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几渡沐春风》陌上桑女

5、第 5 章

　　沈稀韩离开梅华的宿舍，骑车来到县城，找了家电子游戏室坐下，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在机子上。
　　命运对沈稀韩这只山里飞出的‘金凤凰’有太多的不公。想当年他是何等的荣耀，小升初上重点中学，以状元身份进入尖子班。高中阶段一直名列前茅的他，本来已定向提前批次进入某省重点大学数学系，却因会考时与几个同学喝醉酒缺考了化学，而被那所学校拒之门外。十拿九稳的事突然起了变化，已经松懈学习的他，在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经过拼命搏击，最后勉强考上了省财经大学。就他那寒碜的家境，顺利进入那所大学的数学系是最好的结局，不用家里掏一分学费就可以完成学业。可是进财经大学，对于他的家庭来说那等于雪上加霜——他的父母除了能保证不让他们四兄弟两姐妹饿死之外，别无它法。要不是大哥沈稀发外出打工，将所有的血汗钱拿来资助他上大学的话，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便成了一张废纸。也是为了能供他上大学，沈稀发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对象！每次一想到这些，沈稀韩心里就隐隐的痛。
　　在沈家的四兄弟中，沈稀韩与大哥长得最像。冥冥之中，总有某种东西将他们兄弟俩捆在一起。沈稀韩大学毕业后在家等待分工那个八月的一天，两位不速之客到他家拜访时，是大哥接待了他们。正在火塘边剥烧熟的洋芋、憨厚老实到傻气的沈稀发连句客气话也没说上一句，旁若无人地吃他的火烧洋芋。弄得两个尴尬的、误把他当成沈稀韩的客人，随意地问了几句话，便起身知趣地告辞了。就这个货还连起身送别的意思都没有！沈稀韩后来听说，那是县里某个局的领导，因为单位正缺人手，到人事局查看资料后，觉得他是个人才，特地到他家来，想对他进行一次面试，大哥那样的态度，事情就这样黄了！
　　与机遇失之交臂的沈稀韩心里那个恨呀！攀不了龙，附不了凤的他，最终被分配到化肥厂上班。
　　上学，工作，没有一样是让沈稀韩称心的。他的人生全靠他自己打拼，他想要一条捷径，一条可以让他飞黄腾达的捷径！梅华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特别是当他听说对方的舅舅是新来的副市长时，他觉得只要搞定她，他的人生就能书写新的篇章，他甚至看到锦绣前程正在向他招手。
　　“她！梅华！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瞧不起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不就是有个当官的舅舅吗？”沈稀韩心里咒骂着，十个手指重重地拍打着游戏键，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它上面。
　　老板娘对这种疯狂的举动似乎已司空见惯，她向这边恶狠狠地瞪了两眼便不再去管它了。
　　梨子找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在这家电子游戏室里找到了玩得正憨的沈稀韩。
　　“你在这多久了？害得我好找！”梨子说着从背后搂住了沈稀韩的脖子。
　　“手拿开！”沈稀韩没好气地说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十指猛烈地在游戏机上敲打，“大庭广众之下，成什么样子！”。
　　“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叫你把手拿开！”沈稀韩不耐烦地高声嚷道。
　　游戏室里的玩友们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这里，梨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缩回双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沈稀韩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到这地方来干什么？这大庭广众的，你这么搂着，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你是我男朋友，我不搂你搂谁去？”
　　“你小声点，行不？”沈稀韩向四周看了看，还好，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他松了口气，哄小孩般地对梨子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来！乖！”
　　“不嘛！”梨子刚才还乌云密布的脸上现出了笑容，她拉过一把椅子往上一靠，撒娇道：“我就要等你一块回去嘛！”。
　　“那你自便！”沈稀韩说完，继续投入到他的游戏世界里。
　　梨子头枕在沈稀韩肩上，安然地当起了旁观者。
　　“什么？钱没带够？没带够你来这干嘛？你找死呀！你”老板娘尖锐的叫骂声瞬间塞满了整个游戏室。
　　沈稀韩循声望去，末排的游戏机前，老板娘正对着一个黄毛小子发飙：“钱没带够把你手表搁这！回去拿钱来赎！”
　　“大姐！你行行好吧！这手表你可不能留这！要是回去我爹问起来，我、、、、、、”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愿赌服输！没钱就别上老娘这儿来！今天要么给钱，要么留下手表！”老板娘不依不饶地叫嚣。
　　“要不这样，我借到钱再来给你！”黄毛说着，拔腿准备逃跑。
　　老板娘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往后一拽，黄毛打了个趔趄，只好乖乖地站在那里。
