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离歌》》知濑

4、第 4 章

　　纵使青春会被蒙上微垢，那波澜之后的欢声笑语还是要如旧，就像时光一样长久——也像时光一样跌宕起伏。年少的日子从来就不甘心随波逐流。
　　Part 1
　　自从班里有了思思，气氛突然就活跃起来。
　　下课时，好奇的同学围在吕潇的座位旁逗弄这只猫，把它吓得躲在书桌里不肯出来。我们没有告诉他们小猫已经有名有姓了，所以大家毫不知情地为它起了五花八门的名字：诺诺、仔仔、花花……然而不论他们怎么百般讨好，对于思思，都不管用。
　　唐老师童心未泯，常常坐在他的小桌前偷偷看着，不过碍于为人师长的尊严以及与吕潇并不融洽的关系，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像我一样默默地、悄悄地看，被那些同学挤得不能近前。
　　学校对养宠物是明令禁止的，于是大家默契地保守秘密，出于对小猫的爱护和怜悯，谁都没有说出去，哪怕老师。
　　下午的课程如一阵春风，吹睡了大片学生，连我这种自称有梦想的人也竟然抵不过睡意侵袭。课间，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后，看见吕潇明目张胆地把小猫从书桌里抱了出来。
　　“主任在走廊里呢！别让他看见了！”我吓得不轻，立马清醒了。
　　吕潇却只是耸耸肩，手里抱着胖成团的猫，用眼神示意我看向后门。
　　门上的玻璃窗已经用纸糊住了。
　　我把头转回来，吕潇得意地笑笑，我也下意识地跟着笑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也许别人对这只猫会比我对它好，只不过当初他们没有勇气把它捡回来，而我往往就是那甘愿第一个做傻事的人。
　　“你想什么呢？”吕潇腾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意识到自己愣神了。回过神来，看见他正轻轻挠着小猫的肚子，惹得猫张开嘴左咬右咬。
　　“刚才走神儿了。”我用手撑着头盯着他。很奇怪，眼前这个和猫玩得不亦乐乎的男同学在老师眼里居然那么糟。就算他的确不是个老实的学生，但是也不能算太差吧？我笑笑。
　　吕潇有一点像猫。我说不出哪里像，但是很像。
　　“看什么，没见过长得帅的啊？”吕潇侧过脸问我，却不小心被猫爪子挠到了脸。
　　“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种脸皮和鞋底一样厚的——而且还耐磨！”我毫不客气地回答。
　　话说出口，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才发现我在传说中的“教室后排”坐了这么久，学会了一个新技能——贫嘴。
　　魏思不能专心看书了，她侧坐着和我们一起聊起来。“吕潇，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子特别像奶爸……”
　　这样的评价让我有些吐槽无力。
　　Part 2
　　一边是试卷习题书本交替不停的狂轰滥炸，一边却是紧锣密鼓的话剧排练。
　　我和魏思连续好几天没上过下午的自习课，把这些困倦的时间交给了无穷无尽的记台词、想动作、设计画面。对了，还有那个何家新。
　　在临时充当片场的小会议室里，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做导演的感觉。虽然手里只握着两个演员，但毕竟还算混了个头儿来当，所以我玩得特别起劲。进出小会议室是我们班的特权，因为唐老师有钥匙。整个屋子里我们几个人自导自演，更有在片场的感觉了——虽然我没去过片场。
　　然而演员好像并不支持我。
　　“……不不不，魏思，你这时候要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对面说台词。”
　　魏思冲我撇撇嘴，“看着对面我就想不起来说什么了。”
　　多事的那位何大班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轻哼，也故意挑剔起来。“你真是给我们找了个好活儿。”说完，走到会议室的窗台边若无其事地看起风景。
　　“喂，你还能不能排了！”要不是看在自己身高不如他战斗力也不如他的份上，我恨不得飞起一脚把他直接踹到地下十八层。“老师选你就够给你面子的了，你能不能别再摆那副架势啊，大少爷？你不想演我也不怕找不到别人顶替，我可以换掉你的你知不知道！”
　　何家新不以为然地转过身来，伸出手挑衅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行你上。”
　　我还真就不行。
　　窗外橙红的夕阳镶嵌在远处依稀可见的青山上，我知道这下午的时间又白白浪费掉了。
　　“哎呀！”回教室胡乱收拾书包，魏思又开始习惯性地抱怨。“冯阳，你说你写什么剧本不好，非得写这样的！还爱情呢，学校让不让演都不一定！”
　　“有什么不让的？我又没涉及什么不良内容。”
