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斜阳》Yukito是雪兔啊

33、棋手与棋子

　　斜阳夕照下的春风还带着深冬的凉意。

　　五辆保持着相等车距的厢式货车沿着离开横滨的城市高速道路朝着下一座城市快速前行。车身喷涂的暗红色『KK运输』字样已有些斑驳。在经过了一道下闸口后，就进入了山林谷地的狭窄双向车道。

　　夹在两指间的烟燃烧了一半，头车司机注意着两边的山林，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

　　由于山林遮挡视线，在下一个弯道会遇上什么，都是未知。他能做的也只是将注意力全副集中在前方的路况，好做出及时的应对。

　　人是无法预知未来的。

　　正是因为这样，未来才会如此令人期待。

　　期待到令人绝望。

　　♂ ♀ ♂

　　头车司机在转过几个危险频发的弯道后，稍稍放松了一点精神，手中的烟也刚好烧完，随手掐灭了，按下车窗，弹出了车外。

　　正前方是一条笔直的路段，左右两边则是密林。

　　远处正前方的一条道路上有一辆闪烁起双跳灯的黑色商务车停靠着，警示告牌被摆在了车辆后方的百米处。

　　虽然有些犹豫，但头车司机还是踩下了油门，准备加速尽快从另一条道路超过去。

　　当他在经过商务车时，转头瞥见了一个年轻的黑发男人正侧身斜靠在车头，不知为何，他竟然看清了男人脸上诡谲的笑容，那是让整条脊椎骨在瞬间都感觉被冰封起来的阴寒。

　　爆胎来得很突兀，就在头车司机那短短的转头的一瞬。

　　车速过快，方向盘重得让他失去了掌控它的力量，在加上刚才看见的那抹如同来自地狱死神的笑容重重的压在心头。厢式货车笨重的车身在左右摇摆企图矫正车头做着最后的挣扎时，倾倒在了地面上，滑出去好一段距离。

　　跟在他身后的四辆车，没有犹豫的在头车爆胎后，选择了撞断护栏从道路外超车离开这段被设了陷阱的路段。接着很快就有了第二辆和第三辆爆胎陷进了泥坑的货车。后面两辆再想倒车时，退路也被从后面追赶上来的黑色商务车全部堵住。

　　大战一触即发。

　　♂ ♀ ♂

　　一周前。

　　小型会议室内，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母与数字组合，用无数条实线看似无规律的链接在一起。桌上的文件也堆得乱七八糟。刚刚扔到地毯上的纸团，愉快地滚了两圈，滚进了沙发底下。

　　「太宰，秋山只是请个假而已。」

　　梨香抬起眼皮，斜睨了一眼坐在对面开始无聊折飞机的少年。

　　「所以我要给他个惊喜。」

　　「你每次都给他一样的惊喜，会不会太无聊了。」

　　「经典永不过时。」

　　然后换来梨香一个白眼。

　　「……好了，说正事。这次的埋伏地点，无法保证伤亡率。中也还要两周才能出院，等不了他。」

　　戴着帽子的火柴小人已经画满了手账的角落，手指落在页角，让薄薄的纸页快速翻动，看着小人变幻着表情，跳起奇怪的舞蹈。

　　「让小矮子给我多抽调一些人手。为了『二十面相』小姐，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也许我该额外要一个公主的吻？」

　　修长的绑着绷带的手握着飞机，稍稍用力抛了出去。纸飞机向上高高飞起，然后一跃而下，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飞进了废纸篓。

　　「你也不怕被公主毒死。我这边的人员和装备都安排好了。Strain的秘密基地暴露的有点蹊跷。而且我这边的情报显示，那群武僧对于基地的武装力量和内部结构非常了解。Strain在基地里的防守人员几乎被全灭。连我们好不容易埋进去的桩子都折了。」

