻影术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公良睿与他几次相遇却连照面都没打，人就不见了。

　　戈星泽闻言点点头，心下已然有数，先不论为何，黑衣人的目的是羿辰，那么羿辰离开绝尘阁那人一定会找机会，一切倒是如他所料。

　　戈星泽右手覆上腰间的乾坤袋，灵力运转取出两块方形水晶，把一块交给公良睿。

　　“缚灵石？”公良睿接过，放在手里端详一下。

　　“嗯，以防万一给师兄一个，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会在师尊身边，如果他出现，就用这个把那幻影术先困住，这样就算形散了，缚灵石也可以暂时锁住里面的一丝灵识，我们也好追查，那人已经耍了我们大半年了，是时候把主动权拿回来。”，戈星泽把另一块在手里掂一掂，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二人商量好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羿辰也来到厨房，大家热热闹闹吃完早饭后，各自回去准备。戈星泽在厨房准备羿辰的午饭，公良睿跟他说过比试要持续七天，地点是在灵云宗五山之后的瀑布试台，中午通常不会回自己阁里，那里虽然有个厨房，但食材会很少，大家都是随便吃一口，以往羿辰中午这一顿也就省了，但在戈星泽这里不行。羿辰坐在外面喝茶，戈星泽动作很快准备好午饭后装进食盒，下个结界保温收进乾坤袋。

　　宗门比试声势浩大，是灵云宗为数不多的能够凑齐五位仙师和各自所有弟子的活动。试台前方背靠瀑布的高台处设有五张矮桌，最中间坐着云仙，依旧那一幅温婉的笑容，左边往外分别是医仙，元仙，右边则是剑仙，辰仙。其各自的弟子分列站在高台下方，其他阁弟子都是乌泱泱百十几号人，反观羿辰这边看起来就比较凄惨，最前方的公良睿带着身后十二个小屁孩。

　　“今年的比试还是以抽签的形式进行？”云仙笑着开口，左右看看四位仙师。

　　“由掌门师兄定夺。”其他三位仙师回答。

　　羿辰并不开口，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方式并不公平，尤其对于那些刚进宗门不过一年的弟子，如果抽到了哪位小有修为的弟子，基本没什么悬念，而且每位仙师所授也各不相同，尤其是对于医仙，但他也不反驳，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不变的规律。

　　云仙指了一位看起来非常年长的师兄去把每个人的名帖收集起来，他是不参加比试的，纯粹主持罢了，把装满名帖的箱子交给云仙，由云仙作为第一抽，抽到的人再去抽自己的对手，二者比试的胜者再去抽下一组比试的第一个人，这个人再去抽自己的对手，以此类推进行第一轮的初试，以一方投降或没有反击能力则判定为败方，不可伤及性命，败方直接淘汰，胜方则进入下一轮。

　　宗门比试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戈星泽在台下观察着每一个人，更是非常小心的留意着每一道灵力流动，宗门比试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反正头筹都是他们绝尘阁的，自己只要不拖后腿就够了，找到那黑衣人才是戈星泽的重点。

　　搜寻了半晌也没找到，精力倒是废了不少，戈星泽回头抬眼看了一下羿辰，羿辰盯着他微微一歪头，眼中的警告非常明显。

　　“他总会出来的，别耗费精力去找，万一抽到你上场。”公良睿身体微后倾，小声对戈星泽说。

　　戈星泽点点头，只好暂时作罢，他明白虽然比试不可伤及性命，但刀剑无眼，一时的分神极有可能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剑心阁胜！”那位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剑心阁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的胜利。

　　“剑仙的弟子越发优秀了。”元仙幽幽开口。

　　“元仙过奖，元仙的弟子已经可以将法术融进结界术的应用，实属未来可期。”剑仙非常凌厉的眉眼看向元仙。

　　“我听闻最近魔祟四起，几位仙师可有什么看法？”云仙饮了一口茶。

　　“哼，剑心阁弟子逢魔必斩！”剑仙一手拍上桌子，好像提起魔就要怒发冲冠。

　　“我早已派梵药阁的弟子下山救助百姓，但确实寡不敌众。。。”医仙非常温柔的声音响起，无奈着摇摇头。

　　“感觉这次魔祟是有预谋而起。”元仙放下手中的杯，“但它们现身之处和时间毫无规律，不好琢磨。”

　　“我也听下山的弟子们回禀过此事，全灵云宗上下不过四百余人，还有许多弟子修为较低，确实无法顾及所有的百姓。”云仙也是收起笑容摇摇头，“灵云宗创建本意就是救护百姓，近年来也是广收弟子传授修为术法，以除魔为己任，但现下确实有些力不从心。。。辰仙有什么看法？”

　　看法？我没什么看法。羿辰在一旁好端端的突然被点到名，他确实没什么看法，但这么直接回答又不太尊重掌门云仙。。。

　　“师尊，茶该凉了星泽换了新的来。”戈星泽右手提着热茶走上来，他在台下看到了云仙他们似乎在交谈，想着一定会提到羿辰，这师尊一定又是懵的状态，要么没听见要么不知道怎么回答，赶紧找理由上来解围。

　　羿辰点点头没说话。

　　“星泽？戈星泽？”剑仙左边剑眉一挑，看向戈星泽。

　　医仙笑笑，“我记得是那个去年唯一一个选了辰仙的弟子吧？”

　　“正是弟子。”戈星泽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向剑仙弯腰一拜。

　　“听说就是你刚进宗门一个月就除了摄魂魔？”剑仙目光上下打量着戈星泽，那次剑心阁弟子回去后，在戈星羽的添油加醋下花里胡哨地传了好久。云仙闻言也投过来目光。

　　“剑仙说笑了，星泽修为尚低。”戈星泽脸上微笑不变，回答模棱两可，他从不喜欢给别人交底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辰仙的弟子修为可不低，说起来，这么些年过去了，辰仙还是不辞辛苦地亲自下山除魔，可真是宅心仁厚啊。”剑仙撇了羿辰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绝尘阁除了公良睿还是刚刚年满十八，唯一的成年人就是自己，我不亲自去难道还让一群孩子去不成吗？换你你能放心吗？再说了你们人多一派十几个人就去了，我这一派岂不是要派的绝尘阁空无一人吗？羿辰内心一阵无奈，但脸上嘴上从不表达。

　　戈星泽打心底觉得剑仙跟羿辰有什么过节，从之前的收徒典上就可以看出剑仙对羿辰的不满。
　　“师弟们修为还差得远况且年幼，相信就算是剑仙您，也不会放心让孩子们下山吧，师尊除魔心切，因此只得亲自下山，跟四位仙师一样也是惦念着普通百姓。”戈星泽代替羿辰回答的面面俱到，心里想着：你再说，你再说你就是既不关心弟子又不惦记百姓的安危！想欺负我师尊，绝对不行。

　　“哼。”剑仙不再讲话，似乎要专心看比试。

　　云仙看了一眼戈星泽，继续挂上那招牌微笑。

　　戈星泽把羿辰的茶换好。
　　“师尊，星泽先下去了。”

　　羿辰点点头，这小孩儿满肚子坏水，一般这种情况下反正羿辰不搭话，剑仙也没办法，今天倒是有人替自己怼的剑仙没话了，还有点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