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为谁开》锦天晨

3、初次相识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如果不是吴语非的提醒，郭鹏已经忘记了昨天提到过的事。雨下得不大，但很绵密，不到一会儿路面都已变得湿漉漉的。行人纷纷往街边有遮掩的建筑走去。吴语非提着裤子，踮着脚，走几步就看看脚下，甚是小心，怕踩到泥水。

　　郭鹏看到第一家小饭馆便回头问：“这家？”

　　这显然不是吴语非内心的想法，皱了皱眉道，“这家啊？呃……里面的人好像有点多，估计没位置，再往前走走？”还故意伸长了脖子，装作很认真的看了看旁边的这家小饭馆。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吴语非拽了一下走在前面的郭鹏的胳膊，“要不这家？我看里面好像有座位。”吴语非一脸无辜的表情看了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的郭鹏，又将视线转向这家让他充满好奇的饭馆。其实只是对能不能再次见到那个他而充满了好奇。

　　郭鹏没有回应，登上了台阶，一大步后便推门而入，吴语非紧随其后。挑了一张空桌面对面的坐下后，吴语非一直环顾四周，打量着小饭馆的环境，这家小饭馆很小，看着还算干净。七张长方形的桌子挨着两旁的墙，一边三张，一边四张。还有一台很小，很有年代感的电视机高高摆在老板娘靠着的收银台，朝着吃饭的人。

　　菜单就在一侧的墙上，郭鹏看都没看便点了一份盖浇饭，吴语非仰着头，眯着眼，认认真真看着墙上的菜单，最后还是点了一样的。上菜的速度很快。早已饿坏了的郭鹏，一大勺，又一大勺吃的是津津有味。吴语非的心却并不在饭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尤其是有人进出的时候。

　　郭鹏见吴语非吃的很慢，睁着已经够大的眼睛，嚼在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问：“怎么？不好吃吗？”

　　“没有，还不错啊。”吴语非连忙回应。

　　内心左等右等的人没有出现，逐渐失落的神情已经浮现在吴语非的脸上，并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上回到宿舍，吴语非灯也没开，也没洗漱，就钻进了被窝。后来郭鹏回来，开了灯后才发现吴语非已经在宿舍，而且还睡觉了。想到一连三个晚自习都是数学，很闷，定是累了。郭鹏便没有多过问，匆匆洗漱了一下，关了灯，也上了床。

　　一夜好梦让很兴奋的郭鹏起了个早。去学校的路上，郭鹏一直在努力回忆着自己做的梦，认真地描述着记得断断续续的片段。说是很吉利的梦，希望这个梦可以保佑自己明年的高考金榜题名。吴语非笑了一下问郭鹏，“这个好运可以持续那么久吗？”

　　“算了，我还是去买彩票吧，中了，分你一些。”郭鹏说着笑容满面。吴语非不信这些，只是似听非听的应和着。

　　没想到中午放学后，郭鹏真的决定要去县城中心买彩票，说着把一本杂志递给了吴语非，托吴语非饭后帮他带回宿舍。

　　吴语非看着郭鹏走出教室的背影，又摇了摇渐渐低下的头，翻了翻《读者》。内心感叹这个人真是风风火火，想起了什么就做什么。

　　走出教学楼，吴语非仰起脸看了看天空，一朵云遮住了太阳，天气不错，心情也有些轻松，吴语非故意放慢了脚步。

　　不知不觉得就又走到了那家小饭馆。在门外迟疑了一下，吴语非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几个吃饭的学生抬起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吴语非。老板娘笑脸相迎，吴语非轻声细语地说：“炝锅面。”同时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只要一份。然后走到一张空桌前，把杂志放在桌旁后，便坐了下来。吴语非扫视了一下周围吃饭的这些学生，确定没有自己期待遇见的人，内心开始巴不得后厨的师傅做的慢些。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带着汤的面条就端在了面前。又等了一会儿，吴语非才拿起筷子，夹着一根面条往嘴边靠近，吹了吹，小心试探着放进了嘴里，舌尖迅速触碰了一下面条，感觉不怎么烫后才放心吃了起来。

　　吴语非来的不算早，吃的又慢，一些学生陆陆续续吃完，起身离开，小饭馆渐渐地从开始的些许喧闹变得安静。已然打消念头的吴语非，看着眼前的这碗汤，有些无奈地用筷子在汤里搅了搅，还剩下最后一根面条。面条有点滑，捞了几下，才夹起。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挪了一下凳子，坐在了吴语非的身旁。吴语非无意识的转头，瞟了一眼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这一眼让同样的动作又连着迅速的做了一次，然后筷子里的面条又滑落回了汤里。竟然是他！吴语非顿时有些心潮澎湃，喜不言表。

　　吴语非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心想都是空位子，我们又互不相识，他怎么就唯独坐在我的旁边，不觉得挤吗？平日里吴语非一向都不喜欢和陌生人坐在一起吃东西，尤其是离的很近，看着对方，感觉很变扭。但是他与别人不同，此刻的吴语非很想转过脸好好端详一下这个人。之前的两次相遇，都是在一段距离之外，不是侧脸便是背影，没看清过正面。虽然侧脸已近让吴语非感受到他的帅气。想到这时，吴语非的双颊泛红。