　　「有老鼠在操纵情报。所以我才说这次花了血本。和尚们很快就会自食恶果了。不用担心被他们报复。」

　　「KK商会倒是很有魄力，敢接这样的单子。如果不是太宰的名声太臭，说不定我也可以接到这笔买卖也没一定呢。」

　　「梨香，醒醒！天还没有黑呢！」

　　然后一架腾空而起的纸飞机笔直坠落，不偏不倚地用尖尖的机头砸中了黑发少年的头顶心。

　　♂ ♀ ♂

　　没有人料到为了打个劫可以出动那么多人。

　　也没有人料到满满五辆车的全副武装的守卫也能有人敢来打劫。

　　不过别人不敢，不代表港口黑手党不敢。

　　穿着黑衣手持重型武器的武装部队，人数多的让人看着头皮发麻。想要在两百来号人的围攻里活着走出这里已经是奢望。

　　这大概就是太宰说的下了血本。

　　防守的人已露出颓败的神色，握着短机枪的手也不再那么稳当。只是对生的渴望，又让那些人不停地做着反击，希望可以扫出一条道路，逃进两侧的树林里，远离战场。现在想要把货物安全带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不过港口黑手党并不打算留活口。所以不消多时，守在前几辆货车附近的敌人就在密集的扫射中，惨叫着倒在了湿软的泥土之上。

　　梨香带着两个黑衣男人穿梭在战场，为了尽快找到他们要找的人。她的推测是在第二或者第三辆车里，一般头车遇到危险，这两辆是可以最快离开陷阱的，但谁说陷阱就只会有一个呢。

　　她赌第二辆，太宰赌了第三辆。

　　于是便分头行动。

　　早已习惯了混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在打爆了最后两个守卫的脑袋之后，也趁着天色渐暗接近了货车。

　　清理战场的事情并不归梨香管，她现在唯一的目的是找到『二十面相』小姐，按计划把她带离这里。如果她还能自己站起来走路的话，当然可以省去一些麻烦，不过可惜的是，她并不能。

　　第二辆货车里，梨香如预料般的看见了躺在货车地板上被大量麻醉剂搞得昏迷不醒的目标人物。她看起来过得很糟糕，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拷问是肯定的。脸颊上有大块的淤青，衬衣和长裤也明显是男士的，想必底下也有不少伤痕。

　　这让同为女性的梨香心情有些不爽。

　　检查完『二十面相』小姐身体的基本状况，确认她还活着，就招呼了一个黑衣人过来帮忙搬人，让另一个守在货车外。

　　KK商会剩下的十几号人还在负隅顽抗，逐渐昏暗的高速公路和树林间枪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间断。

　　梨香跟着黑衣人跳下了货车，走到最前面，注意着周围，重物倒地的声音来的突兀，险些被枪声掩盖过去。

　　再等她举枪回头时，一名黑衣人正用着带消音的枪做掉了她第二名护卫，二十面相小姐也跟着压在尸体上落回了地面。

　　梨香毫不犹豫地朝着袭击者开了枪，但对方早有防备，抬脚踢中了梨香的小腹，子弹打偏，而肚子上传来的剧烈钝痛，让她有一瞬两眼发黑。再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按在了一棵树上。她抬脚想踢开袭击者，却被消音手枪顶住了太阳穴。

　　「你倒是很厉害，可以混进黑手党里，也不担心往后余生会在被追杀中度过么？」

　　「你们兄妹也很厉害，竟然到出发的当天才确定行动人员名单。」

　　中性的嗓音，也听得出来刻意压低了音调。

　　梨香和太宰最初抽调的人数是现在的三倍，到临出发前才筛选掉2/3。就算有人知道了想要截胡，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想要掉包，也就只有集合的那短短1个小时，能做手脚的时间太少了。

　　咔嗒——

　　联络用的通讯器被袭击者扯了下来轻易地就捏碎了。

　　「你就算劫持我，也带不走她。」

　　「我并不打算劫持你。」

　　喉骨被五指扣住，缓慢的窒息感能带来逐渐逼近死亡的恐惧。梨香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惊讶于那腕骨的纤细程度，本能的想要扣住对方的脉门，逼迫对方松手。于此同时，一条腿也踢向了那人两腿之间命门之所。

　　「你是……」

　　一双鸢眸不可置信的瞪大，再后面的话已无法说出口。

　　袭击者脸上阴鸷的笑容还映在脑海中，便被突如其来的强吻夺取了心神。

　　「因为梨香小姐会亲自把战利品双手奉上。」

　　♂ ♀ ♂

　　猜错了货车的太宰，心情不太美丽。

　　甩了个眼神给秋山，叫他安排人把现场全部打扫干净，这件事让有强迫症的秋山来做，他很放心。这条路也在前后的岔道设置了施工人员，避免抽中了今日不宜出门的路人卷进来，送掉小命。

