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几渡沐春风》陌上桑女

4、第 4 章

　　B超室的门虚掩着，他们推门走了进去，四下里连个医生的影子也没有。从紧闭的侧门后，传来一个女子尖细的声音：“卿哥，好像有病人来了！”
　　紧接着是一个满腹牢骚的男声：“这么晚了，还来做B超，真是扫兴！”
　　沈稀韩在过道里扯着嗓子大声说：“医生，我朋友腹痛得利害，麻烦你快点帮她看看！”
　　侧门开了，里面走出的男医生极不耐烦地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呼小叫的，真是的！”
　　“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沈稀韩十分不满。
　　“我这服务态度怎么了？叫你小声点没错吧？医院本来就是清净之地！”男医生不甘示弱。
　　“就你这态度，小心我投诉你！”
　　“卿！”侧门里走出的小护士，一手拿着枚精致的蝴蝶发卡，一手梳理着有此零乱的头发，涨着通红的脸，走到男医生面前，劝道：“卿！别争了！更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听她这话，沈稀韩更来气了，对着小护士吼起来：“我这种人怎么了？总比那些上班还鬼混在一起的人强多了！”
　　“得了，得了！你行，你行！”小护士用发卡夹住头发，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大哥，这不已经跟她做了吗？我们医生都不说话了，你就别吵了！”
　　“你就别跟他们吵了，人家都认错了！”
　　做完检查，沈稀韩接过报告单，看了看上面的报告医生。
　　“梅卿！老子记得你了！”他骂骂咧咧地扶着梨子走出了B超室。
　　“你媳妇有了！”急诊科的医生看了报告单后，非常肯定地对沈稀韩说，“她的是宫内孕，现在6周左右，是活胎！”
　　这个结论，让沈稀韩傻眼了。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沈稀韩，这个孩子不能要！一定不能要！你不能因为这个孩子毁了你的计划，毁了你的前程！”
　　“这个孩子到底是要保胎，还是要做人流？你得给我个答案！这样我也好处理！”急诊科医生站在梨子的病床前催促起来，“要的话，我开保胎药给你们，不要的话，到妇产科住院部处理！”
　　“医生，这个孩子坚决不能要！”沈稀韩毫不犹豫地说。
　　“你不要，我要！医生，麻烦你给我开点保胎药！”梨子坚定地对医生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孩子是我的，我要保住他！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
　　“为今之计，先稳住她再说。”想到这里，沈稀韩握住梨子的手，轻柔地说：“梨，别哭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听他这么一说，梨子止住了眼泪，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只有沈稀韩清楚，他这话说得是多么言不由衷。其实他的心里早有了新的人选，这人就是他的同学梅华！
　　梅华端坐在过道里的小橙上，背对栏杆，梳理着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慵懒地享受着午后惬意的阳光，任思绪如阳光般溢满心房。她润湿的发尖上，一滴滴水珠泛着晶莹的光，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梅华想心事正自着迷，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矇了，”梅华放下手中的梳子，伸手抓住那双手，“只要一闻到这股香味，我就知道你是谁了！赏曼菲！”
　　赏曼菲放开双手，从挎包里掏出一封信，在梅华眼前晃动着，笑道：“看，这是什么？想要不？要的话、、、、、、”
　　赏曼菲说着拿着信跑进了宿舍。
　　梅华紧跟着追了进去，围着赏曼菲抢起了信件。
　　赏曼菲把信高高地举过头顶，左右避让着，嘴里哈哈大笑，“傻丫头，看把你急的！我偏就是不给你！”
　　“好姐姐！你就把信给我吧！”梅华真抢着信，口里千个“好姐姐”，万个“好姐姐”地叫个不住。
　　“行了！看在你那么嘴甜的份上，还是把它给你吧！”赏曼菲把信给了梅华，亲妮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嘻笑着说，“我也困了，午睡去了！你自个慢慢乐吧！”
　　捂在手里的那封信，把梅华带进了蜜罐里。她撕开信纸，迫不及待地细看起来。
　　华妹：
　　见信如见我！如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话，我和你隔了多少秋我也算不清了！
　　华妹，多想听听你的声音，但，一想到你收到传呼后，要跑好远才能回，我的心，疼了，只好作罢。还是鸿雁传书好了，虽然有些老套，但可以代表我的真心。
　　华妹，听说你调工作的事有了媚目，真为你感到高兴。不用在厂里守门，不用上夜班，不用那么辛苦，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更何况，你的所长，以后不只是在厂里的黑板上小露拳脚，而可以到更好的地方大显身手。来，我在远方为你干杯。
