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月》元北山

3、联姻（三）

　　昨夜之事在陆府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段怀信刚洗漱完毕，就听见门外就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敲门声。
　　“怀信”门外传来林翰的声音。
　　段怀信上前开门，林翰、尚武、风间三人都站在门外。
　　“何事？”段怀信开口道。
　　几人表情古怪，都有一丝难尽之意。
　　“发生了什么？”段怀信不解。
　　“今早师父将我们众人叫去，说了……一些事”林翰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说得委婉一些。
　　“何事？”段怀信不解。
　　“……”
　　众人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段怀信皱眉。
　　“就是昨晚关于陆二公子在此发生的事”尚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如今全府上下皆知了”林翰艰难开口。
　　一听此话，段怀信猛地站起，“陆老爷和陆清谨也知道了？”
　　“是”林翰点头，内心默默点蜡，岳父和大舅子都知道了。
　　“他们现在何处？”段怀信忙道。
　　“不清楚，他们都住在东院”林翰回道，“这个时间应该是在膳厅”
　　段怀信忙叫来下人，朝着膳厅赶去，林翰几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东院膳厅有些距离几人住的地方有些远，段怀信步下生风，心里焦急万分。
　　毕竟自己与陆清谨有婚约在身，此时与他弟弟不清不楚，难免落下口舌，况且此事又涉及西楼、陆府两大背景，更是有皇家赐婚，若是一招不慎，恐生大变故。
　　好不容易赶到膳厅门前，里面却没人，下人禀报说老爷、夫人和几位少爷正在正厅，随即也顾不得下人通报，径直向正厅走去。
　　行至正厅，只见陆清和跪在陆行风夫妇面前，而身侧正果然站着陆清谨和陆清韶，以及一个年轻女子。
　　段怀信呼吸一窒，急忙上前道，“陆老爷，此事都是误会，与二公子无关”
　　众人见他猛地出现本就是一愣，一听此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贤侄在说什么？”
　　原本跪在地上的陆清和也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什么？”段怀信愣住，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莫不是也要和清和一同请安？”陆夫人回过神来，面露喜色，“快，再拿个软垫来”
　　“请安？”段怀信呆住，直到侍女真的拿出拜垫才反应过来，竟然只是在请安？！
　　莫名其妙请了个安，惹得陆行风夫妇喜不胜收，甚至连昨夜之事也未再提起。
　　看着这和谐的场景，段怀信几次欲言又止，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念头，咬牙开口，“昨夜之事……是我孟浪了，但实在是误会，与二公子并无干系，还请大公子海涵”
　　众人一静，面色各异，陆夫人和那女子尴尬的撇头，陆清谨面露疑惑，陆清韶咬牙瞪着他。
　　段怀信偷偷看了陆清和一眼，只见他低着头，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表情。
　　段怀信：……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陆行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解围道：“昨夜之事的确有些莽撞……”
　　段怀信正欲开口解释，又听见对方开口道——
　　“但你与清和的婚事已然定下，况且不日就要成亲，也不打紧”
　　“什么？”段怀信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你说我是和谁成亲？”
　　陆行风一怔，随后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然是我儿清和”
　　段怀信顿时怔住了，目瞪口呆看着陆清和，陆清和面带笑意看着他；转头又看向陆清谨，对方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果然！
　　“是……是是是你？”段怀信试图捋直舌头。
　　“夫君”陆清和朝他点头。
　　“那他……”段怀信又指着陆清谨。
　　“这是我大哥”陆清和又看向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年轻女子，介绍道，“这是我大嫂”
　　女子也适时大方朝他微微行礼，“段少侠”
　　段怀信眼前一黑，连着后退几步。
　　陆行风忙上前扶住他，“这是怎么了？”
　　段怀信勉强撑住身体，定了定神色，“无妨，今早还未用膳，有些头晕”
　　陆夫人闻言连忙吩咐下人早膳，张罗一行人去了膳厅。
　　正厅外，林翰几人现在门口有点焦急，见他出来忙迎上去，“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段怀信晃晃头，对于刚才之事还未消化完全，“你们知道我的成亲对象是谁吗？”
　　“不是陆家二公子陆清和吗？”林翰疑惑道。
　　“你们都知道？”段怀信又看了看尚武和风间。
　　两人一齐点头，
　　段怀信抚额长叹，为何只有自己会误会？
　　“难不成有什么变故？”林翰见他神情，猜测道。
　　段怀信摇摇头，又不死心道，“为什么你们不会认为是另外两位公子？”
　　毕竟师父未曾名言，圣旨也还在路上。
　　“另外两位？你是说大公子和三公子？”林翰莫名其妙，“大公子去年成亲，娶的是茂国公的嫡亲孙女，西楼不是还送过贺礼吗？至于三公子，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也不大可能”
　　所以只有自己误会了？段怀信心塞。
　　“况且昨日晚宴上得知二公子高中探花，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殿试不久后赐的婚”林翰补充道。
　　“你怎么连科举的时间都清楚？”尚武看向林翰。
　　林翰微顿，抿了抿嘴，“......常识罢了”
　　“是吗？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尚武小声嘟囔。
　　林翰伸出一只手指，“因为你傻”
　　尚武：......