　　报上来的伤亡人数也在预算之内，如果二十面相小姐真能给他带来宝藏的秘密，那么这点损失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何况五辆货车里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也不枉费他这次调了那么多人。

　　梨香很快就带着人到了集合地点。也就是最初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

　　「梨香酱怎么这么慢。还有一个护卫呢？上哪偷懒去了？」

　　「遇到了点麻烦，损失了一名护卫才解决掉。人带来了。走吧。」

　　梨香挥挥手，抱着二十面相小姐的黑衣人，就把人搬上了MPV商务车的后座。

　　「秋山。把事情交代好了，来开车。……那几个人不用了，一辆车够了。其余按计划进行。」

　　太宰与秋山通话完，未被绷带遮挡的鸢眸在梨香身上扫了两圈。

　　「昨晚又去找过小矮子了？」

　　「太宰失忆了？昨晚不是和你一起核对的计划么？医院是前天去的。」

　　「哦，对。我可能是最近没睡好。」

　　「你都多久没睡觉了。回本部先睡一觉再起来处理吧，二十面相小姐，我会看着她的。」

　　「梨香酱！」

　　太宰突然一脸的感动，张开双臂就想扑过去抱住梨香。

　　「……太恶心了！别突然抱过来啊！」

　　闪身躲开的梨香却是一脸的嫌恶。

　　「啧——难得梨香酱关心我，让哥哥抱一下怎么了！抱小蛞蝓抱得那么起劲。」

　　「要点脸。他可比哥哥大人你——可爱多了！」

　　♂ ♀ ♂

　　回程分了三批人，走了不同的路，做了不同的伪装，一方面减少被关注到的可能性，另一方面操控情报的老鼠还没抓到，无法排除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想要乘火打劫。

　　但眼下，黑色的MPV内的情形才是太宰预想中的，最糟糕的情况了。

　　副驾驶的黑衣人用枪顶着秋山的太阳穴迫使他朝计划外的道路行驶，而梨香防身的PPK则指着太宰的眉心，后排还躺着昏迷不醒的二十面相小姐。

　　清秀的少年并未露出怯意，只是交叠着腿，单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望着满身杀气的梨香。

　　事情在状况外，却又在意料内。

　　「哎呀哎呀，这真是恶趣味呢。你不会真的以为能就这样利用我妹妹杀掉我吧。」

　　「看来太宰君刚才就已经看出来了。倒是能沉得住气，自动自发的站进陷阱里。或者在死之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刚才的回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嗯，确实没有问题，如果是梨香的话，也会这么回答我。」

　　「所以？」

　　「大概是直觉？」

　　梨香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太宰时常也会见到那般的笑，但那含着蔑视和像看蝼蚁一般的眼神，是梨香从来不曾对着他或对着任何人表露过的眼神。

　　虽然她厌恶着世间的丑陋和混浊，但她依旧试图去融入，哪怕戴着面具，哪怕用着自己厌恶的方式，强迫自己与他人相处，她也从不曾将自己摆在高处蔑视过任何人。

　　「那么，现在轮到我提问了。这次行动的地点，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踩点也是我亲自来的。能从内部偷到情报，敢于孤身混进我的队伍里，还跟我有着近仇的人，似乎就是只有那位了吧？被我砍掉了左膀右臂，丢失了大部分资产的先代派干部大人。」

　　鸢眸透出的锋芒，斩向了副驾驶座的黑衣人。

　　主驾驶的秋山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他在接到太宰改变行动计划的电话时，就隐约察觉到了异样。那位大人经常因为年纪和瘦弱的外表被人轻视，却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只是这次赌得似乎有点大。

　　「这也只是太宰君的臆测吧。你结的仇家恐怕比海里的沙丁鱼都要多了。」

　　「是不是臆测，等送你进了拷问室，一切不就都简单了么？」

　　「做梦。」

　　兴许是太宰那明明处在劣势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欠揍表情彻底激怒了对方。枪声在那句怒喝之后响起，伴着两行清泪和颤抖不已的双手，还有秋山撕心裂肺的叫声。

