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斜阳》Yukito是雪兔啊

32、无声

　　梨香抬手看了眼镶嵌于金属线圈手镯上的腕表，时针定在下午1点，与太宰约定的时间还有30分钟。

　　倒不是她想提前那么早来等太宰，只不过上午约谈的客户的公司就在约定地点的附近，回本部的话太浪费时间，也不想总面对那个时不时就冷嘲热讽啰里啰嗦的家伙。

　　找了家就近的咖啡店，选了个僻静的角落，点了一份火腿帕尼尼做午餐加一杯双份意式浓缩提神。

　　她讨厌苦味，但更讨厌精神不济地工作。

　　白天有私塾课和国内贸易部的管理工作，晚上要兼顾情报分析，偶尔还有外勤，这些都让她身心俱疲，加上隔2-3天给中也送药。

　　她都快不记得自己最近一次躺在床上睡觉是哪一天的事了。

　　快速地享用完了午餐，咖啡被适时的端上桌。白色细沙糖堆成的小丘渐渐浸润下沉，小勺搅拌着咖啡，撞在杯沿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如果是太宰的话，会把整罐糖都倒进去吧。

　　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吸进鼻腔的浓郁醇香减轻了入口的酸苦味，捧着杯子的手心也被熨热了些许。

　　原木色的小圆桌上，摊开的手账记录着看似毫无关联的字母，即使用尽方法串联起来也会变成一组让人无法读懂的乱码。

　　梨香在做笔记时，和太宰有着同样奇怪的习惯，从来不会直接书写短句或是关键词。她会为她阅读过的书按页码和文字行列编码，再将关键词对应的字母编码记录在手账上。至于手账上的各项记录是选自哪本书的编码，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筛选情报是件相当烦闷的事情，因为情报部传过来的消息太过细碎。从去年年末就开始的个人情报泄露再到各个地下组织要员偶有发生的绑架事件，而最近遭到毒手的是外来组织Strain的干事，情报显示，他是去年圣诞夜与警方火拼的幸存者之一，不知为何没有被安排离开横滨。

　　然后再来就是今年年初得到的像是都市怪谈一样的情报。

　　梨香放下了咖啡杯，惯用的细长钢笔在指间转了两圈，笔尖在三组字母间画出两条笔直的线。

　　『Key——保险箱——宝藏』

　　太宰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整天一副我们去挖宝吧的幼稚脸。让梨香一想起他就想翻白眼。

　　只是想起太宰的时候，镜头总会聚焦到他身边站着的另一抹更鲜亮的身影。

　　他在医院倒是恢复的不错，明天绷带应该就可以拆掉了。

　　少女脸上浮起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笑，抬笔在手账的角落画了个火柴小人，正圆的脑袋上加了顶奇怪的礼帽，感觉少点什么，就又在小人的脸上画了一对锐利的倒三角型眼睛，然后在圆内下方加了一排斜栏杆似的简笔画牙齿，是一张嚣张的笑脸。

　　最后在旁边又加上了两个字。——『アホ』（※笨蛋）

　　「心情不错么。」

　　带着嘲笑意味的话语穿过耳膜时，手账也跟着啪得一声合上了。

　　「你来的倒是挺早。」

　　「小矮子又没死，用得着整天惦记么？」

　　太宰一屁股坐到了梨香对面的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

　　「他可是你的搭档，快半个月了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不过也是，太宰生来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我要是去看他，梨香酱不是更担心。毕竟医院这个地方，很容易出人身事故的。」太宰笑得阴测测的。

　　梨香一口气把剩下的咖啡都灌进了喉咙里，杯子重重地压上桌面。

　　「不如等过了6月，我就跟他去市役所。让你有个名正言顺的妹夫，这样你就能闭上你的臭嘴了。」

　　「……你敢！老子亲自去阉了那个小色狼。」

　　「你觉得我会介意这种事？不过没想到太宰大人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哼——」

　　「走吧。时间到了，别磨磨蹭蹭。」

　　梨香站起身，瞥了一眼闹别扭的大孩子，懒得理他。端起托盘送到了回收台，直接转身就出了咖啡店。

　　♂ ♀ ♂

　　咖啡店的对面就是今天下午要调查的目标——FFG银行横滨支店。

　　一家隶属于藤原金融集团的银行。

　　藤原金融则是藤原集团旗下分管金融行业的子集团公司，涉猎了众多领域，财力雄厚，也因此对外界□□海口，号称FFG银行拥有全世界最安全的安保系统。而被范用在所有FFG银行内的这套系统也是特别针对了异能者而设计的。

