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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二十八章 银铃 ...

  •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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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曦臣单手撑地,嘴角蜿蜒的血流滴落土中,再难识别。捻出剑诀,朔月“嗖”地飞回手中,幽幽冷光不似方才凌厉,十分温柔地照映在他煞白的脸孔上

      神秘人若与孟瑶是一伙,就该悄无声息地将他带离,又怎么如此大张旗鼓,生怕有人不知?他不明白,这样一通漏洞百出的拙劣谎言,连他都能一眼辨识,为何精明如孟瑶却会轻易中计

      谎言方出,孟瑶满眼惊慌,好似林中惊鸟,贴着他的那双手如同千年寒铁,刺骨的冰凉穿透薄衣印入他的血肉,流进他的胸口

      孟瑶到底是被伤怕了,竟然卑微地去乞求那一点点的信任。可此番相遇,他便是打定主意,深信不疑。纵使这番努力,事到临头,孟瑶还是万般不安。这份不安让他挫败又心疼

      一个晃神,孟瑶却要转身离开,他下意识地抓住,不想放手。只是还没开口,孟瑶那喟叹的口吻让他心头犹如百蚁啃噬。他想象不出,该是什么样的绝望才让这人不加辩解,连同那些无中生有的罪责一起扛到身上,又或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驾轻就熟,云淡风轻地说出那许多污蔑自己的话

      不该是这样,孟瑶至少该回头看看他,这样就能见到他满眼的痛楚还有疼惜

      谁知,一时的怔愣,孟瑶便甩开他的手,直奔向另一处。迎面正巧有具走尸飞奔而来,他下意识挥出朔月,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东西击中后背,手下失了分寸。那一刻,他的心几乎提到嗓子口

      还好,朔月只是擦过孟瑶的手臂。心下那口气还未松开,孟瑶接下来的话却遏住了他的喉咙,连喘气都万分艰难。胸口也像被豁出好大一道口子,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空空又荡荡。他好像有点明白过来,大概这次是真的要失去他的阿瑶了。可是这回,他又错在哪里?

      其实,还有好多未尽之语。他想说,至少该给他一次辩解的机会;他想说:如果没有你,天地干不干净我不知道,但是我会从此疯魔,遇神杀神,遇佛弑佛。我会屠尽天下,然后染满鲜血地下来陪你。如此,谁也不比谁干净,是不是就能伴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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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依然黑雾缠绕,缠斗、厮杀的声音愈加激烈,混杂成一团。蓝曦臣后背伤痛,胸口憋闷,一时耳鸣眼花,终于憋不住,啐出一口血沫

      “宗主”

      蓝曦臣稳住心神。因着刚才那口淤血,此时心中到是畅快不少,所见所闻也比先前清明许多:“无事”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蓝忘机用清心音幻化出的碧蓝结界已经碎裂,魏无羡心性大失,受他控制的温家姐弟同样躁狂不已,胡乱向江澄攻袭。江澄双拳难敌四手,还需分心保护唐梦柔,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痕

      蓝忘机眼见清心音无用,跃上鬼手,伸手去夺魏无羡的陈情。怎料还未靠近,黑雾中出现一只鲲鹏般大小的黑鸟,展翼滑翔,嘶鸣着俯冲向蓝忘机。避尘受到感召,清辉光芒穿透黑雾,直刺黑鸟头部。黑鸟略一低头,硬如玄铁的鸟喙迎上避尘,不遑多让,摩擦出刺耳的金属声,还有星星的火光

      蓝曦臣心中似有所动:“思追、景仪不要恋战,我们也过去”

      当蓝曦臣带着蓝氏几个小辈斩杀到的时候,孟瑶正拿着一柄匕首往胸口刺,金凌在一旁小声地,几乎带着哭腔叫唤:“小叔叔”

      蓝曦臣已不及思考,狠狠地夺过孟瑶手里的匕首,几近暴怒:“这是做什么?”

      孟瑶长喟一声,清冷的来了句:“匕首还我”。说完摊开手掌,摆出接物的姿势

      蓝曦臣一手攥紧孟瑶手腕,一手僵持着匕首,皙白的手背上除了几丝暗红血迹,就剩下凸起的青色筋络

      孟瑶瞥见江澄已经处于下风,体力明显不支。蓝忘机虽未显出劣势,到底魏无羡是他软肋,长此下去,舒难预料。当下有些着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蓝曦臣的名字:“蓝..曦...臣,匕首给我”

      蓝曦臣目光如炬,依旧僵持着,没有说话。孟瑶拳起手掌,将手抽回,扒开衣襟:“蓝宗主的手法奇巧,自是比我好上许多,要不您来?”

