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为谁开》锦天晨

2、跟踪

　　第二天吴语非起了个大早，没等手表的闹铃滴滴作响，就已经洗漱好，开始整理床铺。

　　“你还不起？今天外面好天气。”吴语非看了下手表，又看了一眼蒙着头还在被窝里的郭鹏，说：“我先走了，你别迟到被英语老师罚你。”

　　从吴语非住的地方步行虽然不超过十五分钟就能到学校，但也不算是距离很近的。一路上陆陆续续都是朝学校去的学生，除了偶尔的鸟叫声，便是一些骑自行车的发出的铃铛声。如果心情好的话，都可算是悦耳。看到有些学生的步伐加快，吴语非也不免提速向教学楼走去。

　　平原一中是平原县历史最久的一所高中，刚过了60年校庆，规模不算很大，只有一栋5层的像透天厝似的回字形教学楼，其实两侧就只是过道，没有房间，起到把前后两排楼连接起来的作用。这楼两年前翻修过一次，看上去还是破破旧旧的。教学楼前面是一片水泥空地，中央立着旗杆，后面是没有塑胶跑道的土操场，有几个篮球架子，和没有网的球门。操场的左侧是一个食堂，挺大的，十多个打饭的窗口，几排大长桌，没有座椅。食堂的后面是两排新盖的5层宿舍楼。

　　教学楼有5个出入口，四角各一个小门，前厅正门是最大的。前楼的一层，二层和最高层都是些教务处，办公室，储藏室之类的。而前楼的三层左起第一间教室就是吴语非所在的302班。302和303班是这一届唯二的文科班，剩下其它的6个班全是理科生。

　　吴语非的班里50多号人，除了郭鹏，很少有人和他说过话，即使是他的同桌。大家彼此或许是生疏，或许是内敛。不乏有人不接受这个外地来的，不说当地方言的吴语非。也有人看不惯他留着长发，穿着略微不同。吴语非能感受到自己被排除在一个圈子外，他也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课间时他总会独自离开这个群体，一个人站在楼道，像似看着对面，其实是发呆。身在曹营心在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吴语非的眼前却像空无一物一样。同样是左边第一间教室，在对面的5层有一个人的眼前却不像空无一物。从第一次不经意间看到吴语非之后，就觉着以前从不曾见过这个人，这个留着些许长的刘海，一脸忧郁的表情，总是一个人站在楼道若有若无的看着什么，仅仅而已的些许好奇让他注视过吴语非几次。

　　“又在想女朋友啊？要上课了啊！”郭鹏拍了下吴语非的肩膀，笑嘻嘻的转身走向教室。

　　吴语非听出来是郭鹏的声音，没有回应什么，顿了顿也转身走回教室。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政治，也是302班的班主任的课，一位看上去就是一本正经，略有威严的中年女教师。大家强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听着唯心论，唯物论…… 直到下课铃响起，班主任不急不忙地端着书，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后就会听到此起彼伏的叹气声，更像是一种憋了很久的发泄的声音。

　　校园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放学的时候，很明显的分成两类，推着自行车走向校门的是跑校生，急着奔向食堂的是住校生。学校周围开了一些小饭馆，主要也是做学生的生意。有的学生喜欢在校外这些饭馆吃，尤其是租住在校外附近的学生们，吃完回住的地方也近，跟老板混得熟悉的，还可以赊账。

　　吴语非手里拿着两本书，不急不忙地从教室出来独自走在下楼的人群里，他看到已经在一层的前厅里的郭鹏站在那好像在等人，便朝他淡淡地礼貌性的微笑一下。郭鹏同时也看到了吴语非，朝吴语非摆摆手，示意吴语非过来，吴语非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郭鹏笑着稍稍点了点头。

　　“有事吗？”吴语非一脸诧异的走近郭鹏。

　　郭鹏把自己手中的一本书递给吴语非，一脸笑容的说：“我要去参加老乡的生日聚会，你帮我把这本书拿回宿舍，谢了啊。”

　　吴语非接过书，翻到正面看了下书名《新概念作文选》，又是淡淡的一个微笑，没说话转身要走时，郭鹏突然来了一句，“你一会去哪里吃饭啊？”

　　吴语非耸了耸肩膀，回头看了一眼郭鹏，一副不确定的表情道： “我？呃……还是食堂吧。”

　　转来这里已有两周多，从第一次郭鹏带着吴语非去食堂吃饭后，吴语非便一直都是去食堂吃饭，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知道那里面都卖些什么饭菜，什么价位。

