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离歌》》知濑

3、第 3 章

　　我或许注定是别人那闪着金光的生活里的配角，躲在角落把别人的微笑看做我的骄傲，你不曾平凡怎知我的心酸。
　　Part 1
　　校门外静静蜷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我午休离校的时候，在它身边放慢脚步。
　　一只死猫？我俯身去看。白色的毛上还有着或黑或棕的斑纹，然而由于沾满了泥土和脏东西，不长不短的毛已经打了几个结，拧成一撮一撮的，乍一看上去就是只灰猫。
　　我有些怜悯：可惜这小猫，大概只有几个月大，就暴毙在马路边！我凑近了身子，蹲下来看猫闭着的眼睛。它竟抽动了一下。
　　我猛地一惊，吓了一大跳——是活的。它正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瘦弱的身子紧紧倚着墙角，没有一只猫应有的面对危险时的攻击，而仿佛是在求饶。我站在它身边凝视了很久，才转身离开。看看手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这一次，我要作一个大胆的决定。
　　半个多小时后，我抱着一个大纸箱来到学校门前，四处搜寻小猫。它仍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将它小心翼翼地抓进箱子，竟没有反抗。我摸着小猫打结的毛，又将盖子盖好、盖平。
　　我听得见自己严重超速的心跳声。
　　我捧着这个箱子进入校门，门口值班的老师一脸疑惑地盯着我，我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以至于我觉得别人都听得见。
　　“我……我带些书来放在宿舍。”我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连这么一句话都说得支支吾吾。
　　“书很沉吧？要不我帮你抬回去……”老师已经伸出手来拿。
　　“不！不用了！”我急忙把箱子转向一边，隐约感觉小猫在箱里挪动，“我自己能搬回去……”
　　我踉踉跄跄艰难小跑着回到宿舍楼。
　　一间小小的宿舍却要住八个人，这种生活对于学生来说无疑很困扰。魏思和我的床铺在下铺靠窗的两个位置，空气不错，视野开阔，已经算是幸福了。现在是午休，只有魏思坐在书桌前看书，但是显然已经进入睡梦状态，一支笔支撑着下巴，闭着眼睛。
　　我松了一口气，将箱子放在床边，又去把门窗都关好，坐回自己的床上。
　　箱子里传出小猫抓挠的细微声响，不一会，便把箱子扑倒了，开口正对着魏思的后背。它试着探出脑袋，又伸出前爪，最后慢吞吞地整个走出箱子，在床上打了个滚，伸了个懒腰，然后向魏思爬去。
　　“啊！”当小猫纵身一跃，扒住魏思的肩膀时，魏思的尖叫声简直震耳欲聋，“噌”地站了起来。小猫被无情地摔下了地，与魏思四目相对。我坐在一旁捂着嘴大笑起来。
　　“这……这……”魏思惊讶地说不出话。
　　“冯阳，你胆子也太大了！”听过我的解释后，她说。
　　我耸耸肩。对于一个老老实实一心想要稳坐第一的好学生，这是够胆大的。可是一个生命远比校规更重要吧。
　　下午第一节是唐老师的语文课，魏思和我以寝室门锁坏了，被困在屋里为借口，轻易躲过了老师的一番教育——唐老师对魏思的话深信不疑。可吕潇用膝盖都猜得出来，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我说，你们中午上哪去了？连你们男神的课都不上了。”下课时，吕潇故作严厉地审讯。
　　“你以为我和魏思像你一样满脑子歪门邪道啊！都说了门锁坏了，我们被困了很久啊……”我也理直气壮的反驳，虽然撒谎我不在行，不过少上了唐老师的课，倒真挺可惜的。
　　“切，你们就知道欺负人家是新来的，只要是人都知道，去年你们宿舍门锁的锁孔被哪个老师家的小孩儿用瓜子皮堵死了，再就没用过——去年班主任还因为这件事挨了批评，说他对学生的素质教育不够，你骗谁呢！”
　　“我……你……”不出我所料，我毫无悬念地被揭穿了。
　　魏思专注地听着我们互呛，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
　　然而几天后，她却忍不住向吕潇抱怨起养猫的种种麻烦，一不小心说出了实情。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我都没在学校养过猫！”吕潇难以置信地打量了我好久。
　　该死！我忘了魏思最守不住秘密的，她太容易信任别人了。
　　“你……你不会说出去吧？”魏思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担忧起来。
　　“放心，我这种人从来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不过……”
　　“什么？”
　　吕潇狡猾地一笑，说：“你把它带到教室来吧，我比较好奇它长什么样。”
　　“啊？”我和魏思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在吸引了全班同学得目光后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带到教室里？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喂，我这是在帮你——把猫带到这儿来，我可以帮你们养着。”
