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离歌》》知濑

5、第 5 章

　　青春是人生的一页书扉，在这简单空白的纸页上，写着一个人的快乐，一个人的忧愁，一个人的简单或复杂的心绪，然后把许多页孤独的“一个人”拼凑在一起，就是我们的青春。
　　Part 1
　　我找了三天，班级、宿舍、操场，甚至奓着胆子去教导处问，但小猫终究还是没再出现在校园里。我想它从此以后，就要继续它流浪的生活。
　　有猫的仅仅几天时间成了梦一样的回忆：我把它捡回来，我们三人给了它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最后失去。我想其他任何人的伤心都不会比我更深，因为当初带它回来的那个人是我，可我却没尽过主人的职责。
　　这种伤心逐渐沉淀成互相埋怨的遗憾。人往往是这样，共同难过又彼此责怪。
　　“你怎么没看着它啊！这么大的活物都能丢了！”最先说这话的是魏思。
　　“我没看好它，那你们怎么不看着啊！”
　　“我们这几天一直忙着排练话剧准备演出，哪有时间？”
　　“你捡的猫你自己没时间照顾，我给你帮忙你还反倒怨我。”
　　魏思看了我一眼。而我只好装作没听见。现在思思真的成了她捡来的猫，吕潇是那个帮忙的人，而我真的和它失去了任何联系。我想大声反驳，告诉吕潇究竟是谁好心救回一条生命，但现在说已经毫无意义，毕竟我们最后没能真正救它，于是我也就没有说。
　　唐老师从后门走进来了，我的小镜子及时照到他的身影，但他们两个似乎并不打算住口。
　　“听说你们的猫丢了？”老师凑过来问，语调平静得若无其事。
　　“嗯。”还没等我回答，魏思就先点头。
　　“噢，那应该就找不到了。”
　　“那猫是不是你拿走的？”魏思突然转过头愤愤地问，平日那些尊师礼节一时间全抛到了脑后。
　　“啊？”老师挑起眉毛。
　　“不然你为什么说找不着了？”
　　“那是只野猫，不可能在这里待着的。说不定它已经在大街上找到同类了。”唐老师仍旧毫无惋惜的神色。
　　我终于不争气地留下眼泪。“可是它现在连生死都难说，也不一定找得到吃的……”我擦擦眼睛，尽量保持冷静。
　　我看见吕潇撇着嘴，“从你们把它捡回来，我就知道它早晚会逃跑。”
　　“为什么？我们这么好心养它，它有什么理由逃走啊！”我不死心。
　　吕潇此刻的表情难得与唐老师相似，两人同时耸了耸肩，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它到底喜不喜欢让你养它呢？万一它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呢？万一它在这儿并不快乐呢？”
　　……
　　我仍不相信就这样失去了思思，但我开始努力安慰自己：它是要去找寻真正属于它的生活。
　　Part 2
　　我妈说人生是要向前看的，我懂，可我还是没想到自己从失去小猫的阴影里走出来只需这么短的时间。导演这场话剧是我新的寄托。
　　尽管两个不默契的演员连台词都没背熟，尽管道具准备的如此简陋，尽管学校艺术厅的舞台灯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但我们还是很成功，或者说，魏思和何家新演得还算成功。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其他班《白雪公主》的桥段实在太幼稚又老掉牙了，而《哈姆雷特》即使再精彩，也架不住演员一点也不成熟的演技和一口烂到不能再烂的“乡普”。爱情这东西虽然学校不赞成，但也没反对；表演虽然差得不一般，但也算个新鲜话题；观众虽然只顾看热闹，但也没困得打哈欠。
　　如此种种，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终于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你说学校怎么这么抠门。连点纪念品都不给发？”从后台下来，魏思就开始对我絮叨，可就算她再怎么抱怨，我也还是听得出她很兴奋。
　　“谁说没有奖品？”我朝着迎面走来的唐老师努努嘴，“人家老师都给你带回来了。”
　　我没骗人，班主任手里是两个四四方方的包装盒。一个大男人一手捧个小盒子，怪别扭的，我不禁笑了出来。
　　唐老师被我这一笑笑得慌了神，“怎么啦？”他一头雾水地问。
　　我只好努力绷住自己的脸。“没事，表演成功了高兴呗！”
　　老师无奈地皱起眉头，表明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然后略过我转向我身后的两位演员。
　　“这是学校给的纪念品，呃……特发此奖，以资鼓励。”
　　何家新从下台就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看见这廉价的礼物，他就算表现得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还是透出十足的不满。“就这两个笔筒，估计就值九块九。”
　　九块九又怎么样？能给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真以为自己是谁啊！把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剧本演得那么烂，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在心里骂了他几十遍。不过反过来想想，关乎“爱情”的戏，他们俩要是真演得很投入，估计班主任也高兴不到哪去。
　　魏思脸上一层淡妆还没来得及卸下，头发也没梳成平时的样子，一看见老师手里的奖品就变得愁眉苦脸的了。“学校这是在提醒我们要抓紧时间学习了！诶，期中考试是不是快到了？”
　　我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好像是快了。
　　Part 3
　　有时候人心很容易热也很容易冷。
