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HP同人)》清暄

3、草长莺飞

　　巨大的落地窗前，不知何时铺上了厚实松软的毛毯。布兰特小姐就坐在这块毛毯上，倚着背后的墙壁，侧首看着窗外。前几日库塔妈妈赶制的抱枕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一个被她靠在背后，另一个抱在怀中。布兰特小姐永远有办法让自已舒适地呆着。翻过几页的书摊在她的膝上，旁边的地板上甚至还搁着一杯余温袅袅的咖啡。
　　斯内普走进书房，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入秋以来，随着天气转冷，莲几乎中止了一切户外的活动——虽然她基本上也只会去门外的小河边看看书罢了——这使得她和斯内普的交情，在相对增长的会面中缓慢却也显著地茁壮了起来。至少她觉得某小男生紧抿的唇线似乎并不那么紧张了，并且，好吧，对她一点也不吝惜自己的毒舌了。话说，是你你也不会为个不相干的人浪费口水的，更何况教授大人。所以说，莲已经很荣幸地从某人原本打算供起来了事的“雇主”，升级成了每天被刻薄地关心着的，差不多算是，“熟人”。
　　于是乎,抱持着“这小孩儿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打交道呢”以及“好不容易把‘教授’大人拐回家，怎么也要近距离瞻仰一下吧”　这样想法的莲，终于决定将自己的日常活动泛围拓展到由她的“人型作业完成器”进驻的书房。当然，事实上再多的借口也不能掩饰这丫头其实就是闲疯了，静极思动,没事找事的本质。
　　只是，显然伴随这一决定而来的，注定还有“教授”大人绝无分号，火力十足的毒舌。

　　“我可以假定，这就是被称为‘布兰特家的荣光’的布兰特小姐，应当表现出的仪态吗？”斯内普咬牙切齿的语气顺利地使莲缩了缩脖子，默默地调整了坐姿。嘛，任何抵抗在斯内普大人的毒舌面前都是苍白和无力的——果然冷淡、刻薄的“教授”大人即使从蜘蛛尾巷牵到布兰特家，也还是一只“教授”……不过，怎么好像今天的火力又升级了……莲在心中低叹。

　　斯内普并不理会某人直欲在毛毯上抱头打滚的苦闷情绪，上前抽过她膝上的书翻看起来。

　　这是一本艰深的魔咒学著作，作者哈林德爵士可以称得上是魔咒界的泰山北斗，而他的这部著作则在魔咒学的系统研究中尤其被奉为圭臬。书中详尽地介绍和分析了几百年来的魔咒咒文的演变，对其中重大的变化着重作出了详细的比较，并提出了许多独到的见解。斯内普曾经试图学习这本书的研究方法，但是其中有些内容以斯内普目前的学识甚至根本不知所云，因而不得不暂时搁置。
　　而现在这本书的边边角角中，有墨色的笔迹这样写道：“与其天马行空，无的放矢地去挖掘那些根本等于颠覆、表现出全无规律的重大变化——从细处着眼，找到古今的咒文中细微的变化，并揭示其原因以及规律，从而找到咒文优化的根本原则和方法，才应该是魔咒学研究的重点所在吧。”后面甚至间或举出一些实例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提供的实例和数据全部都相当的精准，一些草草总结出的规律也让斯内普觉得耳目一新。而那秀雅清逸的笔迹，斯内普可以肯定与某位大小姐甩给他的那支羽毛笔所书毫无二致。

　　“你其实并不真的需要我帮忙完成作业。我一周才能完成的份量对你来说,是需要一天,还是两天?”斯内普看着莲，说话的声音中有一种沉郁的愤懑以及，控诉。他并不是现在才发觉，只是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些时间以来，他已经一点一滴地认识到了布兰特小姐的优秀与聪慧，并且一再确定了，她，不是一个会耍手段逃避作业的人。那么她允许自己任意使用书房的举动，也就实在显得没有必要而且，别有意味。

　　莲抿了抿嘴，本来想说能不能做和想不想做并不是一码事,她虽然力所能及，但是懒得做又不犯法。不过想来这虽然也是一部分的事实,但是对于教授大人来说,却一定不构成理由。神仙妈妈,她到底还是踩到了某个敏感锐利的小男生的雷区……
　　想来想去，终于发出声音来，却只有轻轻一句：“斯内普——”欲言又止。对于这个极度坚定也极度脆弱，极度骄傲又极度自卑的孩子，她无从说服，也无从安抚。

　　只可惜斯内普现在压根听不出布兰特小姐这一声中，难得良心发作的安抚与求恳意味。他只是继续作结论道：“所以，你想干什么？是施舍么，还是戏弄？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戏弄我有意思么？”

　　莲心说真要是戏弄了你，我怎么也算得上穿越一牛人了——虽然回去一定会被打死。心下却教斯内普这一下子气得一片清明，拿出这辈子当贵族攒下的全部气魄淡淡看着他道：“的确是施舍啊。”语气间极尽客观和淡漠。
　　斯内普闻言一顿，还未发作，便听她接着说道：“所以呢？所以你打算把这所谓的施舍狠狠掼到一边，过回去自尊自傲的可怜日子；又或者把它踩到脚下，发誓终有一日要对今天所受的恩赐也好辱没也罢，十倍以偿？”

　　一旦布兰特小姐下定决心，战局也随之产生了压倒性的转变。

　　这一番乱七八糟、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的见解无疑彻底超出了斯内普的理解。他或许不好相处，但是从来率直，在除了言辞以外的方面，他的思维实在很难做到如此地，咳，迂回。所以，九岁的教授大人在莲的一塌糊涂说教中，神奇地茫然了……

　　看他犹自怔愕，莲默默起身转出了书房。斯内普仿佛在门合上瞬间恍惚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斯内普，有时候接受他人的善意也是一种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