　　Part 2
　　新的一周，吕潇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塞进魏思的书桌里，取而代之的是装有那只小猫的纸箱。箱子不大不小，刚好能放进书桌，连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吕潇在纸箱外侧的一面剪了一扇小门，方便它呼吸新鲜空气，也方便喂吃的。每天上课，我过得算是提心吊胆，生怕小猫发出什么动静。谢天谢地，猫不经常活动，即使偶尔打个滚伸个腿，声音也被课堂上同学们乱哄哄的说话声淹没了。
　　“你给小猫用什么喝水？”没过几天，魏思就开始操心起来了。
　　吕潇拿出一个从中间剪开的饮料瓶，瓶底这一部分就像一只杯子。他拿着这只“杯子”晃了晃，十分得意自己的作品。
　　猫一天天长大，一天天长胖着。吕潇给它起名叫“思思”。
　　我无意中听到这个名字，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一脸坏笑着八卦地问道：“你……”
　　随之而来的是吕潇故作生气地在空中打的一个手势，好像有一个小品里演过，这个动作叫“弹脑瓜崩儿”。
　　“‘子随母姓’嘛！魏思养的猫不就得叫思思喽！”
　　魏思不在教室。可我已经能想象得出，她究竟是怎样跟吕潇讲述的这只猫的来历。
　　没关系，如果她真的喜欢，大不了就当做是她养的猫吧！两个人的友谊之间，总有一个人要付出得多，
　　思思的到来虽然不动声色，不过在班里还是引起一阵波澜。对它毫不知情的同学们纷纷投来不解的眼光，毕竟正常人不会在上课时莫名其妙地按住桌子憋笑。如果只是吕潇，大家会认为他捣乱，但是一向在班级里安静到毫无存在感的我和从不丧失理智的魏思也是如此，难免让人奇怪。就连我那同桌也看不下去了，规劝道：“高中学业很繁重，你们不能整天疯疯癫癫……”过一会儿，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放心地问：“你们是不是压力太大……疯了？”
　　“你才疯了。”我没好气地回道。
　　……
　　这一天是数学老师的生日。
　　数学老师以其闭月羞花之貌和温柔似水的性格颇受学生喜爱，要不是年纪有点大，她的人气是可以和唐老师相比的。这一天，大家精心为她准备了生日惊喜。
　　晚自习前十多分钟，同学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铃声响起，数学老师如期而至。正如任何一部狗血浪漫偶像剧所演的那样，教室天花板的几根灯管骤灭，在老师的惊异与疑惑中，插着蜡烛的蛋糕缓缓推进教室，应景的生日歌及时唱起。烛光中，我看见老师脸上挂着的泪水和笑容。
　　数学老师吹灭蜡烛的这一刻，几名多愁善感的女同学也感动的哭了出来——其实当时我也哭了，只不过没有人注意。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数学老师惨绝人寰的一连串尖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同学赶紧打开灯。闻声望去，只见一团毛球正扑在蛋糕上，在厚厚的奶油里打着滚，把奶油溅的到处都是。再看数学老师，早已花容失色，像壁虎一样紧贴着黑板，不顾形象地咆哮：“谁的猫！！！”
　　空气都凝结了，死一般的寂静充斥着这间教室。
　　“老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Part 3
　　第二天早上，一场意料之中的不可避免的批评开始了。
　　“昨天晚上，你们竟然瞒着我给数学老师过生日！”唐老师在讲台上来回踱步，“我过生日的时候，怎么没有人给我买蛋糕啊？”
　　同学们哄笑起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班竟然有一只猫！” 班主任赶紧回到正题，“谁干的！站起来！”
　　目光都转向吕潇的位置。吕潇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所谓站起来，倒是我忐忑不安，放在桌下的双腿紧张得发抖，好像将要受批评的不是吕潇，而是自己——也本该是我。
　　“我。”吕潇若无其事地用手捋着额头前的头发。我从后面连连拽他的衣角。就凭吕潇那轻狂样，最容易轻易冲动，而一旦冲动，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你……”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要是我考进班级前三十，你就……允许我一个条件，对吧？”吕潇连看都没看一眼台上站着的老师。
　　“我呢，现在就要把这项权利用掉了。”吕潇继续他玩笑似的语气。
　　同学们在座位上交头接耳。唐老师怔怔的站在讲台上。
　　“思思”如愿以偿地保住了，我简直感激地想拥抱一下吕潇。因为我能想得到，如果这只猫继续流浪，会有怎样的厄运。而吕潇帮我挽回了，我应该感谢他的好心。
　　可我终究没有。
　　因为那只猫已经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