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录》之越

14、念恋

　　杨默又做了那个梦。梦中，高念浑身是血，一双通红的眼睛流着血泪，一直喃喃：“杨默、杨默、杨默……”喊了几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大片大片的血从她身下蔓延出来，很快染红了地面，像极了燃烧的大火。

　　他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快步跑过去：“阿念！”跑到跟前，高念却又突然消失了。

　　梦醒了。

　　他起身，走到桌边，靠在椅子上，侧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予相思，寄明月。

　　你过得好，那就好了。

　　这些天一直听人谈论萧泽睿对高念多么地宠爱，半月前，高念生了场重病，十分虚弱。萧泽睿没有上朝、没有召见大臣，几天几夜没有合眼陪在高念身边。他听太医说高念命不久矣，仍不死心，倾尽全力给她找药。好在最后肃王找到一位姓孟的民间神医，将肃王妃救了回来。

　　杨默想到这里，嘴边露出一丝笑意，为女者，所托良人，即幸一生。

　　恭喜你高念，你找到了你的良人。

　　维桢161年，遥国第三代皇帝高易恶疾过世，突如其来的消息，举国震惊。这病来的突然，高易还未嘱托后事就撒手人寰。此时，四国趁机而入，纷纷带兵进驻遥国。一时间，遥国内有皇子皇位纷争，外有敌兵敌国入侵，整个国家四分五裂。

　　朝堂上，几国王上坐在两侧，与遥国谈判。

　　遥国由大皇子坐镇，左边站着尚将军杨默，右边站着丞相姜宇。左手一排坐着肃国王上萧泽睿、奕国王上何奕君，右手一排坐着闵国洛亲王元修、湛国王上安湛。

　　元修拱拱手，道：“王兄近来身体欠安，今日由本王代表闵国前来，还望大皇子不要介意。”
　　大皇子高歇赔笑：“好说、好说！”

　　“对于退兵这件事，我们奕国有自己的打算，”何奕君道，“要谦州和逸州即可。”
　　“可以可以。”高歇急忙应道。

　　“什么？”姜宇惊道。
　　杨默也诧异地看向何奕君。

　　三人同时发出各自的动作，杨默和姜宇听到高歇应下，忙道：“大皇子！不可！”
　　高歇一拍桌子：“有何不可！如今这兵临城下，若不解了这危机我遥国该如何自处！”
　　“大皇子！”
　　“够了！这遥国还轮不到你们做主！”高歇不耐烦地摆摆手，又朝着何奕君笑道，“本王将谦州和逸州赠与奕王，奕王退兵可好？”

　　“这是自然。”何奕君笑道。
　　“好说好说。”

　　安湛冷着脸：“既然奕君提了这样的要求，我们湛国就要两州一关，大皇子不会不允吧？”
　　没等大皇子说话，杨默行礼问道：“敢问湛王，是哪两州一关？”

　　“佑州、渝州和阴虚关。”
　　杨默脸色一变。

　　高歇转头责怪地看了杨默一眼，朝安湛道：“可以，那湛王……”
　　“退兵！”安湛端起茶杯轻声道。
　　“好！好！好！”大皇子十分高兴：“本王即刻叫人去拟旨！”

　　杨默侧头去看姜宇，两人同朝为官，一文一武，虽然差了十岁，搭档这短短几年却早已默契十足，只是这一个眼神，两人就读懂了对方。

　　可悲啊！这遥国几十年基业就这样被毁尽！

　　只听闵国洛亲王元修说：“我们闵国，两州一县。晟州、弁州和氾县。”
　　“洛亲王，您看……”高歇道。

　　元修又悠悠地补了两个字：“退兵。”

　　高歇满面欢喜，他转头看向萧泽睿：“肃王呢，可有什么要求？”

　　“本王的要求很低，”萧泽睿顿了顿，“本王要一个人。”

　　“好说好说，可是清宁公主伺候肃王不满意么？我们遥国美女多的是呢！”

　　杨默和姜宇脸色又是一变。

　　“大皇子误会了，本王不要女人。”
　　“不要女人？”大皇子诧异道，“肃王难道是有其他癖好么？”