　　无奈他与自己坐的太近，又是并排，既不能光明正大的看着对方，又无从小心翼翼的偷窥。吴语非故作正定，抬起头凝视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电影《异度空间》，吴语非早已看过，还是假装着好奇，顺便趁机斜视一旁的他。

　　老板娘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着，“今天吃什么？还是芹菜香干盖饭？”

　　“呃……炝锅面吧。”

　　吴语非听到他也点了和自己一样的面。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没主见，看到别人吃面，他也吃面。又觉得是不是故意和自己吃的一样？突然脸有点发热。

　　“炝锅面一份儿”老板娘转身朝着后厨的门，惯性地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声，然后又降了八度柔和的说道，“你昨天中午是不是没来哦，好像没见你昨天来吃哦。”老板娘边说着，边转身走向柜台。

　　听到老板娘突然的问起，吴语非也很是好奇，昨天是怎么回事？害我白白等你。

　　“昨天中午一个室友小发烧，不舒服要我帮他从学校食堂带饭，我就顺便在那边吃了。”

　　这样的答案瞬间把吴语非昨日的忧郁冲的烟消云散。身旁这个人不仅声音很有磁性，感觉还会照顾人，吴语非对他的好感度飙涨，但想到自己的饭早就吃完了，还坐在这，真是觉的尴尬。吴语非低头看看自己眼前的这碗汤，端起来喝了一口，最后一根面条也已经吃了，现在唯一的方法也只能是装作看电影，尤其是几次侧目看到身旁的他好像很认真的在看这部电影，一边吃着面，一边抬头看，几度看到入神，面都到嘴跟前半天了也没张嘴吃。

　　别说吴语非已经看过这部电影，就算是没看过，他也无法专注投入。虽然吴语非面无表情，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内心却是七上八下，翻江倒海。吴语非很想认识他，很想和他成为朋友，很想对他有更多的了解，又苦于自己不敢主动搭讪，对于相对内向和腼腆的自己，真是不知道说什么。看对方一直默不作声，吴语非很心急，但一想到如果对于自己的主动，对方完全不理睬，岂不很难看？吴语非又默默想放弃。

　　如此之近距离，周围又没有他人，早就过了吃午饭的点，估计学生们都已经在午休了，连老板娘都到后厨去帮忙洗碗了。多难得的机会，难不成就这么错过？去期待下次再偶遇？

　　吴语非正在纠结之时，恍惚间感觉到身旁的人要站起来，瞬时慌张的转头去看。面吃完了，人也起身离开了位子，吴语非又连忙回头去看，没想到对方只是去对面的桌子取了一张餐巾纸擦嘴，接着又坐了回来。吴语非感觉自己好像刚坐了一趟过山车。

　　眼看电影就要快结束时，也是这部电影里的情节最惊吓，最恐怖的时候。吴语非虽然曾看过，但看到这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是被剧情吓得不禁叫了一声，心中略有尴尬。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人，他很像漫画里的人物，浓密的眉毛微微向上扬起，长长的睫毛，乌亮的大眼睛，绝美的唇形，皮肤不是很白，但也不暗，被晒过的微微小麦色。

　　“你看过吗？”也许是被这个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深深吸引，吴语非看着这张俊美的脸突然忘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一出自己才顿时清醒，脸红的更厉害了，急忙转头又看向电视机的方向。吴语非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又有些愚蠢的问题怔到了，这不是废话吗？他要是看过干嘛还坐在这？又不是在陪他的女朋友。吴语非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很是懊恼。

　　“没有，你呢？”只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话音未落吴语非便忙着转过脸，礼貌性的微笑着说：“哦，我也没。”

　　电影的结局就像吴语非的内心，终于突破自我挣扎的矛盾，平稳降落。

　　从小饭馆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寂静，两人走在一起像是在散步，有时距离近到，胳膊都会挨着。

　　“你叫什么名字？”这次不是吴语非先张口问道。

　　“吴语非，你呢？”

　　“Yu Fei ……湿云不收烟雨霏，你是不是在下雨的时候出生啊，我叫徐超。”

　　没想到他的文采还不错，可想到雨霏那两个字，更像是女孩子的名字，霎时有些羞怯。

　　吴语非还没来得及解释，徐超又问道，“你说的不是本地的方言，你不是这里的吧？”

　　“我家在禹城，你呢？”

　　徐超并没有好奇吴语非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而不是禹城话。“我是济南的。”

　　“我有个舅舅住在济南，小时候去过几次。”吴语非知道住在济南市区的一些人有时候说济南话，有时候说济南普通话，所以对于徐超说的是普通话并不讶异。

　　“哦，我没去过禹城，每次回家的时候路过。你是刚来的吗？高几？”徐超看了看吴语非又看着前面的路。

　　“是啊，我刚转来，高三，你呢？”吴语非有点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新来的。

　　徐超停下了脚步，看着吴语非说：“我也高三，高一下半年的时候就来了。我的宿舍到了，拜拜。”说完便转头跑进一个小胡同里，中间又回头，看到吴语非还站在原地，徐超倒着走了几步笑了笑指着旁边的一个门大声的说：“我住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