　　思思丢了几天，没人再去找，也没人再伤心，甚至我有些觉得，没了这只猫，耳边清静了许多，也不必整天担惊受怕了。谁都没有说，但我猜他们心里也许都是和我一样的。
　　当难过被淡忘了，我开始投入进新的每一天的生活。那面小镜子对我来说似乎越来越重要，几乎到了离不开的程度。而我也开辟了这镜子的另一个用途。
　　吕潇让我上课时帮他看着有没有“警报”，这个忙我依然会帮的，不过不需要靠镜子的反光。相反，我学着吕潇的样子把镜子转向他，这样在镜子里就能从斜后方看见他的大半张侧脸，——感谢初中物理老师讲过平面镜的原理，而我也恰好学会了这一章，因此镜子的角度刚刚好。
　　说来好笑，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把镜子对准吕潇，只是觉得有趣，用当初他让我看着老师的方法来看他，颇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
　　然而在一个天气爽朗的早晨，我突然想起平面镜的另一个原理：既然我能从镜子里看见他，他岂不是也可以看见我——如果他向这个方向看的话？那么万一有一天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或者有什么有失形象的举动，他岂不是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可把我吓坏了。我赶紧回想这几天来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丢面子的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小动作。庆幸的是我还没发现。从此以后，我每天看镜子时都要先细细端详自己的脸，确保一切都没问题的情况下，才放下心来，每天的言行举止也仿佛受了很大限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我一连几天都给自己的脸做“例行检查”之后，问题就出现了。我的右侧脸上不知怎的长出一颗不大不小的疙瘩！我开始懊悔前一天不应该一时嘴馋买那袋泡椒凤爪吃，听说吃辛辣食品最容易上火起痘的！
　　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想些补救措施。
　　“魏思，你今天下午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吧！”周日中午吃饭时，我说。
　　“呦，你什么时候也能想起来买东西啦？”魏思手里的筷子并没有停下，正努力地要从我的饭盒里夹走一块上好的鸡肉。
　　我若无其事地把饭盒移到一边，继续说着话，“我说真的，我脸上起了个痘，你下午陪我去买点祛痘的东西。”
　　这回魏思听明白了，把筷子放到一边，“你以前起‘青春美丽疙瘩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着急啊？”
　　“啊？我以前脸上有痘痘吗？”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没发现啊！
　　“你看，你自己以前都没注意过，现在怎么了？”魏思把手交叉放在胸前，俨然一副审讯官的姿态。
　　“……”
　　不管怎么说，这天下午，魏思还是和我一起出去了。
　　Part 4
　　我买东西有个毛病，要么干脆不出门，什么都不买，吃的穿的用的全靠魏思救济；一旦动起购物的心思，那就一发不可收拾，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实际花费往往是预算的十倍。
　　“冯阳，你没发烧吧？买这么多！”回到宿舍后，魏思显然已经筋疲力尽， “你这些东西简直能养活我们整个寝室的女生！”
　　别，我可没那么多钱做慈善。
　　“我没买什么啊，”为了证明我的确没发疯买太多东西，我把袋子里的战利品一样一样拿出来清点了一遍，“只有祛痘的洗面奶，美白的润肤乳，草莓味的润唇膏，一瓶防晒霜，一管牙膏……还有一盒面膜。”我才发觉自己的确买的有点多，连我都意识到这和正常的自己不太一样。
　　魏思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过了许久才舔舔嘴唇：“我觉得你刚才特别像化妆品专柜的推销员。”
　　“没有啊！”废话！
　　“冯阳，你看你买的这些，哪像一个学生，啊？你说说，这里边哪个你以前用过，啊？——除了牙膏——你今天没吃错药吧？你这是要干嘛啊？”魏思每次说教起来简直和小学那位五十多岁的女班主任一模一样，我不得不感叹她将那位老师的绝学传承得一点不差。
　　“我就是觉得自己偶尔也需要注意一下形象……”我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是真的不善于说谎。
　　经过魏思的再三审讯，我只好镜子的“历史由来”和盘托出，我猜自己表现的像个承认错误的小孩。
　　听过我一番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讲述，魏思在寝室仅剩的几平米空地上来回踱步，最后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女为悦己者容’啊！”
　　“……什么意思？”
　　魏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让我觉得不怀好意，这种笑一旦出现在她脸上，就准没好事，于是我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一劫了。“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我“唰”地抬起头盯着她。
　　魏思立刻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可我还没说是谁呢！”
　　我说过我不擅长说谎，真的真的很不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