　　从藤原金融集团成立以来，他们所掌管的银行或是金库就没有被抢劫或者盗窃成功的案例。

　　虽然也因为防盗的手段过于不人道也曾遭到诟病，因为一旦触发警报，就没有人能活着从金库中逃出去，所以截至目前为止挑战过这套防盗系统的人，都已不在人世。

　　不过说到藤原两个字对于现在的梨香来说就如同花粉症的人看见种满街道的开着花的杨树一样，除了厌恶也没别的多余的情绪了。

　　可偏偏太宰非要拉上她一起，用膝盖想也是为了膈应她，好让她变相的讨厌中也。

　　为此梨香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幼稚。

　　虽说只是开在横滨的支店，却是坐落在一栋建于战前租界内的巴洛克建筑内。不仅是建筑外的古典双壁柱，迈进大堂后也能看到富丽的雕刻，甚至还有颜色鲜艳到夸张的绘画装饰。

　　在前台表示预约了vip客户经理后，太宰和梨香就被带到了一间会客室。

　　「今天不会那么倒霉遇上藤原大小姐吧。」梨香坐在沙发上划着手机，翻看着最新的几封邮件。

　　「她们似乎在红叶姐那里谈了一笔买卖。说不定等一会你就会见到那位大小姐了。」太宰抬眼看向梨香，算计妹妹这件事，有时候真的很无趣，因为总是太快就会被看穿。

　　「哥哥大人，对藤原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不如娶回来镇宅辟邪怎么样？」

　　「哈哈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梨香酱。」

　　「我可没有开玩笑啊，哥哥大人。容貌，财力，背景都很适合，除了智商低一点之外，和哥哥大人倒是很配呢。如果哥哥大人是害羞的话，不如等下次例会时，我向Boss提一下怎么样？他也许会想办法支持你哦！」梨香饶有兴致地笑着与太宰对视，并且明确的告诉那只浮起怒意的鸢眸，自己是真的会这么做。「而且我和中也的事，Boss他并不会反对的。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抓住哥哥大人的软肋，他老人家应该会很乐见其成才是。」

　　「梨香酱就这么讨厌哥哥么？哥哥可是会伤心的啊！」

　　「讨厌？不不不，我怎么会讨厌呢。」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周身蔓延开与太宰如出一撤的森寒气息。

　　「我是超讨厌哥哥大人你啊。」

　　「……真过分啊，梨香！」被那加重加粗的三个字糊在脸上的太宰突然感觉胸好闷。

　　♂ ♀ ♂

　　正如太宰所说，他们很快就见到了藤原大小姐。

　　穿着职业正装的银发紫瞳少女在轻扣了几下会客室的门，得到太宰的回应后，就开门款步走了进来。待客笑容得体，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

　　她就像是从来不曾与梨香有过任何不快一样，热情地接待着兄妹二人。但在得知了他们所来的目的之后，却又开口委婉的拒绝。

　　「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们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我们银行保险箱客户的资料。」

　　「即是你们的客户，但也是叛逃者，我们必须要收回叛逃者的一切财物。这个规矩藤原小姐应该非常清楚的。」梨香的态度算不上好，语气里仿佛带着利刃，几乎每个字都在戳着对方的脊梁骨。

　　「但这是银行业的行规。对于组织来说，遵守规矩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藤原小姐。如果要严格遵守组织的规矩，那你也无法站在这里说些故意刁难和拒绝的话了吧。」

　　「我们的要求其实并不复杂，去年下半年的大堂和存放保险箱的金库的监控录像，以及保险箱客户名单。」太宰交叠起长腿，抬起的鸢眸泛着冷光。「藤原小姐没有这个权限做主，还是换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来吧。」

　　被直接戳中了在意的点，藤原英里奈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哥哥大人，说话太直接了。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对我可爱的梨香酱说过那种话的女人，我这已经很温柔了啊。」

　　梨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眸，但随后又委屈地垂下头。「酒会那天的事，哥哥大人都知道了？」

　　「只是我的部下刚好经过听到了而已。藤原小姐，你说我这么个不守规矩的人，在那种流言传出来之后，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来堵住别人乱说话的嘴呢？」

　　太宰的话语，像在极地凝结而成的坚冰，尖锐又森寒彻骨。

　　藤原英里奈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了一下，面前的兄妹两人根本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应对得来的，即使她拼尽了全力争取到这个客户经理的位置，但对方却也早已爬到了她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