　　「太宰大人！！」

　　车窗玻璃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洞和蛛网状的裂缝，像一片失去了对称之美的雪花。

　　顺着脸颊的弧线流淌下来的那抹红，与他勾起嘴角的笑颜一样灿烂夺目。

　　冰凉的手心贴上同样透着冷意的手背。

　　子弹在最后一刻射偏了，只在少年的脸上画出一条艳丽的红妆。

　　「我的梨香是不会杀我的。就算被你的异能操纵也一样。」

　　梨香在异能解除后清醒的刹那，左手反手利用枪柄砸向了副驾驶黑衣人的右手腕，朝着太宰转来的枪口被向上抬起，朝向了车顶。

　　太宰也一脚踹向了黑衣人的侧腰。

　　黑衣人的闷哼声响起的同时，走火了的枪声也响了起来。

　　幸运女神似乎完成了她的任务，所以早早的离去了。子弹击中了车顶天窗的横梁，被坚硬的金属反弹后造成的流弹，一样可以制造伤害。

　　而那颗流弹正好刺入了少年的腹部。

　　「唔……」

　　眼角瞥见的刺目的红让少女的心彻底沸腾，黑衣人的腕骨在断裂的边缘发出了嘎吱声，枪也握不住掉了下来，右手接住枪的梨香朝着副驾驶开了两枪，由于角度问题，加上对方敏捷的后仰，子弹被躲了过去。

　　秋山也掏出了配枪，可惜被黑衣人一脚踢上了方向盘，车身不稳地整个晃动了起来，还冲入了对面的车道变为了逆行，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车子，他只能用双手再度把握住方向盘，大力的转回原本的车道，好让车身稳定。

　　梨香被突然的晃动搞得失去了平衡，而被打中腹部，疼得惨白着一张脸的太宰无法再在椅子上坐稳，而被甩到了她身上。

　　趁着车身不稳后的减速，黑衣人打开了车门，跳车逃走了。

　　「……梨香小姐。」

　　好不容易稳住了车身的秋山，把车停到了路边。他转过头，只觉得心脏被人攥紧了一样的疼。

　　「秋山，掉头追。叫一队人回来搜这一带。一定要抓到人。」

　　太宰被梨香重新扶上了座椅，额头沁出的冷汗让他看起来更虚弱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清晰无比，一点也感觉不到失血过多的样子。

　　「你给我闭嘴。秋山，去医院。」

　　梨香跪在他身旁，一手用力按压住伤口。蹙起的眉头，紧咬着的牙关都看得出来她有多焦虑。

　　「这次不抓到，下次再要抓人就很麻烦了。」

　　「你要是死了，抓到她凌迟都没有任何意义。秋山，去医院。这是命令。」

　　「是！梨香小姐。」

　　秋山关上了另一侧的车门，坐回驾驶座就立刻踩下了油门朝着距离最近的港口Mafia附属的医院开去。

　　「梨香……好疼……」

　　太宰也不再提掉头追击的事，敛下眸子，声音虚弱无力，几近透明的脸色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世间。

　　「知道疼还这么多废话。给我老实躺着，别乱动。」

　　她一再用力，可也止不住伤口的血往外涌，粘稠的血液熨热了她的掌心。

　　「梨香……好凶……」

　　「……你是小孩子么？！这种时候撒什么娇！给我闭嘴，别浪费体力。」

　　「梨香……对小矮子那么温柔，那时候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到我这就这么凶巴巴的……」

　　「因为你欠骂！为什么要冒险抓她？！为什么总是要玩命？！好好待着不好吗？！（好好陪在我身边不行吗？）」

　　无论声音抖得多厉害，眼睛里浮起的水雾弥漫，都不愿意让泪流下来，仿佛哭出来，就会彻底失去他一样，就是死命地控制着自己不愿意将情绪释放出来。

　　「梨香……真是不坦率呢……」

　　冰凉的手贴在少女的双颊，拇指轻轻抚过眼角，抹出鲜艳的一尾红，让那悲戚的脸庞有了别样的艳丽。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总觉得梨香那伤心欲绝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讨厌了，反倒越来越可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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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最后没有让其他人跟随，因为猜到对方是精神控制系的异能，这类异能一般都有距离限制，所以不让人跟着排除对方混在其他队伍里的可能性，另外排除对方控制多人的可能性，避免造成更多自相残杀的情况发生。秋山的战斗力比较低，加上是司机，所以太宰没把他算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