      “啊”,江澄挡在唐梦柔身前,生生替她挨下一掌,走尸指尖才没入他胸口,便被江澄劈成两半。胸前血迹溶进深紫色外袍,分不清颜色,只瞧得出濡湿一片

      孟瑶神色微变,手下衣襟拉得更开些,转头吩咐金凌:“阿凌,先去帮你舅舅,这里有蓝宗主,想我也不会有事”

      金凌略有迟疑,匆匆扫了蓝曦臣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没说,投身入混战中。走尸本就没有生命,没有痛觉,哪怕脑袋分家,依然可以听从主人号令,倒下又站起,朝向一处攻击。虽然每一击都不至于要了性命,怎奈如白蚁蛀墙,终有一日令大厦倾塌

      含光君和蓝氏小辈,聂家门生,还有江澄虽都有灵力傍身,可身陷尸海,被一潮又一潮的走尸冲击,均已显出疲态。再加上失了常性的魏无羡,令他们投鼠忌器,更加力有不逮

      孟瑶顾不得许多,终是放软语气:“蓝曦臣,一切等我们有命出去时再说,好吗?现在要么把匕首给我,要么你动手,三寸心头血”

      蓝曦臣抿了抿唇,终于有了反应,松开孟瑶手腕:“好,我来”。紧了紧手中的刀柄,斜刺入心脉三寸处,顷刻就有稍许血流沿着胸膛往下落。孟瑶摊开手中银铃,等待血滴滴落

      一滴,两滴....银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孟瑶手里生出金灿灿的光芒,愈渐膨胀长大,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晨间最清新的那缕空气,将心肝脾肺都洗了个干净。金芒璀璨耀眼,七窍玲珑,甫一升入半空,炸裂成千万道金光,星星点点扩散成金色水波,在头顶荡开一层又一层绚烂的涟漪。水纹推开黑雾,黑色巨鸟也瞬间化为粉齑,橘色天光终于穿透错落树叶,洒进密林

      蓝曦臣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撒了些粉末在伤口处,清清凉凉地触感,缓解去孟瑶不少疼痛。孟瑶见伤口的血已经止住,拢紧衣襟,挥开蓝曦臣的手:“多谢泽芜君”

      不远处聂明玦却因为骤然见到天光,开始狂躁,咆哮如雷,穿透层林,惊起远处飞鸟。霸下寒光忽现,旋转着飞向孟瑶。蓝曦臣凌空翻转,挡在孟瑶身后,提剑相抵,两大上品神器撞击的电光火石间,巨大气流呼啸而出,劲风横扫方圆内的草木生灵,孟瑶只感觉一道劲风带着电掣,刺透身体,仿若被雷击中,忍不住吐出口血沫

      鬼手也受到冲击,被截成两段。立于鬼手之上的魏无羡好似浮萍柳絮,随着鬼手往下落。避尘受到感召,横档在魏无羡身下,铺展成湛蓝色一团,减缓了下坠的势头,平稳地落在蓝忘机身侧。蓝忘机只手抚琴,琴声疾若闪电,化成百道星辰,疾驰向撕扑而来的走尸浪潮

      魏无羡撑着避尘站起身,缓过一口气,不待蓝忘机回头,便安慰道:“蓝湛,死不了,你放心”

      不知谁人忽然叫嚷:“半空中,那团黑色是什么?”

      自从被献舍回来,魏无羡的这具身体灵力低微不说,却是怎么努力修炼都是进展缓慢,此刻,也只能靠着避尘,暂且恢复体力。听人叫嚷,仰面朝天,当真瞧见半空有团黑气包裹的东西,这东西别人不熟悉,他却再熟识不过:“阴....虎.....符”

      蓝曦臣捻起剑诀,跃然而上,直刺聂明玦后颈。聂明玦反手握刀,挡下之余又趁机劈出,直朝蓝曦臣面门而去,蓝曦臣足尖点地,连连后退:“阿羡,如何解?”