　　走出教学楼，吴语非抬头看了看朝校门走去的人群，正准备经过这些人朝食堂去的时候，突然感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行在前面的人群里。吴语非停下脚步，转头向校门走去的人群里定睛扫视了一下，不知不觉地会心一笑，是他，真的是他，他也在这里上学，而且他又是一个人，没有像其他的学生，都是三三两两的一起有说有笑的。吴语非顿时觉得这种独来独往的感觉很像自己。又看他没有骑自行车，吴语非猜测他没准儿也是住在校外附近。

　　一时的冲动，莫名的好奇和第六感的引导，催促着吴语非忘我的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人群里的各种喧闹已经无法吸引吴语非的注意力，吴语非已经忘记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忘记了今天中午的太阳有多晒，不时的假装不刻意的看向走在人群前面的他。这是吴语非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做，第一次去跟踪一个人，第一次对一个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好奇的感觉。

　　走出校门，吴语非并没有紧跟在身后，两人中间还是有一段距离。很多学生登上自行车，骑向马路的中央，步行的学生纷纷走向路的两旁，可以看到一些学生已经坐在小饭馆的门口，端着碗正在大口朵颐。

　　吴语非跟着的人并没有被跟丢，不过这个人已经朝一间小饭馆走了去。吴语非站在小饭馆的门外探头看了看里面，好像男男女女的很多人，徘徊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进去的想法。吴语非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勇气，又回到了内敛的自己。虽有一丝丝失落，但是想到确定他和自己是一个学校的，总有机会再相遇时，脸上便马上展露出些许喜悦。

　　无奈自己放不开的性格，不好意思独自一人进去这些陌生的小饭馆里吃饭，吴语非又懒得再返回到学校里的食堂，决定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一桶泡面，只好回宿舍泡方便面吃。

　　小卖部的老大爷笑眯眯地很热情，吴语非想到自己有一阵子没吃话梅了，顺便问大爷有没有话梅。大爷用很诚恳的表情爽快地回绝道：“没有，有牡丹和芙蓉，你要不要啊！”说着回头从架子上面取下一包烟。吴语非顿时傻眼，没明白什么意思，连忙说：“大爷，我不要这个烟。”

　　“没有红梅，没进货，卖得不好。”大爷转头又把烟放了回去，喃喃自语着。

　　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后的吴语非一脸尴尬的解释道，“大爷，我说的是话梅，不是烟，是吃的，汾煌雪梅，有没有？”

　　老大爷还是有点懵，没明白，憨憨的笑了笑说：“哦，这样啊，那个我这没有啊。”吴语非也跟着笑了笑，结了账，袋子也没要，把泡面放在几本书上，端着走回宿舍。

　　吃完泡面后，吴语非躺在床上翻看着一些复习材料，突然又想起今天中午遇到了他的事情后，便一点儿午休的睡意都没有了，一股小小兴奋冲上心头。

　　郭鹏带着一身酒气，红着脸回到宿舍，看到桌上的泡面盒子，有点诧异的问道，“没去食堂吃饭啊？”

　　“你喝酒了？”吴语非放下手中的书，没有回答郭鹏问的。

　　“喝了一点，还有味儿吗？”郭鹏抬起袖子，闻了闻。

　　吴语非皱了皱眉，看着郭鹏道，“你是不是醉了？你还是快去洗把脸吧，你的脸更明显。”

　　郭鹏挽起衣袖，端起脸盆边往外走边说道，“我哪那么容易醉？今天就喝了一点儿白酒。”

　　吴语非等郭鹏洗完脸从隔壁回到房间后，主动问道，“你有没有在学校外边的小饭馆吃过饭？”

　　“吃过啊，怎么啦？那里有的还记着我的账呢。”郭鹏说着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吴语非看了看郭鹏，自己也躺了下来，看着房顶说，“没怎么，我就是有点儿吃腻了食堂的饭，想试试外面的怎么样，要不明天一起？”

　　郭鹏翻了个身，慢悠悠的拉着长调，声音忽大忽小的说道，“可以啊！你想去哪一家啊？不过都差不多啊。”

　　“嗯……这样啊，从学校出来右边第三家怎么样？”吴语非想了一阵子慢吞吞的说，突然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赶快补了一句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看那家吃的人不少，应该还可以。”

　　没等郭鹏回答，吴语非又自顾自地说：“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知道。”

　　后来房间里只有呼噜噜……郭鹏打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