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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我要进诗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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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六月中的大课考试结束，照例放假两日。
整整两天，方止雨都关在侯府的书房里没出过门，三餐都让书童送进来吃。
看得连王氏都既欢喜又心疼，对方侯道：“友三这也太用功了，放假一回来就在攻书，我有些怕他身体遭不住，哎。”
方止雨哪里是主动用功，她是代人受过。
——放假之前，晏棠把一摞小山似的册子堆在止雨跟前：“嘿，姓方的狗奴才，这是本大爷交付你的第一个任务。”
止雨大怒：“你奴才就奴才，不要加狗字，忘了约法三章第一条了？”
“哦不好意思，姓方的奴才，够尊重了吧？”晏棠努努嘴，“放假上来把这些替我解决掉。”
止雨翻开来看，全是内典籍厅统一印刷的红格本子，专门用来给监生做写功课交作业用。
“你要我代你做功课？”
“全部填满。”晏棠说罢就从桌子底下掏出鞠杖，跑去打马球去了。
这就是方止雨为什么假期都没得出门的原因。
——晏棠这学渣不知道是不是把上个月的作业拖延攒到了今天都没交，他的几十个本子全都是空白一片！
从天亮写到天黑，方止雨写作业写得口吐白沫。
还有一篇文章，她分明记得这个题目是五月份的作文题目！命题为“吾之志愿”，这是上个月戴帆博士在课堂上出的课后作业。
止雨生无可恋，这明明随便写点都可以应付过去的，晏棠他偏偏一个字都不写！
她怎么知道他的志愿是什么？
——也许是欺负遍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吧。
止雨思考了下，根据晏棠的情况开始现编：生若鸿毛片羽之轻，不改岱宗凌云之志，吾之志愿，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还一边给他思考润色。
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当晏棠验收作业时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第一反应抓起来，三下五除二当场撕掉。
止雨目瞪口呆。
——她绞尽脑汁写了半个时辰！
还特地模仿晏棠那种口吻！
止雨怒道：“我可不会给你重新写第二遍！”
晏棠信手一扬，撒开漫天纸屑:“就你这狗屁不通的玩意，写给我都嫌磕碜，这个不用你管了，去号舍把我带回来几件衫子洗了，明天早上必须晾干，我要换。”
妈的渣渣。止雨在内心怒骂着他走了。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给同桌晏棠代写作业的一天，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侯亮还问过她要不要找代写，岂能料到最后自己却沦为代写。
而且为了不写出一模一样的作业被老师发现，止雨每天都必须用不同笔迹写两份不同内容的作业。
这日午休，止雨把作业背回号舍继续写，这时候，黄登和几个同窗一起过来了。
“方同学，监内的诗社最近招新，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方止雨先前凑钱帮黄登赎回了妹妹，他对此感激，这会儿不便明着道谢，带了几个同学过来，邀请止雨加入诗社。
这个诗社，乃是国子监内擅长诗词歌赋的学生们自发组织办起来的一个文章交流团体，不但定期举办创作活动，还有自己的刊印诗集。
黄登他们带了两本过来给止雨看。
在国子监里，民生们一般不主动和官生交朋友，大家互相之间有明确的界限。
所以这些民生能主动来找到她，让止雨大感讶异。
“可我作诗不怎么行呐，你这大家五言七律的写得那么好，我去了只怕现眼。”
一位生员道：“没事啊，你的字写得好，可以帮我们钞写整理。”
止雨：“呃……”
黄登道：“大家都觉得你射御成绩那么好，可不可以在交流诗词的时候，也抽空教教我们，把武学课的功课提上去。”
有监生道：“还有我们几个想合伙凑钱买一匹马，在射御考试的时候轮流用，不知道哪个品种的价廉物美，方同学，你能指点我们吗？”
方止雨在走廊上和他们聊了一个中午。
事后，她也是头一回发现，这些民生们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触，其中的很多人，聪颖而富有才华，友善且可以亲近。
就好像她舍友周云追。
黄登他们告辞而去，止雨拿着他们留下来的诗社申请状，思考了一会儿，转头问周云追：“云追，你有没有进会社的打算啊？”
周云追中午的看书任务结束了，此刻正在收拾书箱，换上下午要用的课本，他答道：“不去。”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空。”
也是，他总是这样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时间全部填满，所有的日程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不留一点空余。
