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临》魂遗世

16、帅将

　　后半夜，一直看守棠儿的侍女严笄儿告诉严绝，棠儿可能已经醒了，是在装睡。

　　严绝听了，准备实施一个计划。

　　他特地请了一位最为得力的谋士——张策，来协助他完成计划。

　　他们来到了棠儿房间。

　　严笄儿在床边刺绣。

　　严绝道：“先生，你说今夜给严退和李忠的书信应该能送到吧？”

　　张策道：“定能送到。李忠和严退两人最是忠心耿耿，在敌营多年也出了很多力气，他们肯定能把静宁的兵力情况找时机给我们送过来。”

　　“不错，他二人非常忠心，这次张烈出来为青儿寻药不就是他们传出来的消息吗，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派人在半路截杀张烈等人。”

　　张策道：“现在，我们所有的情报都倚仗李忠和令弟严退了，他二人，至关重要。”

　　严绝道：“没错，现在青儿一死，张守必将信任其余谋士，李忠严退就会更加被重视，对咱们就越有利。”

　　张策出去了。

　　严绝望着躺在榻上宛如僵尸的棠儿，盼着她把这些话都听进去。

　　静宁。

　　上勇队不算韦晴共五十人，回来四十五人，有五人在这场血战中牺牲。

　　韦晴受了重伤，在张守的马上就已晕厥，张守铁青着脸，回宅后连下三道命令。

　　第一道革去韦晴上勇队将领之衔。

　　第二道革去韦晴第一将军之衔，贬为末等士兵。

　　第三道延请静宁最好的大夫，若是救不活韦晴，则将大夫和延医士兵全部问斩。

　　片刻工夫，三位名医就被请回，挨个在屋子里给韦晴缝合伤口探病开药。

　　而张守故意不去看他，一个人闷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还下令，让宅子里另两位将军上官烈、李执，也不许去看他。

　　上官烈是原良郡守将，李执是原郭郡守将，二人打败仗后，都回到了静宁。

　　李执和上官烈虽然担忧，但也不敢不遵命令。

　　于是守在韦晴身旁的，只有张静。

　　天亮时分，韦晴从朦胧中苏醒。

　　脸上的伤火辣辣地疼，韦晴想起昨晚的一切。

　　古凛那复杂的目光似乎仍然在眼前轻轻晃悠。

　　“晴哥，你可吓死我了！”张静强颜欢笑。

　　“哥哥呢？他怎么不在？”韦晴问道。

　　“大哥哥生你的气啦，昨晚就，就把你贬成一个小兵了。”

　　“我违规出兵，就算他不贬我，我也没有脸面再当这个大将军了。”韦晴叹息。

　　他忽然想到昨晚棠儿在他手中写的那三个字。

　　“静妹，请你快去把哥哥叫来，我有重要事情和他说！”

　　张静立即答应，转身撞上了来探望韦晴的郭猛。

　　“咱俩怎么老撞上啊。”张静笑了一下，出门了。

　　郭猛过来：“韦晴将军，昨晚是怎么了，我刚起来，就听到有下人说，说你私自出兵，被节度使革职了？”

　　韦晴眸光黯淡：“我昨晚去救棠儿了。”

　　郭猛道：“棠儿姑娘当时说了一个谎，在我看来，是想骗取敌人的信任。她去敌营，是为了更方便救人。你去救她，也许反而会打乱她的计划。”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韦晴点头，“是我冲动了。”

　　过了很长时间，张静独自回来，叹道：“大哥哥怒火未消，不肯来见你，我说了半天，他还是不来，刚刚去军营安排那五名上勇队兵士的后事去了。”

　　“什么？有五名上勇队兵士死了？”韦晴霎时间脸色惨白。

　　他心痛地张大双眼，怔了半晌，难以接受。

　　突然，他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嘴角渗出了血迹。

　　张静和郭猛连忙按住他，韦晴把头重重地埋在被子里。

　　“晴哥，你要节哀！”

　　“是啊，韦晴将军，你要想开一些，他们虽然走了，但是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给他们报仇！”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韦晴眼圈儿发红。

　　又抬起头：“昨晚棠儿告诉了我一个情报，这个情报得快些告诉节度使！”

　　郭猛思虑半晌，道：“张静姑娘，你在这里陪着韦晴将军吧，我去军营和节度使说。”

　　“好！”

　　郭猛忽然问道：“韦晴将军，你昨晚有没有见到欧阳远大哥？”

　　“没有。”韦晴道。

　　郭猛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凭着记忆来到军营，发现里面一片肃穆庄重，五口棺材停在正中央，兵士们有序地站在两边，张守把手放在其中一口棺材上，轻声道：“兄弟们，咱们走。”

　　“出发！”一个小兵低声道了一句，恍若怕惊扰刚走不远的灵魂。

　　两列兵士护送五棺，张守默默跟在旁边。

　　郭猛待兵士都离开，他才跟在后边一起走着。

　　离开军营是广阔平原，刚下过雨的天空弥漫着一丝苍凉气息，天高云淡，越往前走空气越是湿冷。

　　前方是一座大山。

　　兵士抬棺入山，走在山谷之间，水汽更重，不知不觉耳畔竟然响起呜咽之声。

　　张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郭猛身旁，他低声道：“兄弟，这山里掩埋的，都是我朝廷英雄好汉的忠骨。”

　　郭猛道：“节度使，这里大约埋了多少人？”

　　“差不多十万人，都是这些年保卫静宁而牺牲的士兵。每座城，都有自己掩埋士兵的地方。”

　　郭猛偏头望去，却见张守神情凄凉痛苦。

　　到了山中一处阴凉空地，那里已然提前挖好了一个大坑，兵士停步，五口棺材准备下葬。

　　“你们就是上勇队，上勇队就是你们。安息吧我的弟兄，十八年后个个还是好汉！”张守含着泪，轻声道。

　　所有人都弯腰躬身良久。

　　兵士们都再不遮盖自己的哭声，一时之间，大山里哭音弥漫，空谷传响，仿佛是大山自己的悲泣。

　　“葬！”张守下令。

　　五口棺材被放下，一铲铲的黄土泼在那黑棺之上，不多时大坑就被黄土填满。

　　郭猛望着青山石壁，想着若是自己可以报效国家牺牲边陲，死后葬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回到军营后，郭猛才小心道：“节度使，韦晴将军说从永宁带回极为重要情报，他想见您。”

　　张守顿了一下，道：“我现在不能见他。”

　　“他没有我的命令私自出兵，这是犯了军中的大忌，革职已算是轻饶，若我还是与他兄弟相待，未免乱了法纪，以后军中谁还遵纪守法？”

　　郭猛连声道：“是，是。”

　　张守又道：“请你转告韦晴一些话。告诉他，今后，陷入敌营的就算是他的至亲，抑或是最好的袍泽兄弟，也绝不可以不得军令，罔顾敌情，擅自出兵，置别人的性命于脑后！这次，我饶了他，下一次，让他直接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