      蓝曦臣手臂处深可见骨的刀伤到底让孟瑶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眼底灵光忽现,取下身负的苍龙古琴,接着手上的血渍,抹过每一根琴弦。沧海龙吟本与苍龙古琴是一体的,须得消耗个人精魄,才能展现威力。故而,消耗程度便决定了威力的大小。这是孤竹先生临行前留给孟瑶的话,当时他似懂非懂,此刻,方想起救命的琴曲

      指尖泠泠琴音仿若渺渺沧海,桑田一粟从天际嘶鸣而来,气贯长虹,好似在半壁天空燃起隆隆烈火。垂尾仿若雀羽,当空横扫,荡漾的热浪当即将半片走尸化成白骨。赤翼挥展,滚烫的空气中顿时凝炼出许多火球,排山倒海倾泻而下。顷刻,走尸化为枯骨,枯骨燃成灰,最后了无痕迹

      阴虎符似是受到主人召令,再次翻涌云烟,掀起滚滚黑雾,吞天灭地的气势,引得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玄冥朱雀嘶啸长鸣,声音哀泣颤栗。帷幕似的黑雾被陡然撕开一道口子,接着更多的天光漏下,四面八方涌入千万只飞鸟飞虫,浑身烈焰包裹,眼带金光,齐齐哀鸣,声音惊动天地,引来浓云密布,千道闪电引入虚空,劈裂黑气下的阴虎符,直逼聂明玦。聂明玦挥刀,戾气陡增,竟然形成一道屏障

      孟瑶手下曲调蓦然转急,如游龙出海,泛起千层浪涌。玄冥朱雀收敛羽翼,裹在身前,旋转身体,从天而下,鹊颌微张,喷出邪魅的真火

      “不要”

      “不要”

      孟瑶只觉肩侧被一团花色的小东西猛地撞了下,身体绵软地向后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阿瑶....阿瑶”

      艰难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玄冥朱雀也收起骇人气势,重新变回那只呆傻的小鸟,站在琴头。孟瑶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安心地失去最后一点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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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曦臣眼底猩红一片,一手紧紧搂住已经昏厥的孟瑶,另一手持着朔月,剑锋处与脖颈只在毫厘之间

      聂怀桑的肩上架着凌冽剑光的朔月,手握匕首,满眼狠决:“没想到连个畜生都帮他。哈哈哈....今天杀不了他,总有机会下手”

      蓝曦臣手上用力,朔月离那根凸起的脉络又近了几分:“聂....怀....桑”

      聂怀桑举起匕首,正朝着孟瑶胸口:“他不该死吗?就在刚才,他杀了我大哥第二次,他不该死吗?”

      蓝曦臣搭在孟瑶怀里的手往里收,让孟瑶离自己更近些:“大哥不是他杀的”

      聂怀桑嗤笑:“哼,他自己都承认了。怎么,泽芜君又想替他辩解?”

      蓝曦臣:“大哥中的是问鼎‘怨起’。你可曾想过,大哥身前就受过安魂礼,死后又受一次安魂礼,为何会突然尸变?”
      又道:“只有‘怨起’才能让人在短期失去理智,暴戾而亡,死后又在尸体内激起巨大的怨气。更何况大哥被刀灵所扰,本就戾气颇重,死后若不分尸,根本镇压不住,刚才的情形你也见到,若非玄冥朱雀,寻常之物又怎能化去那般戾气”

      聂怀桑顿了顿,手臂落下一半,又举起,匕首尖端指向孟瑶:“就算大哥因为中‘怨气’而丧命,也是他的手笔。毕竟‘怨气’是金家的问鼎碎片”

      蓝曦臣蹙起没有,时而垂眸,瞥见怀中愈渐苍白的脸,手上愈发收紧:“可他那时候还未接任宗主之位,金光善又怎会把绝密传与他。再者,若真是他,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费力找那乱魄抄?”
      又道:“也许那时,阿瑶确实已经被逼上绝路,动了杀大哥的心思,可到底,他手下留情了。我试过乱魄抄残章,至多只能让人心智失常”

      聂怀桑:“...”

      “魏前辈,你看这是什么?”