“上课去了。”周云追走了。
止雨还在继续看诗社的申请状，她打开抽屉，将另一张马球会的申请状也拿出来，在桌上并排放在一起。
她好像还有一点余力可以参加会社，但是马球会和诗社倒底选哪样，却又犹豫了。
死党侯亮和崔玉棹他们早早地就进了马球社，并且正在极力游说她加入，崔玉棹说这样国子监三巨头就又重新聚首了。
止雨问什么是国子监三巨头，崔玉棹大言不惭地说，你，我，还有死猴子。
在广业堂里，官生居多，进马球会是一件很威风和时髦的事情，大家都以此为讨论热点。
而正义堂班级里，则参加诗社和文社的人比较多，因为诗社的经常会有博士厅的先生过去指导，对于功课提升大有帮助。只要是民生，都毫无疑问会参加这些会社。
止雨问过班里的官生，都说要么不去，要么进了诗社——打马球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万一摔个骨折，床上一躺十天半个月，学业也耽误了，下次旬考还能保证再正义堂呆着么？
止雨犹豫不决。
如果进诗社，等于拒绝官生集团邀请，但去打马球，又等于跟正义堂班级疏离。
那天课间，她从过道经过，刚好听见周云追的同桌夏润在问他：“周云追，你进算学社了吗？”
算学社顾名思义，也是一个国子监内自发兴办的社团，以拓展算学课外的术数技巧为主。
周云追回答：“没有。”
“我劝你进去补一下，”夏润道，“我听我爹说，算学马上要加入统考内容，内阁朝议都通过了，你若跟不上，排名定会下跌，下次大课考试，你就看着我怎么打败你夺魁吧。“
周云的同桌夏润，功课也很拔尖。
他祖父担任过将作大监，主持过黄河淮河的治理，父亲在工部任职，算学亦可以说是家学。
周云追正襟坐着在写小楷，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下：“我就不参加了。”
周云追还是像原来一样，坚定不移地坚持自己的决定。
他的决定是坚持不参加任何社团，不在旁枝末节上花费太多心思。
——他最讨厌没有重点，和浪费时间。止雨和他做舍友一段时间，对此很了解。
听了夏润对周云追的话，止雨觉得某种程度很有道理，所以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填了那张参加诗会的报名表。
——要好好补一下诗赋技巧，科考要考。
*****
交完了申请表，止雨暂忘了这件事，继续投入到紧张的课业中去。
直到过了几天，侯亮带着一封盖章批红的申请状来，兴高采烈同她报喜：“友三，恭喜你，马球会的申请通过了！”
方止雨：？？？
她明明填写的是诗社的申请状啊？
这不可能！止雨夺过来看，真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填的有自己名字。而且因为有霍与葭的推荐，在马球会高年级的元老人评议上一致通过，全部都盖了章。
“这不是我的字。”止雨想辩解。
“是不是都无所谓啦，重要的是咱们仨又可以在一起玩了，”侯亮兴奋地道，“自打你转堂以后，吃饭也不在我们桌，我们四巨头连桌牌九都凑不齐很无趣啊！”
怎么又变四巨头了？止雨纳闷。
侯亮哂道：“史航个胆小鬼也非要加入。” 平常半夜茅厕都不敢一个人去的家伙，听到侯亮崔玉棹成立小帮会的消息，马上死乞白赖要凑进来。
止雨笑，侯子初见史小公爷的时候多恭敬啊，现在连他都敢拿来打趣。
侯亮回去以后，止雨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她明明记得自己填的是那张诗社的申请状而不是马球会，怎么回事啊？
突然间，她停下来，想到了一个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家伙。
*****
马上就要上课了，晏棠还是那样，踩着预备钟声，用一根布条捆着几本和课业完全不相干的闲书，吊儿郎当晃悠进了正义堂教室。
他屁股刚落座，边上就传来同桌方止雨低气压的声音：“晏棠，我的马球会申请状是不是你动过手脚？”
哟，这么快就发现了呵？晏棠回看她一眼，反问：“批下来了？”
“真的是你？！你干吗对调我的申请状？我要好好上进的。”止雨气得站起来又坐下去，程沣博士已经抱着书走进了教室，她只好愤然压低声音。
晏棠嘲笑：“文章写得一比吊糟，还上进；五经科烂成那样，有这点精神还不如去马球会发泄下你那一身的蛮力，也算没糟践朝廷的膏火银。”
什么？说她读书烂？止雨气极无语。
他个学渣有什么资格说她？
止雨气极无语。讲台上面，程沣博士正讲到四书章句集注的某一篇：“翻到第四卷，齐声朗读一遍。”
晏棠悠然打开课本，课本里照例夹着一本画满插图的江湖小说，一脸严肃地看了起来，嘴巴煞有介事地跟着众人一张一合，其实没发出半点声音。
“晏棠，你太烂了，你这个人简直烂到了极点，你简直不可救药。”方止雨打开课本，气忿忿地低声咒骂。
朗朗的读书声中，晏棠轻嘲的话语飘来：“谢谢，我当夸奖听了。”不痛不痒。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晏棠的卷子成绩是多少？之《学霸光芒闪瞎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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