　　「二位客人稍等。我去请示行长。」

　　「嗯。去吧。」太宰随意地挥挥手。

　　「失礼了。」

　　梨香抬起头看着银发少女咬着牙转身离开，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半点委屈。

　　「哥哥大人，真是没品，连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都欺负。」

　　「彼此彼此。」

　　♂ ♀ ♂

　　与行长经历了一番讨价还价。对方最终还是妥协地交出了四个月的监控录像，但客户名单还是死咬着没有松手。

　　当然太宰和梨香原本的目的也就只是要去年年底那三个月的监控录像，客户名单他们原本就没有指望能这么简单的要到，不过能弄到手的话，还是有不少可利用的价值。

　　查录像的过程是相当枯燥和漫长的。即使调到了32倍速，也看得太宰有点昏昏欲睡。一直到他想要确定的人出现在屏幕内，他才伸出手按下了定格键。

　　但同时，眉间蹙起的那道折痕也加深了一些。

　　「与情报上描述的人，看起来确实是同一个。」梨香端着咖啡站在他身后，与手里的报告书做着对比。

　　「人确实很像，但没有Key，谁也无法确定那保险箱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如情报上所说是军方实验室中被盗的珍贵资料。身份证明可以造假，打开保险箱的Key却无法复制。」太宰的拇指抚着下唇，看上去在思考着什么。

　　「手中握有Key的人至今也没有去开保险箱。」梨香把报告书扔到了桌上，转身斜依靠在桌沿，目光投向太宰没什么表情的脸。

　　摊开的报告书上是一个女人的简略资料，连照片都只是一张侧脸加一抹有着乌黑直发的背影。

　　「有多少人截取到了这个情报，得到了多少相关内容，目前都是未知。亲自去开保险箱无疑是自杀行为。」太宰挑挑眉，伸了个懒腰向后窝进了柔软的办公椅，随后连那双长腿都一起搁上了桌子。

　　「寻宝游戏可别玩脱了。我是不会像你一样无脑冲到敌人基地里捞人的。」

　　「梨香酱终于知道担心哥哥了么！！哥哥好感动啊！！」

　　「……请别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我不想把好不容易灌进去的咖啡重新吐出来。」

　　♂ ♀ ♂

　　梨香在熬了太久的社畜生活之后，无视了太宰在本部闹情绪，寻了取药的借口强行给自己休假，就跑去了中华街上的『奕』。

　　在经历了看门大爷犀利的眼神洗礼之后，顺利地进到了诊所。

　　朝雾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除了抓药时的表情有点狰狞之外，其他都很好。可能是想起了薇柯托尔那点破事，导致他被森鸥外狠狠敲诈了一笔，还要把珍贵的药材拿出来给一个臭小子治伤这件事，让他格外肉疼……

　　谢过老师之后，在院子里遇到了穿着男款休闲装坐在凉亭里喝茶的薇柯托尔，虽说是关禁闭，可是看起来却格外的滋润。可能是诊所里的伙食太好了，又不用干活，所以被养出了好几两肉。

　　时间尚早，于是就坐了下来一起闲聊几句。

　　偶尔有路过正当班的诊所小护士，不是直接羞涩地低头跑掉，就是在薇柯托尔抛过去媚眼之后羞涩地低头跑掉……

　　于是梨香彻底明白了当初薇柯托尔说的诊所这边不太方便的真正原因了。

　　「哟——梨香，来取药了啊。」休假在诊所休息的遥在薇柯托尔调戏了第五个小护士之后，就出现在了院子里，和梨香打过招呼之后，转头就冷冷地警告薇柯托尔。「维娜，你再调戏诊所的小姑娘，老大说就把你关小黑屋。素食简餐搭配24小时面壁套餐。」

　　「啧……真小气，喜欢年轻可爱的女孩子有什么错！」

　　「喜欢可爱的女孩子确实没错，但是请你一次只喜欢一个！」

　　「博爱是我的优点。」

　　「……」遥已经不想同她废话了，转身就准备去告状。

　　「诶诶……遥！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嘛！！」薇柯托尔伸手就拽住了遥的衣服，把他强行拉坐到了石凳上。

　　险些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出去的遥现在只想打人，可惜纯肉搏战的话，他只可能被薇柯托尔按在地上摩擦。「……哎……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项链，你准备怎么赔给我？」

　　「肉偿怎么样？」薇柯托尔托着下巴，语气颇认真地回答。

　　「……谁要啊！」遥都快吐血了。

　　「噗……哈哈哈哈……啊……抱歉抱歉……」梨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在收到遥哀怨的眼神之后，捂着脸小声道了歉。