      不远处,似是蓝景仪大叫一声,让所有人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蓝忘机半搂着魏无羡的腰,半虚扶着,同他走过去

      江澄身上多处伤口,狰狞骇人,唐梦柔正一处处地仔细包扎:“幸好,没有伤到要害,江宗主回去后卧床两日,自当恢复”

      闻得蓝景仪的叫声,江澄拉过唐梦柔,翻身将她护在身下:“没事,我会护着你”

      聂怀桑略有迟疑,还是放下手中匕首,蓝曦臣这才有时间替孟瑶把脉。暗暗心惊,一曲古琴为何会让孟瑶虚弱至此。方要给孟瑶输灵力,一声惊呼让他重又举起朔月,敏锐地扫视四周

      魏无羡走到蓝景仪身边,先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几个魂魄碎片,用锁麟囊装了,带回冥室问灵就行。又不是没见过,在这里鬼叫什么。这是能鬼叫的时候吗?”

      蓝景仪“哦”了一声,看了看金凌:“可是这是在银铃碎片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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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蓝氏·寒室

      温情守在孟瑶床头,忽然瞥见什么东西,匆匆地背起孟瑶跑出门去。恰逢蓝思追来送药:“温...姑姑,姑苏禁止疾行”

      温情面上肌肉僵硬,显不出表情,跺了下脚:“蓝...阿苑,带我去冥室”

      蓝思追一时摸不准情况:“冥室在招魂,姑姑,可在此等....”,又瞧见温情背上的孟瑶,血色全无,眉间朱砂暗淡:“孟公子...明明回来是已经好了许多,宗主说这两个时辰便会醒来,怎么会....?”

      温情没法通过声音、表情表达情绪,只能一味地加快语速,又催促道:“快些带我去冥室,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已近正午,天光正好的时候。云深不知处的云雾散开,方在明亮的日光下露出本来的面目。连绵的草木山林,郁郁葱葱,将隐匿其间的亭榭楼台反衬得更加别致精巧,潺潺水乡的韵味流淌其中。西南面坐落着一栋白墙黑瓦的小角楼,角楼的檐角上翘,挂着一枚惊鸟铃。呜咽萧声配合沉沉琴音款款从角楼里飘出,一阵清风随之拂过,惊鸟铃略微晃动,铃声脆响

      温情身负孟瑶脚步飞快,直直往里冲,却被角楼外设置的结界阻挡。不得已,发出凶尸才有的低吼,惊起四周飞鸟,惊鸟铃猛烈摇晃,铃声造作刺耳

      蓝思追方要阻止,冥室大门打开,魏无羡站在门口:“温情,有话好好说,把老...蓝老先生吵来,有你抄的”

      温情疾步跃上台阶:“不要招魂,我知道银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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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着魏无羡的要求,将孟瑶放置在阵法的西南位,温情退至一边。蓝曦臣持萧站在正北,魏无羡和蓝忘机处东南位。随着悠扬的笛声起落,阵法的正中间冉冉升起一片稀薄的金光。琴箫和鸣,天青色山岚从角楼四方涌入,汇聚于金光之下,缓缓将金光笼罩、包裹,推向孟瑶

      一曲奏毕,山岚散入来处,蓝曦臣轻柔地将孟瑶半抱进怀里,探过脉息

      金凌见蓝曦臣眉头始终深锁,刚松开的手,又缩成拳,半晌,还是忍不住,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小叔叔没事吧?”

      蓝曦臣收回搭在孟瑶腕上的手,两指揉过眉心朱砂,又凝出一道浅蓝柔光,缓缓注入眉间:“脉息平缓,比回时强上许多,料应无事”

      魏无羡见人没事,看向温情:“温情,你怎么知道那魂魄碎片是金光瑶?”

      温情转过头,目光从孟瑶处移向魏无羡处:“我不仅知道这缕魂魄碎片是金光瑶的,还知道另外两缕魂魄是谁的”

      魏无羡退回蓝忘机身边,反手将陈情插在腰间:“谁的?”

      温情:“江姑娘与金公子的”

      魏无羡语调扬起一个高度:“金子轩?”

      金凌的声音几乎与魏无羡同时响起:“娘亲与爹爹?”

      温情用力的将头低下,又很快抬起:“我醒来的时,已经过去三四年。金凌小公子也长成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可是小娃娃整日里哭,江宗主不会哄小孩,金凌一哭闹,便扯着声音说话,像是哄孩子又像是骂孩子。小孩子哪里听得懂大人的话,只知声音凶悍,哭得更厉害,于是只能送回金麟台。那时金光瑶方接手宗主之位,众位长老不服,各种事务繁杂,他一边哄小孩,一边处理宗务,分身乏术”

      金凌不知怎么的突然脸红,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我小时候这么难带吗?”

