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婚姻不幸图鉴》衬衣反着穿

105、第 105 章

　　曾经是立法台所在地的建筑如今已人去楼空。高耸的廊柱、黄铜铭台、巨大的枝形吊灯、长廊精美的穹顶似乎还保有往日的辉光，然而再仔细看去，却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它们之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由蛛网、灰尘和弹壳刮痕织就的沉沉死气。
　　仿佛永无尽头的沉寂之中，一阵锁链的撞击声突然响起。紧接着连接门厅与大堂的长廊里出现了脚步声，一道不疾不徐，一道跌跌撞撞。

　　路歇一路走，一路抬头欣赏走廊两侧的壁画。
　　“有那么痛吗？”
　　身后终于传来一道沉闷的倒地声时他头也不回地问。
　　蹇予悯一句话也不说。他甚至连神情里也没有半分示弱的意味——好像一切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对身体上的这等痛苦满心的只有茫然，丝毫没有隐忍，丝毫没有不甘。
　　没听到回答，路歇也并未不悦。
　　“站起来。”
　　alpha还十分具有服从性。说罢他就耐心地等着，过了片刻，对方果真万分吃力地爬了起来。
　　“表情好看点。别那么扫兴。”

　　路歇继续往议长办公室走去。办公室在整栋建筑最核心的位置，也就是圆形穹顶的正下方。如果说外边的长廊是花瓣，办公室就是花心，被一层一层地包围着。
　　若是曾经，这个地方逢上忙碌时分，会有上千人在这些玫瑰般的长廊间穿行。路歇努力在脑海中想象这样的场景，想象自己的面孔就在人群之中，想像自己位高权重，容光焕发——然而却总是失败。
　　这或许才是他真正扫兴的原因。

　　议长办公室的木门被推开的时候，一片灰尘从地毯上扬了起来，刚巧落入落地窗窗格形状的阳光束中。
　　路歇环顾一周，然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蹇予悯大概是觉得得到了准许，扶着扶手脸色苍白地坐进了桌子对面的椅子里。
　　光束中的灰尘在他们中间浮动。
　　“你以前一定经常来这里吧。”
　　“……也许。我……”他的嘴唇像是要痉挛，不过还是尽全力对路歇扯出了一个笑，好像是决心采纳了路歇“表情别太难看”的“建议”，“我有很模糊的，印象……”
　　“还不错。”路歇把手撑到了桌面上，把椅子往后挪了一段距离，双腿交叠起来，“我喜欢这里。你觉得呢？”
　　“……”
　　似乎是又袭来了一阵剧痛，alpha没能说出话来。
　　“谁让你坐那儿的？”
　　路歇仿佛突然想起似的，他对着地毯抬下巴示意，“趴着。”

　　看着蹇予悯急剧起伏的背脊和不远处的一张秘书桌，一个无关紧要的想法逐渐在路歇脑中成型。

　　之后路歇叫来了人收拾议庭，宣布议庭就是自己此后的常驻之地。
　　弃置了这么久，而且地位如此微妙的地方忽然之间重启，惊起了不小的波澜。海蒂表达了不赞同——自从路歇自己去见那些示威者之后她明显变得敏感了——即使在之前她明明说的是路歇可以选任何地方“办公”，只要他喜欢。

　　路歇花了段时间才大概摸清海蒂的态度。尽管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她，但他所知的omega并不是从头到尾都完全是陌生的——或许也是怀孕影响情绪的缘故，总之她确实心存愧疚。
　　说来也好笑，她不择手段，不计得失，花了这么长时间，付出这么多代价，到头来却对自己手里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心有愧疚。
　　如果她是个alpha，她绝对不会犯这种傻，路歇想。
　　路歇近乎是投向自毁一般地得寸进尺，她却始终没有对路歇做什么，充其量只是无关痛痒地把他在家里关上半天。

　　在她面前，路歇没多久就觉得索然无味。倒是一直没看透的，“得了失忆症”的蹇予悯更有意思一些。

　　被他掐住喉咙，被他揪住衣领，被他从地毯上拖过，被他扔进水池的种种时候，蹇予悯都在想什么？

　　那些浮夸的“失忆”症状看多了也难免腻味，让人心生烦躁。
　　在alpha又一次在凌晨时分一个人呆呆愣愣地走下床铺，走出房间的时候，路歇在黑暗中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床帐的顶部看了一会儿，然后也下床跟了过去。
　　走廊深处有一道凝固的黑影。在路歇就快要靠近的时候，黑影忽然飞扑过来，像张宽大的斗篷一样罩住了他。

　　蹇予悯在黑暗里紧紧拥抱着他，滚烫的呼吸用力地剐蹭着他的耳廓与后颈。路歇一动不动，片刻后对方试探着在他原先腺体的位置落下了一个吻。
　　“这是怎么了？”
　　他第无数次问。路歇懒得应声，却也没推开他。“你在干什么？”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我睡不着。”
　　“这里不会再有你的密道了，”路歇说，“你没必要在大半夜里乱窜。你死了也出不去这里。”
　　对方还是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蠢样子。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会为你意乱情迷？”
　　睡衣被撩高到胸前，路歇的语速依然如常。在夜里他的耐心没有白天的好，根本不想配合什么。装作感兴趣也需要精力，他眼下没有。“你高估你自己了。把信息素收起来吧，我闻着挺恶心的。”

　　蹇予悯又来亲他。
　　“你到底还要什么？”
　　路歇把拽住自己裤腰的手拍开。对方又放上来，又被拍开。再放，路歇就给了他一耳光。
　　“我在问你。你想出去是不是？你想跟外边的谁汇合？跟九十十一区的人？他们中的谁还他妈的在帮你？”
　　alpha的声音很低。“我不知道。”
　　“想清楚你这条命要拿来做什么。现在你不可能瞒着我做成任何小动作。”
　　路歇始终不算激动，语气仿佛只是在抱怨蹇予悯回家回得晚了。

　　过了很久之后，alpha重新把他揽进了怀里。
　　“我想起了你。”他贴着路歇的右耳说，“想起你从车里出来朝我走过来，想起你挽我的手。花瓣，香槟，气球……那是婚礼，对吗？”

　　刘然被人领到曾经的议长办公室之外。这是个非常恢宏的房间，一进门看到屋子里的陈设他就知道了为什么路歇要选在这里。
　　来给他开门的是西装革履的alpha，“白朗少校”。
　　他不禁多看了路歇一眼——这人已经很久没让alpha穿这种正常的衣服了。难道是想到了什么新花样？

　　“他是——”
　　刘然自己接上：“白朗少校。我知道的。”
　　“不，”路歇垂眼玩着自己的袖口，“这是白秘书。”
　　好的，又一个新角色。
　　“他们来让我过来帮您的忙。”
　　“我有他就够了。”路歇说。
　　“呃，既然您这么说……”
　　“哎呀，鞋带开了。”

　　刘然眼睁睁看着“白朗”如同训练有素般趴伏下去，肩背挤进那张办公桌下的空隙。从外边看，他简直就是在……
　　刘然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是一下就青了。

　　路歇挑起一边眉毛。“他的忙帮的不好吗？”
　　“不不不，当然没有……”

　　这是有多恨？

　　刘然本来退到了门口。鬼事神差的，他对路歇道：“那个，军方的医生是有条件做记忆功能评估的……”
　　他一定是脑子坏了才来管这疯子的这些闲事。
　　路歇不知道做了什么，一道闷哼声忽然从办公桌下传来。他款款道：“看来你很喜欢他。进来坐会儿再走吧。”

　　我确实疯了，刘然绝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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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皮鞋也有鞋带，不是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