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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外的收获 ...

  •   牛家厢房。
      十三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发着牢骚:“大人,我们公事紧急,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一夜,如今再带上这么个累赘……”
      梁书坐在窗前看着手上的纸:“呵呵,十三啊,你不是常说自己走南闯北阅历丰富吗,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出那江先生的不同之处?”
      十三猛地扭头,小板凳发出痛苦的吱嘎声:“不同之处?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个郎中!你看他把脉的手法……哪有捏着人家脉门把脉的。”
      梁书眉毛一展,略有些惊讶:“呦呵?想不到你看的这么仔细啊,更难得你没有当面说出来,看来有长进!”
      十三索性转身面向梁书坐着:“嘿……我只是嗓门大些,一不瞎二不傻,怎么能看不出他有问题呢,我们二人冒险翻山而过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这人竟扮作郎中暗中接近……哼,自当将计就计引出幕后之人才好!”
      梁书叹了口气:“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人家或许本就没有暗中接近我们?”
      “他没有暗中接近我们?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我们死皮赖脸的去接近他了?”
      ‘啪’的一声,梁书把纸拍在桌上:“什么你说谁死皮赖脸?别忘了我也算你的上官!”
      十三挠挠头:“好像还真是咱们死皮……啊……不过梁大人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兴趣呢。”
      梁书顺了顺气,说道:“昌州、泸州、夔州,三位州府遇刺至今毫无头绪,而且这三位大人又都是何尚书的门生。,想必你也明白,能派出你我来处理此事,可见如今刑部和吏部的压力有多大。”
      “所以我们才应该尽快赶到璧山啊!”
      “你也知道我去璧山只是个幌子,如今重庆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如今在这乡野地方遇到这么个有趣的人也是一种缘分……不如我们结伴同行,看看后面还有什么趣事。”
      梁书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翘起一抹诡笑。
      十三叹了口气:“那个郎中又出去看诊了,咱们还要等多久?等到他把全村的病人都看完?”
      梁书面向窗外负手而立:“他让我们等他一天,不论如何,今天总会有个消息。”
      翠屏村祠堂外。
      几个人围坐在江屿身侧,一个壮汉手抚胸口颤声道:“先生……我这胸口总是觉得气闷啊……喘不上气……您给我瞧瞧……”
      “来,您把手放在这里,我给您把把脉……嗯” 片刻后,江屿收回手:“哎呦,您这病来的急,虽有凶险……若是治疗得当,倒是去的也快。”
      壮汉双眼精光一闪:“这么说……我这不是痨病?”
      江屿微笑道:“哎!哪有你这么健壮的痨病,只是你这病因非在自身,这药石虽然可解一时,却解不得一世啊。”
      壮汉闻言目光再次暗淡:“唉,全家……都指着我做工养活……如今这身子隔三差五的……就如此不济……只求先生给出良方……救我全家啊……”
      江屿点头道:“莫急莫急,我这就给你配些药粉,你先用着看看。”说罢打开药箱,取出一撮茶叶,一勺青盐,还有几粒不知何物的药石,丢进捣药罐里慢慢研磨。
      “大夫……这茶叶和盐巴也能治病啊?”
      “天下之事自有其生克之理,茶叶盐巴虽然常见,若是对症使用却也是良药。这些自然有我们医家去研究。话说,你们几位都是这样的病症吗?”
      说到病因,几个村民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病症来的如何蹊跷。
      “是呀,我们都差不多……隔三差五的就犯病,一犯病就喘不上气……”
      “不光是我们……家里人也是如此……”
      “以前也不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
      “去年……我那小子差点儿……差点儿就病死了……后来送到娘舅家结果自己好了……”
      听到这里,江屿的眉头一扬:“哦?离开家就好了?没有服药或是饮食方面有什么变化?”
      “我妻舅家就在村东头……吃食与自家一般无二,若说变化……只是妻舅家吃的清苦些罢了……”
      “哦?这倒真是有趣的紧了,闻筝!”
      少年听见招呼便跑过来:“江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江屿拿起手边的一个陶碗递给少年:“麻烦你跑一趟,帮我寻些温水来。”
      少年接过碗问道:“没问题,不过温水……要多温?”