      温情摇头,又用力点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我记得是你四岁生辰将近的一天。那天你哭得特别厉害,金光瑶怎么哄都哄不住,便将你带回密室,翻出各式宝贝,谁知翻出银铃的时候,你突然笑了,之后更是抓在手里不肯松开”

      金凌回望地上的银铃碎片:“就是这枚碎掉的江家银铃?”

      温情再次点了头,再次摇了头:“是这枚银铃,但这不是江家银铃,是魏无羡为贺你满月做的银铃”

      魏无羡恍然大悟:“我道这银铃瞧着眼熟。不过穷奇道的时候早就丢了,怎么会在他手里?”

      这回,温情只是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金光瑶每每提及,总是一脸悔恨,责怨自己害得金凌失去双亲。后来,金光瑶不知从哪里弄来个锁麟囊,说里面锁着江小姐同金公子的半缕魂魄,打算将他们一起注入银铃。金凌四岁生辰那日,金光瑶将银铃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他。金光瑶说算是也有双亲陪伴金凌长大”

      魏无羡又问:“银铃里,怎么会有金光瑶的魂魄碎片?”

      温情顿了顿:“这事与你有关”

      魏无羡诧异:“什么?”

      温情:“你回来后不久,金光瑶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越来越虚弱,也不让我诊脉。大概在金凌被抓上乱葬岗的前几日,金光瑶让我把银铃偷来。那天晚上,他难得没有让我走开,只是说无论屋里多大动静都不要进来”

      蓝曦臣输送灵力的手微不可查的抖动,手下搂得更紧:“很大动静?”

      温情:“嗯。那晚上,屋里还有一个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谁”

      蓝曦臣蹙眉垂眸,声音几分沉郁:“孤竹先生”

      温情:“是。那天晚上不知几阙古琴曲后,金光瑶开始难耐地大声嘶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痛苦嘶喊。他是一个极能忍痛的人....”

      蓝曦臣放下捻在孟瑶眉心的手,深深地吻下去:“我知。哪怕当日断了一臂,他都未喊过一声疼”

      温情:“反正到后来,金光瑶嗓子都哑了,几乎叫不出声,我还是能听到剧烈的喘息。差不多天快晓的时候,金光瑶才让我把银铃还回去。后来我问过,他只说,不想魏无羡在穷奇道的事情再次发生”

      魏无羡若有所思,手上绕着蓝忘机的发丝:“说起来,这一次和穷奇道的时候感觉确实很像。不知什么原因,整个人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暴怒,心里烦躁地让我失去思考”

      蓝曦臣眸色忽亮:“摄魂”

      魏无羡半靠着蓝忘机:“大哥,那也是问鼎的碎片吗?”

      蓝曦臣:“是,而且是蓝家丢失的那一片”
      手指拂过孟瑶额角,又道:“云深不知处被烧后,’摄魂‘便消失了。穷奇道的时候虽然知道阿羡失了心性,但那时我与忘机都以为阿羡是修了鬼道才失了心性,现在想来,恐有人在那时便已经开始布下一盘大棋”

      魏无羡嘴角邪魅一笑:“为了让众家不和,这人手笔可真大。不仅算计深,连耐心也好得很,愿意等这么些年”

      温情:“也许,是不得已才等了这许多年。之前,便同你们说起过,金光瑶不仅要处理宗族事务,对付族中不支持他的长老,好像还总受一个人的掣肘,只怕就是这个人”

      蓝曦臣:“只怕这人不仅想要挑拨几大家族的关系,更要....”

      蓝忘机:“一举歼灭”

      蓝曦臣微微点头:“稍后便是兰陵的夜猎和清谈会,到时再与众仙门好好商议对策”
      轻柔地抱起孟瑶,小心得仿若捧着一个瓷娃娃,眉眼全是疼惜爱慕:“我同阿瑶先回房了。阿瑶的事....”

      蓝忘机:“我们都不会向叔父提起,对外只称孟公子”

      蓝曦臣点头,转身出门。他总觉得今天的风里藏着软刀子,一阵一阵割在心尖,连吸口气都是疼的。姣好的天光落在身后,怀里的人被笼在阴影中。阿瑶,大约是我从没有让你信任过。到底,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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