　　“大皇子！”姜宇忙道，“岂能妄言！”

　　“轮得到你说话？”

　　元修、安湛和何奕君没说话，几国之中，肃国最强，虽然版图小，但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况且，这三个人是见识过萧泽睿手段的，三个人对视一眼，看向高歇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

　　萧泽睿不屑地笑了：“言归正传，本王本来只想要一个人的，现在听了大皇子一句话，情不自禁想多要一些，”没等高歇应他，他接着道：“本王要濋水，整个流域。”他又看着杨默：“还有杨将军。”

　　萧泽睿说完，姜宇惊道：“什么？”

　　“哦？”萧泽睿挑眉，“看来姜丞相舍不得杨将军？那就和杨将军一起吧。”

　　殿内除了高歇以外，几个人面色都不太好，萧泽睿要了濋水？！

　　濋水贯穿逸州、渝州、弁州，掌握了濋水，就等同于掌握了其他三国。除此之外，他还点名要走了杨默和姜宇，谁人不知两人皆是良将之才……不得不说，萧泽睿这棋下的真是妙极了。

　　高歇犹豫了一下，没应答：“肃王想要杨将军和丞相大人？”

　　姜宇心知遥国气数已尽，早已动了归隐的念头，萧泽睿的一番话明显在他意料之外，他看看杨默，杨默一脸坦然，罢了罢了，还是过了今日再做打算，若是他要走，肃王也留他不得。

　　高歇：“肃国在遥国可是有四万精兵呢……”
　　萧泽睿：“本王会退兵。”
　　“来人！拟旨！”

　　仅仅是过了两个时辰，整个遥国版图几乎被瓜分殆尽。

　　——

　　将军府。

　　姜宇坐在杨默对面，各自喝着自己的茶，都没有说话。

　　姜宇心中憋着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他高歇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为高家巩固江山做了多少事！他高歇竟将我们当做物件送了出去？！”
　　“姜宇……”

　　“割地求和，这高歇割地倒是欢快！他就没想过这江山打下来耗了我们怎样的心血吗？就算是先皇在世也不会这样做！”姜宇说完，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地上一摔。

　　杨默看着地上的碎片：“气也就气罢了，你何必拿我的杯子撒气。”
　　“你还想着杯子？”姜宇拍着桌子，“你是想好了要去肃国了吗？”

　　杨默反问他：“为何不去呢？”
　　“你……”

　　“杨将军说的对，为何不去呢？”萧泽睿悠哉悠哉地跟着小厮身后，缓缓问道，“丞相可是嫌弃我肃国不好吗？”
　　姜宇冷哼一声：“岂敢！”

　　萧泽睿并未生气，他知道文人气性一向很高，只道：“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丞相大人来我肃国为相，一年以内，我若是吞并不了其他三国，丞相可自行离开，若是我完成了这一年之约，丞相大人就要留在我肃国，为我做事。”
　　姜宇狐疑地看着他：“你要统一？”

　　“如何？”
　　“好大的口气！”

　　“丞相同意吗？一年之约。”萧泽睿十分有耐心。
　　“好！我倒要看你如何能做到！”

　　杨默这才问道：“肃王刚刚说，其他三国？”

　　萧泽睿点点头。

　　遥、奕、湛、闵，这明明是四国啊，怎么说三国呢？

　　萧泽睿笑笑：“我早早地备了马车，明日一早就出发，还请两位提前做好准备。”

　　姜宇嗤之以鼻：“明日就去肃国？会不会太匆忙了？”
　　“我早都准备好了，有何匆忙一说？”

　　杨默和姜宇觉得一定会有事发生，却都没有多话。

　　萧泽睿一行人第二日清晨就出发，杨默一个人，带了点行李。姜宇则是拖家带口，带着妻子和年幼的女儿上了马车。

　　大皇子高歇在遥宫被其他几位皇子杀害，同时撕毁几国合约，四国震怒，联军冲入遥宫，屠尽皇族。

　　维桢162年冬，遥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