      江屿略一沉吟:“只要不烫嘴就可以了”
      少年得令转身离去:“好嘞,我这就去,您稍等。”
      江屿回头继续和几个人聊天:“你们还记得第一次发病大概在什么时候吗?”
      壮汉想了想,先开口道:“我记得……第一次大概是前年冬月……天寒地冻的我在家里……四口人差点儿没过来年……”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人接着说道:“我们家是前年腊月……起先我听说牛二家病了还去看望……不想回来没几天……我家也都病了。”
      “我们家也是前年冬月……都是差不多的时候……”
      江屿耐心的听着几个人的介绍,忽然问道:“几位可是邻居?”
      “对呀,我们住的不远。”
      江屿思索片刻,取出笔纸对着几个人道:“嗯……那你们能否画个草图,把你们家附近的几户人家都画出来,还有,在你们自己家的位置点个点儿。”
      “我……我们不会画呀……”
      江屿目光炯炯的看着几个人,柔声道:“我们看病而已,又不是来作画,你们画个圈儿表示一下就行,我想看看你们的房子风水有没有问题。”
      几个乡民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这时闻筝端着水碗回来了,江屿把磨好的药粉倒进水里,慢慢搅拌着,看那几个乡民都在推脱没人动笔,便说:“你们慢慢画,谁画好了就过来喝药。”
      年长的乡民听了一把抓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点上一个点:“这就是我家!江神医快快给我药!”
      江屿把碗里的药水倒出一杯递给乡民一饮而尽。其他几人看了也不再推脱,依次在纸上画了圈儿点了点儿。江屿给几个人都分了药水后,看着纸上空白的几个位置问道:“这几处空白是什么地方?是否也有人家?”
      壮汉喝了药水后,不知是真的管用还是心理作用,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听见神医问那几块空白,忙道:“哎呀,我来补上。”说着拿起笔在几个空白处又补了几个圆圈儿:“这是牛结实家,这是牛三怕家,这是牛耕田家,这是赵六子家,这是牛大壮家……”
      江屿看着画中对应着赵六子家的那个圆圈儿,眼中华彩一闪而过。他伸出手指指着图画中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里住的人叫赵六子?他不是你们村的人吗?”
      “他呀,他可不是我们翠屏村的人,他是头些年从重庆府那边逃难来的。”
      “啊对对对,我们看他老实,干活儿又肯卖力气,就把村里一处空着的房子给他住了。”
      “唉?这么说来他好像还真的从没犯过病呢!”
      “对啊,真的从没见他生过病。”
      江屿把那张纸举在空中吹干墨迹,折好之后放进了衣袖里:“他……可有家人?”
      “没有,这些年都是他一个人过日子,本打算给他说和一个外村的寡妇,可他死活不干,说是……为亡妻什么的。”
      江屿展颜对几个乡民笑道:“看几位如今说话的气势,这气喘之证可有效果?”
      “哎呀!我不喘了!”
      “哎呀,我也不胸闷了!”
      “神医呀!”
      江屿笑着伸出手:“承惠每人十个钱。”
      乡民付了钱,年长些的乡民踌躇道:“神医啊,您这药水虽然管用,可我们家里还有病人……再者……这气喘的毛病每年总要犯上几次,不如您赐个药方?”
      江屿收好钱和药箱,笑着对乡民说:“无妨无妨,刚才看你们几家的房子布局,似乎有冲撞风水的地方,在下这便回去与梁大人研习一下,今日若是有了破解之法,约莫你们这些气喘的毛病就能不药而愈了呢。”
      牛家厢房。
      十三正在院子里练武,余光扫见江屿走进院子,急忙运劲收了内力,急切的问道:“卖野药的,咱们这是可以走了吗?”
      江屿微笑着往厢房里走:“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十三环眼圆睁跟在后面:“怎的?今天又不能走了?这才没到晌午,我们此时动身,正好赶在关城门前进璧山!”
      “十三!小点儿声,我这刚沏好的茶上都落土了。”梁书放下手中案卷,起身迎向江屿:“看江兄的气色,想必有了收获?”