　　魏思白了我一眼。“是没什么不良内容，但我没心情演，看何家新那样就没心情。”
　　吕潇在一边听了好久了，我一直在观察他好像要说什么话，不过说出来也一定不是好话。“人家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你怎么没心情？”说着，吕潇用肩膀撞了一下魏思，和他跟那些哥们问好没什么两样，“你没心情我可以替你啊！”
　　“那不成！”当然不成，我坚决不同意， “我写的是情窦初开纯真美好的爱情，爱情！是爱情懂吗？你跟何家新怎么演？”
　　好像之后他又说了什么，可就在这时我的文具盒被我那同桌的书包刮掉了，里面十几只笔掉到课桌上，又叮叮咣咣滚到前面的凳子上，最后掉在地上。
　　“你能不能看着点啊喂！”我声音抬高了八度，狠狠推了一把同桌的男生，力气一大，不小心把他发射到了墙角。
　　真是的，本来下午排演剧本心情就不爽，这回算他倒霉，临时被我当成替罪羊出气筒了。只好等明天平静下来再跟他道歉吧！现在我可没心思关心。
　　可是周围的人好像一下子全都安静下来，愣在原地看着我。
　　我皱着眉头回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蹲到地上开始把笔一根根捡起来。两根黑色签字笔，两根中华铅笔，还有红橙黄绿蓝靛紫各色的一整套中性笔……不好，有一支黄色的圆珠笔掉进桌脚的空隙里了。我只好把自己的桌子抬到一边去，不慌不忙地捡起来后再将桌子抬回来。
　　奇怪，周围这些人为什么还看我？难道我今天校服穿反了？我赶紧低头检查，没有啊！
　　三秒钟之后，那些人才重新活动起来。吕潇冲我连连眨眼睛，过了很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对我竖起大拇指：“百分百纯爷们。”
　　“……”
　　说实话，作为一个女同学，被一个男生说自己剽悍是件挺尴尬的事，也够令人伤心的，尤其被吕潇这么一说。
　　Part 3
　　我最近大概吃了太多食堂的土豆，脑子里灌满了面粉和浆糊，整个人的感觉和从前都不太一样。一句话说，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一面小镜子。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镜子有什么用，但是自从被班上同学尊为“女汉子”调侃一番之后，我幼小的心灵就受到了打击，打击有多大？就像被做打糕用的那根大木棍打了个窟窿。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以一种安静的状态存在在这班级里的，就算不像古代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温柔似水，也还没到“汉子”的程度，然而现在看来，我的美好形象在我的一声吼中破灭了。而我当时想跟同桌说的道歉的话，也就一直没有说。
　　“你买镜子干什么？”魏思不可思议地问我。
　　“……为了证明我还是个女生。”许久，我开着玩笑回答。
　　然而两天之后吕潇发现了镜子的妙用。
　　“你上课的时候也照镜子吗？”中午午休时他回头神秘兮兮地问。
　　“不啊。”上唐老师的课哪有心思照镜子！
　　“那我拜托你一件事儿，”他每说一个字，两条长长的眉毛就灵活地上下动着，眼睛里充满了调皮和狡猾，像个搞恶作剧的小孩儿，“你上课的时候就把镜子这样放。”他把小镜子旋转了一个角度。
　　“为什么？”莫名其妙，
　　“在这个角度，你能从镜子里看到后门上的窗子，”吕潇一边熟练地转着手里的黑笔，一边得意地解释，“这样你上课的时候就能很清楚地看到班主任是不是在门口盯着我们，一旦你发现警报，就暗示我，我就能及时做好掩护措施。”
　　“你上次不是把门上的小窗子用纸糊住了吗？”
　　吕潇无奈地努努嘴，道：“后来被主任撕下去了……”
　　我又忍不住想笑。“哎，唐老师当初不是承诺过你，只要你考进前三十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嘛，你怎么还怕他？”
　　“这个条件不是上次为了保护猫就用掉了嘛，我是个讲诚信的人，做事要有君子……”
　　话没说完，我们两人同时愣住了。
　　“猫呢？”我先问道。这两天思思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以至于我已经把它忘在脑后了。
　　吕潇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把书桌里的纸箱一把拽出来。
　　什么也没有。
　　坐在一旁的魏思听见我们的对话，从练习册中怔怔地抬起头来，“猫呢？”
　　“……可能是丢了？”吕潇皱起眉头，坐在座位上四下打量，“谁看见我的猫了？”
　　同学们纷纷摇头。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我应该想到一只猫是不会像狗一样甘愿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