　　“想跑！没那么容易！”老板娘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黄毛腕上的手表，嘴里骂骂咧咧，“没钱！不留下这块表就别想走出老子这道门！”
　　黄毛无奈地在游戏室里搜寻起熟人来。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来，梨子又把头枕在沈稀韩肩上，当起了她的旁观者。
　　“哥！原来你也在这哪！”当黄毛的眼角掠过沈稀韩的脸庞时，他发现新大陆般尖叫起来。
　　“你谁呀？”沈稀韩一脸惊诧。
　　“嗨！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们厂张书记的儿子，张扬呀！你到过我家的！你忘了？”
　　沈稀韩这才想起，这个人的确是张书记的儿子。为了干厂里那个小小的出纳，沈稀韩找人借钱，买了两条‘大重九’牌香烟，一只火腿，亲自上门找过张书记。书记的儿子长什么样，他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对他那双“熊猫眼”及那一头黄毛印象特别深刻。那是一双经常熬夜的贪梦的眼睛。
　　沈稀韩耸了耸肩，示意梨子把头挪开。
　　梨子极不情愿地把头抬起来，有些乖张地看向张扬。
　　“哟！这是嫂子吧！长得够水灵的！”张扬夸张地惊叹，“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呀！”
　　沈稀韩自认载了，他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张扬，不无威胁地说：“这个，该够了吧！借你的！你看见谁的嫂子了？”
　　“哦！哦 ！哦！”张扬把钱捏在手里，会意地说，“没看见，今晚咱就没见过你！”
　　看着张扬的背景，沈稀韩玩游戏的心思荡然无存，他拉起一旁苦着脸的梨子走出了游戏室。
　　“刚才那，谁呀？”
　　“还能有谁，我们厂书记的公子！听人说，他从小就是个吊儿郎当的货！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初中没毕业他就缀学了。他爹买了辆大卡车，让他给厂里跑运输，结果他拉货出厂后就赌博去了，最终把他爹买的车给输掉了！就这么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爹就是给他一座金山，迟早一天也会被他败光的！”
　　“这种人，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就他那点智商……”沈稀韩的手无意间触到了梨子的头发，“什么时候剪的？”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梨子的发型有了改变。他摸着梨子齐耳的短发，略带讥讽地说：“准备走清纯路线？”。
　　“现在才发现？”梨子有些不悦，“刚才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你知道的！”
　　“别生气了！好吗？”刚才的小插曲已经让沈稀韩很头痛，他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了，“都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沈稀韩顺手拦了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梨子一言不发，也上了出租车。她的怒火，直等回到出租屋才发泄出来。
　　“沈稀韩！你倒是说说看，咱俩什么关系？亏我还怀、、、、、、”
　　“你小声点！”沈稀韩上前捂住梨子的嘴，不让她把话说完。
　　梨子搬开他的手，气急败坏地吼：“你想把我弄死呀？你！”
　　沈稀韩一把抱住梨子，用亲吻盖住了她鲜亮的嘴唇——对付像梨子这种类型的女人，他自有妙招。
　　果然，梨子的怒气，融化在了他狂热的激吻里。
　　沈稀韩今天是抱着让她流产的心理行事的，他对她热烈的奉迎甚至豪不在意，只知道完成狂野的肢体动作，直到体力透支瘫倒在床上。
　　“梨！”沈稀韩没想到自己费了好大的周张，还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开始软磨硬泡起来，“梨！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梨子慵懒地说。
　　沈稀韩嘴凑到梨子耳边，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梨，你想做一个小职员的妻子，还是、、、、、、”沈稀韩在梨子耳边柔声地试探。
　　“不做小职员的妻子又能怎样？还能当官太太不成？”梨子打断沈希韩的话，手指戳着他的脑门尖声戏耍。
　　看来有戏，沈稀韩来劲了。他拉开梨子的手指，“那得看你想不想了！眼下就有个好机会……”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我跟你说，我只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哪怕是一直租房子住我也愿意！”
　　“你愿意！可我不愿意！”沈稀韩兴致勃勃地说，“我有个同学，她舅舅是市委副书记。好家伙，才刚上任就要把她借调到青少年宫、、、、、、”
　　“你同学？男的？女的？”梨子紧张地盯着沈希韩，有些着了急。见沈稀韩不言语，梨子更加焦急起来，“你那主意该不会和她有关吧？”
　　“我这不正和你商量吗？”沈稀韩的话有些吞吐起来，“梨，你知道的，凭我自己是很难出人头地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和她结婚，等我事业有所成就，再和她离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