      江屿点头:“算是意外的收获,本想查一个人,不想……却查到了一人。”
      十三皱着眉:“本想查一个人,却查到了另一个人?哪一个人?”
      江屿笑容不减:“就是那一人啊。”
      梁书略一思忖,猛然抬头:“江兄说的,是那一人?!”
      江屿点头,探手从袖中取出那张纸,又简略的把适才看诊的经过说了一遍。
      梁书笑道:“十三啊,这一次怕是你最占便宜啊!”
      十三眼角抽了抽:“你们说来说去,这一个人,那一个人,现在我都还没搞明白说的到底是哪一个人啊?”
      梁书扶额:“你这记性可真是,你只要记住,如果这次你能升官发财,可千万要念这位江兄的好,回城之后,翠阁的一桌酒席你是逃不掉的。”
      一听升官发财,十三眼中精光爆射:“管他是谁!谁也不能挡我升官的脚步!”
      翠屏村西。
      几个乡民领着梁书三人走到几户房子门前。此时江屿站在十三身后,正举着刚才画好的图纸和适才看病的几个人进行核对。确定几家的位置之后,开始领着众人四处转悠,手指不断掐算,走到每一户门前就念叨几句。
      “住宅凹凸不方正,此屋人丁有病症。”
      “房屋无门槛,钱财往外流;起早又摸黑,还得向人求……”
      “屋背若无靠,福气总不够。”
      “空心大树对门前,家中祸事泪连连。”
      “哎呀你们这几户的阳宅风水真是糟透了……”
      走到图中居中的房子时,江屿猛的一顿:“哎呀!这户人家就厉害了呢!住宅阴气重,鬼魅来捉弄!在外犯小人,在家暗病种!”
      众人闻言哗然,狭小的巷道内顿时人声鼎沸。虽然医生看风水这种事儿闻所未闻,可这江神医确实妙手回春,或许真是奇人异士,不仅医术了得,在这风水一道上也有非凡造诣?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有人反对道:“江大夫,您说的这家住的是赵六子,这么多年他可从没闹过毛病啊,而且这人忠厚老实,平时对人也热情,不像您说的哪样啊!”
      此言一出,后面真有许多乡民跟着附和,江屿双手下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清了清嗓子道:“请问这赵六子可有家眷?”
      众人摇头。
      “他家可有亲朋?”
      众人摇头。
      “可有人去他家做客吃饭?或者……可有人去过他家屋内?”
      众人再摇头。
      江屿微微一笑道:“他家怕是连条狗都没有吧?听闻此间主人姓赵,想必原本非是本村居民。那么此间原主人何在?”
      “这里原是牛大力家,前年夏天,好端端也不知怎的,一家五口忽然得了急症死光了。”
      江屿肃容道:“你们看,这就是凶宅啊!” 说着伸手指向院里长着的一株桑树:“院中还有桑树,桑树聚阴,这要是再有一口井,井可收纳阴气,那便成了五鬼养阴地!”
      江屿略一停顿,立时有人说道:“有!他家院子里有井!”
      江屿点头:“赵六子只有一人居住于此,阳气不够。时日久了,这周围几户人家的生气便被那口井吸了去,只要周围几户人家死绝,那牛大力家的厉鬼便要成煞!”
      十三和梁书始终站在江屿身侧,此时听江屿这一通述说竟也觉得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不由对视了一眼,江屿说完话就拉着身后两人闪向一旁。
      “赵六子你给我出来!” “赵六子开门!”“六子!赶紧开门!”
      乡民群情激愤,不等来人开门,人群就冲破木门进了院子。梁书和十三对视一眼,十三当先进去,后面是梁书,江屿跟在二人身后。不大的院子里,人们围着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汉子吵闹不休。汉子虽然错愕却不惊慌,只是不住地和众人解释,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十三身材高大,即使站在人群外面也能看清人群中的情形。先还有些可怜这个被江屿坑了的黄脸汉子,看着看着,他的瞳孔渐渐紧缩,握在刀柄上的手,指节已经发白。喉头咯咯几声,挤出六个字:
      “七步杀,唐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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