　　「维娜，说真的，你跑来横滨就是为了给我添堵么……」遥扶着额，揉着太阳穴。

　　「被我盯上是你的荣幸啊。不过我这次是有正经事来的。」

　　「维娜，那时候确实是说因为工作的事吧。」

　　「梨香学坏了呢。不过我这两天心情还不错，要是可爱的梨香肯亲我一下的话，我就当做是这个情报的报酬怎么样？」

　　梨香放下端着的茶杯，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弯腰给薇柯托尔脸上来了一下。

　　啵出来的动静，又响又清脆。

　　为了情报，节操算什么。

　　『……维娜靠这招都不知道骗了多少个香吻了。』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竟然这么爽快……不过亲脸是不是太便宜了。」

　　「维娜可没说亲哪呀，商人要讲信用。」

　　「哼，算了。我这次是来找人的。」

　　「找人？」

　　「嗯，虽然你刚才那一下，就只够这点情报啦。不过看在梨香家的小朋友被我打进了医院，我就额外大放送好了。我是受了委托来找一个异能者的，一个能幻化出24重人格拥有24重身份的女人。不过委托时间只有半年，超过了，就不用找了。」

　　梨香看着薇柯托尔洋洋得意的眼神，心想着就你这被关禁闭消极怠工的态度，明显就是想把委托时间拖到完结啊……

　　♂ ♀ ♂

　　亮着落地台灯的病房不似白天那样苍白，晕黄的光线为这单人房间增添了少许温暖。

　　移动餐桌被用来搁置笔记本电脑，背靠在床头处理公务的少年视线专注地停留在屏幕上，面无表情的脸被撒上了一层莹白的光。

　　「咳咳……」门口响起了两声女孩子的咳嗽声。

　　中也看向门口，是个穿着浅粉色护士裙的小护士，头发盘了起来，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手里的小推车摆满了瓶瓶罐罐。

　　「中原先生。您该休息了。请把药吃了，然后躺下睡觉吧。」小护士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垂首低眸，细声细语地叮嘱。

　　「我知道了。护士小姐，你把药放那里就行了，我自己等会会吃。」他说完把目光又放回了屏幕。

　　「中原先生，还是我来帮您吧。」小护士推着推车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不用，你放台子上就可以出去了。」中也的语气冷了下来，压着脾气，没把心里的滚字说出来。

　　「哦……你真的确定不用吗？中原先生。」

　　她的语调突然降了几度，是让他听着心惊的冰凉。

　　「……」中也猛地转过头，看见了刚才还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小护士脸上浮起的那无比熟悉的恶劣笑容，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不说话，那我可走了啊！」她说着就已经转身了。

　　「梨香！」中也叫住了她，语气有些激动，刚才那点不愉快早就被欣喜抛到了脑后。他刚刚怎么就看走眼了。

　　「笨蛋中也！」轻点脚跟，她旋身转了回来，语气不善地指着房间里沙发前的茶几上整齐叠放着的一堆巧克力。「你就不想先解释一下那一堆？」

　　「额……那个都是义理的，真的。而且我每次想拒绝来着，但是她们放下就跑，医生也不让我乱动，所以我也没法去追着还给她们……」

　　「只住了这么几天，就能收到这么多义理巧克力，中原先生的魅力真是大。」梨香从推车上拿起一个保温杯，冷笑着看向中也。

　　「我今天喝过了！！」中也急忙说。从梨香上次来看他之后，天天一大杯，喝得中也都快想死了。虽然梨香不是天天来盯着他，但是梨香安排了个超凶的护士长每天监督他必须喝完……

　　「我知道，这是明天的。既然你已经有这么多了，那我这盒你也用不着了。」梨香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圆形的巧克力色铝制小盒子，用红色的丝带简单地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谁说我用不着了！我只想要梨香你送的巧克力！」脱口而出的话，让少年自己就先涨红了脸。

　　过于直白的话语，连带着少女也红透了耳根。

　　「我……我又没说不给你……」她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几步走到床前，抓过他的手塞进手心里。「等伤好了才能吃。这……这是义理的！别乱想。」

　　「只要是你送的就好。」

　　素白小手被拉起，贴在了薄唇边，温热的吐息洒在微凉的手背。

　　清澈透亮的蓝望进点点星光的鸢色里。

　　「（无论是你送的，还是你）我都喜欢。」

　　未曾道尽的话语被小心地存放在玻璃瓶中藏在了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