　　华妹，不知怎的，以前多么向往的军营，现在变得越发乏味起来。战友们都笑我，说我是‘厌贱了军营的部队军官’。这也难怪，离家的日子久了，不由得人不想家，更何况，那里有我心爱的人。我的心，早已留在了那里！能沉醉在温存乡里的人，想来是多么幸福的人儿。
　　华妹，在外飘得太久了，我想有个家——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华妹，静候你的佳音！
　　军礼！
　　还是这么直接的表白！
　　手捂着赵胜的来信，梅华的心花开放了。爱情在她的脸上泛起的红晕，她把手伸到自己脸上，又迅速地缩了回来，生怕那滚烫的脸颊烙伤自己的双手。她把信捂在怀里，任思绪了飘飞在甜蜜的记忆里。
　　那个午后，梅华穿一袭“西瓜红”连衣裙上，在编织袋厂门口出最新一期的板报。她全部的精力地集中在板报上，不知不觉手上集起了一层厚厚的粉笔灰。突然，她身后传来了叫“好”声。
　　梅华回头，一个英资飒爽的军人，肃立在她面前。
　　“雕虫小技，献丑了！”梅华红着脸，自谦地说。
　　“你的字很美！”军人竖着大拇指夸奖，“没想到你的人如你的字一样漂亮！”
　　从没有人如此直白地称赞自己，梅华羞涩的脸上多了几分窘态。
　　“过份谦虚就成了骄傲的表现！”军人犀利的双眸下现出一丝浅笑，“看不出，这还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呢！我叫赵胜！姑娘能否告知芳名？”
　　赵胜说着，一只手伸向梅华。
　　“梅华！”梅华说着，伸手礼貌地握了下赵胜的手，“让你见笑了！”说完，她转身继续她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不知怎的，她拿笔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微微颤动起来。
　　“梅华！”赵胜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恕我直呼姑娘芳名！要是不妨碍你的放，你继续你的画作，我继续我的观赏！”
　　以五线谱为裙裾，用飞鸽头当发梢，黑板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女孩简直呼之欲出。
　　“梅华！人如其名！”
　　待梅华画作完成，赵胜拍手称赞起来：“天生的尤物！没想到你的画也如此让人梅华悦目！”
　　梅华涨红的脸庞，犹如半熟透的柿子，甘甜中带着几分青涩。
　　赵胜的双眸紧盯着梅华涨红的脸庞，认真地说：“姑娘人长得很美，又有那么好的才品，想必人品也一定不一般吧！”
　　“你认识我多久？你了解我多少？”梅华不亢不卑地回应。
　　“就凭姑娘这句话，我交定了你这个朋友！当然，要是姑娘愿意，能否做我女朋友？”赵胜说着，双脚并拢对着梅华端端正正地行起了军礼。
　　这种突如其来的求爱方式，还是头一遭碰到，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还请姑娘不要介意！”赵胜并未放下举起的右手，他坦诚地解释，“我们军人说话是比较直接了当的！部队的女孩本就很少，更不要说认识像你这么清纯的女孩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有缘的，第一次跟我朋友来拉贺，没想到会碰到你！”
　　“听你说话，是不是也感冒了？”
　　“难得姑娘如此细心！”赵胜有些感动，“我的确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
　　“哦！你等我，我拿点甲硝唑片来给你！”梅华说完近值班室拿了着包好的甲硝唑片出来了。“这药，口含比吃下去效果好得多!”
　　“谢谢姑娘！”赵胜说着，拿出两片药塞在嘴里。
　　看着赵胜含着药那痛苦的表情，梅华扭头悄悄地笑了。
　　和赵胜当次见面的情景，梅华如今虽难完全复原了，但她的心里，从那一刻起多了一道绿色的风景。
　　“发什么青春呆呢？”沈稀韩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在梅华背上轻拍了一下。
　　“是你呀！有事吗？”。梅华没好气地说。
　　沈稀韩视而不见，讨好地说：“想请你一块看场电影，不知你大小姐是否赏脸！”
　　“对不起，我没空！”
　　“泰坦尼克号！”沈稀韩一幅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度，“美国大片，我想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告诉你了，我不去！”
　　梅华对这个在班上口碑不是很好的男同学，从来就没过任何好感，更何况他打破了她思念的宁静。
　　“你不是很喜欢看电影吗？”
　　“你弄错了，那不是我的爱好！”
　　“你们宿舍的人不是经常去看电、、、、、、”
　　“那也得看是和谁去看！”不等沈稀韩把话说完，梅华丢下这句傲慢的话，起身回了寝室。
　　“屌什么屌！总有一天，我不但要你陪我看电影，还要你陪我上床！”沈稀韩心里骂着，闷闷不乐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