　　段怀信：......
　　膳厅里，不明真相的陆行风夫妇对段怀信是越看越满意，甚至连陆清谨的态度都和善很多。
　　段怀信有苦难言，只能默默接收陆夫人满意的目光和……越夹越多的菜。
　　都要堆不住了！
　　段怀信尴尬表示感谢。
　　“圣旨这两日应该就会到，不如亲事就在陆府办了？”陆夫人提议。
　　“此事还需要和段楼主商议”陆行风考虑到段怀信的身份，斟酌道。
　　话音刚落，便有下人禀报段亦楼已经到了府门门口。
　　陆行风赶忙率一众家眷前去迎接，“段兄，多年不见”
　　段亦楼一身黑衣，立身门外，“陆兄，好久不见”
　　陆行风还未来得及客套几句，便被一旁的锦衣男子吸引，顿时一惊，“康公公怎么会与段兄在一起”
　　段亦楼道，“我从轮台城赶来的路上，听闻云德城近郊处常有土匪惊扰百姓，便派人去剿匪，谁知正好救了康公公”
　　“此番若不是段大侠相助，咱家这条命没了是小，可若是丢了这圣旨便是大罪过了”康公公捏起尖细的声音感激道，“等咱家回了宫，定然向陛下为段大侠请功”
　　“康公公客气了”段亦楼面色如常，倒也看不出喜怒。
　　进了陆府，见众人都在，康公公便从包袱里拿出了两道圣旨，众人忙跪下接旨。
　　一道是赐婚段、陆二人，婚期定在五月初二，赐龙衔海珠。
　　另一道是任陆清和为礼部员外郎，封雪衣侯，赐府邸于轮台城。
　　圣旨既到，陆夫人便开始欢天喜地筹谋，又是邀请族中亲友，又是广发喜帖，连早已退出江湖的金针婆婆都被请到府里缝制礼服，大婚的氛围一下子浓烈起来。
　　成亲的日子逐渐逼近，全府上下都忙个不停，连着好几日都有专门的喜娘教授二人大婚的各项繁琐规矩。
　　段怀信本就有些水土不服，又连着好几日白日里学规矩，晚上练功，一不留神就病了，在床上躺了一天。
　　这日陆夫人得了信，忙带了好几个郎中前来，把了脉，又开了几服药，又道：“这房间不严实，西院又临近后花园的池塘，湿气太重，不如搬去其他地方住？”
　　段怀信婉拒，“还是不麻烦了”
　　“你这孩子，与我还客气什么”陆夫人不满，随后又对着丫鬟道，“二少爷怎么还没到？”
　　说话间，陆清和走了进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陆夫人厉声指责，“你这些日子哪去了，为什么不照顾好我贤婿”
　　陆清和一愣，“……我在房中学大婚的礼仪”
　　陆夫人怒道，“若是你夫君出了事，学这些还有什么用”
　　为何要说的这么严重？段怀信面色复杂。
　　陆清和闻言皱眉，上前搭脉，迟疑道，“脉象正常，应该无大碍”
　　“若是无碍怎么会一直躺在床上？”陆夫人不满瞪他，“总归是你照顾不周，干脆搬去你房中住好了，正好两人也可以一起学规矩”
　　段怀信：“……”
　　这是什么情况？
　　段怀信朝陆清和使劲使眼色，对方挑眉看了看他，随即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段怀信刚松了口气，便听对方开口道，“娘亲说的极是，早该如此”
　　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
　　陆夫人年轻时也是闯荡江湖的侠女，一向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短短半个时辰百年就监督下人将段怀信的行李全部搬进了东院。
　　若不是要顾忌这主母的形象，恐怕早就自己动手了。
　　尚武、林翰一行人闻声而来，见到此景都是一惊。
　　林翰愣愣开口，“陆夫人，这……”
　　陆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招手道，“你是姓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