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贪生》Candyana

3、三

　　一个多月过去了，程毅没有回来，却来了一个苏府的小厮。小厮带来了一些布料和银两，他们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苏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夫人突发急病死了，3个少爷争夺家产，老管家程毅看着苏家支离破碎一病不起。这些布料和银两是程毅死前托付可靠的小厮稍给小姐的。

　　苏白从银两中拿出一些给那小厮，那小厮死也不要。说在苏家做了几年工，就只觉小姐是个好人，现在苏家散了，这是小姐最后的财产，他怎么也不能要。

　　看着那小厮离去，苏白哭了。娘死了、程叔也死了、家也没了……温暖的感觉由背后传来，耳边响起沈凡温柔的声音：“白，你还有我。”

　　不错，我还有沈凡，还有这个家……

　　有时候幸福就是那么单纯。只要两个人一起就会笑、就开心、就觉得世界充满了欢乐的色彩。然而这种单纯的幸福也是短暂的……因为病魔没有忘记提醒苏白，她的生命在流逝……

　　当苏白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清楚的记住药草名字的时候，当她开始偷偷的在药草上系上不同颜色的线来区分药草的时候，当她把每种药草的培育方法记在纸上的时候，她已经清楚的看到现实——那就是，她是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她永远无法幸福，也无法给别人幸福……

　　苏白不想让沈凡担心，她希望她爱的人快乐。她也曾想过偷偷离开，但始终是不舍的……慢慢的，她开始害怕，害怕有一天她连沈凡都不记得了……

　　沈凡不是没有发现苏白的变化，他看着苏白在药草上系上线绳，看着苏白对着字条种植药草。但他没有说，他怕伤害到这个脆弱而骄傲的公主，如果苏白愿意，他可以一直装作不知道，一直陪她演下去……然而他渐渐发现他的爱人在消瘦，在痛苦，所以他决定不再装下去……

　　“我的药量增加了？”苏白看着桌上的药碗，轻声问道。

　　“嗯……因为你的病情加重了。”

　　颤抖，他怎么知道的，错愕的看向沈凡。

　　那清瘦的脸上呈现着坚定，“白，我是你的医生，我比谁都清楚你的病情。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记忆力开始明显衰退，我也一直清楚你为此所做的努力，所以我假装不知道……但是我错了！这样不能给我们幸福，我们必须面对你的病，去制伏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幸福……”

　　“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沈凡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开口，“你的病是由于脑内生瘤，导致了记忆力衰退。如果不治疗，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我现在给你的药物只能抑制瘤的生长，但不能根治，必须用其他方法……”

　　“什么方法？！”拍向桌面的手打翻了药碗，“我的病根本就治不好！”

　　“没想到你生起气来也这么漂亮～”

　　可恶，这个时候我居然还会脸红，“不要戏弄我！”苏白将手甩向沈凡的面颊。

　　那只手并没有打种沈凡的脸，因为它被抓住了。

　　“白，我要生气了……”他是真的生气了……那黑色的眸子因为愤怒而闪耀的光芒，好似在燃烧，拧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双唇让那张秀气的脸第一次与狰狞这个词接近。

　　苏白害怕了，她从没见过沈凡发怒的样子，疼痛自右手传遍她的全身。不要……我不要沈凡生气，不要他用这样的眼睛看着我……不要……眼前渐渐充满雾气，苏白感到手上的力道变轻，感到对面的人在贴近，感到温柔的唇覆上她的眼，吻去她的泪水……

　　“对不起，白。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对不起，别哭了。”

　　听着那温柔的细语，苏白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委屈，为什么要生气？错的又不是我，又不是我想……死去……那积压了多年的泪水仿佛终于等到了时机，就在的温柔的唇边决堤……

　　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屋顶。我在自己房间？对了，昨天我哭了……不会是哭着睡着了吧……第一次，苏白觉得自己很丢脸。对了！我惹沈凡生气了！我得向他道歉，我一定要……道歉……等她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沈凡的面前。

　　沈凡的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紧接着便绷了起来，“白，不要穿成这样乱跑，你会着凉的！”

　　穿成……这样……苏白低头看向自己……啊！我还穿着睡衣！脸一下子涨红，连耳根都觉得发烫。

　　“不用害羞。”沈凡笑着脱下外衣，将苏白裹了起来，“反正这睡衣是我换上去的。”

　　猛的抬头，“你换的？！”

　　“是啊。谁叫某人竟然哭着睡着，还叫都叫不醒～”

　　“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沈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因为……因为我惹你生气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因为我不听你说话，不让你治疗……”

　　“不对！”

　　苏白惊慌地看着沈凡，他又生气了么？是我说的不对么？

　　“我生气，是因为你说自己的病治不好。”沈凡向前一步，托起苏白的脸，“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其他病人那种恐惧的眼睛？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平静？后来我才明白，你那么平静是因为你没有求生的欲望，你已经接受了‘将要死去’这个现实，或者……在心里，你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你不会害怕，因为死人是不会害怕的……可我不要你这样，我爱上了你，所以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为了我，活下来。”

　　惊讶的看着沈凡的脸，苏白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好。”

　　“那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仿佛被那双星辰般的眼睛催眠，苏白缓缓开口：“想要……活着……”

　　沈凡嘴角的弧度不断的上扬，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很好。我的公主，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

　　“嗯！”苏白笑了，十六年来，她第一次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活的很久……很久……跟沈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