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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逃生(三) ...

  •   还未出经天门的围墙,正在御剑的贺泧猛地停下,前方忽然涌现许多经天门弟子,足有百十多号,为首的正是吴江。齐若乘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些人都是聚元修士,修为自是不俗,他们刚经历一场恶战,别说聚元修士,就是一百结丹修士,也会将他们两个累死,更何况身上还各自扛着一个。怪不得齐若乘就那么轻易放他们走,原来早就设计好了。

      转眼之间,贺泧等人就被围了个严实,吴江上前一步:“快快将少主放下,我自会留尔等全尸。”

      陆无别见了挣扎着要从贺泧肩上离开,方抬了手就被贺泧一把按住,温声道:“这些我来解决,你不用管。”

      “阿泧哥……”

      “别说话了,我要是不行你再起来。”

      陆无别不禁放缓神色,抿唇笑道:“好”

      说着贺泧抬头看向萧岸:“萧师兄,怎么办?”

      “只能打出去了。”

      贺泧单手扶助陆无别,腾出右手召出水沉,剑尖斜指地面。

      也只能如此了

      萧岸冷笑一声,睥睨对面的吴江:“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吴江没想到萧岸竟然如此狂妄,怒火从心头烧起:“你休要猖狂……”说着拔剑便朝他刺去。萧岸扛着齐藩往右一闪,躲开吴江一剑,还未等他再变招,萧岸又趁他下盘不稳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他双腿,同时右手一伸一翻直接下了他的剑。

      扑通,吴江摔了个狗啃屎。

      萧岸看着吴江的佩剑上的“经天”二字轻轻一笑,无不嘲讽道:“我早就不用剑了。”说着随手将剑向外一掷,绰着黑穗子的佩剑飞速旋转,正碰上了覆罩经天门上空的御邪阵。“咚”御邪阵如铜钟一般嗡鸣作响,凝集的浑厚真元阵网由触发点泛起阵阵涟漪。

      “还有谁?尽管来吧!”

      吴江面上红的能滴出血来,一着不慎竟吃了如此大亏,只觉无地自容,

      在场之人谁也没想到他一个堂堂聚元修士竟在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面前吃了如此大亏。其他经天门修士也都不敢大意,纷纷拔剑而出,几个变化竟摆出了一个百人大阵,

      “不息阵?”陆无别忽道。

      贺泧只觉眼前的阵法并不简单,不禁问道:“什么是不息阵?”

      “此阵无解,暗含五行八卦取其生生不息之意,要想出去除非你修为超过阵中所有人的总和,并且将阵中的人都杀光,”

      贺泧心惊不已,别说他们四个还有两个躺着的,就是那两个站起来一人吃上十瓶七灵丹,修为再加十倍也不够用。

      萧岸面沉似水,“倒是让你们费心了。”

      吴江从地上爬起,嘿嘿一笑,“礼尚往来”。说着从袖中掏出了八面小旗飞置于阵中八角,只见光晕一闪,阵中百余修士身上纷纷幻化出与其一模一样的影人,持着利剑向贺泧与萧岸袭来,贺泧将陆无别背在背上,左躲右闪一剑劈散了一个,没想到那个人被打散后竟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完全相同的影人继续纠缠贺泧。

      果真是生生不息。

      打,只会越打越多,不用阵中的人砍死他们,他们先就累死了。

      陆无别趴在贺泧背上,扯了扯嘴角:“阿泧哥我不得不出手了”

      贺泧被众多影人缠住了没听清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阿泧哥,你相信我,我可以破了这个阵。”

      贺泧体力已渐渐不支,先前消耗了太多体力,这会儿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一着不慎手肘就被划了道口子。

      “阿泧哥”陆无别已有些急了,伸手召出缚魂剑,递到贺泧面前:“这是能缚魂剑,能从活人身上招出魂魄的缚魂剑。”

      贺泧身上一僵,背上没来由的析出一层冷汗,他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却只道:“你胡说什么。”

      “当年我之所以能在幽冥教活下去靠的就是这把剑。”说着陆无别嘴角牵出一丝苦笑:“阿泧哥,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可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陆无别话说的委婉,贺泧知他想表达什么,想要安慰他又不知怎样开口,蓦地一个影人一剑从后面袭来,贺泧怕伤了陆无别急忙回身应对,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护住陆无别,左肩却被划了一剑。

      “阿泧哥,我知你不想看着百余条生命在你面前消失,可是大仇未报,齐若乘罪行未曾昭然与天下,我们要活下去,你更要活下去。”陆无别斩钉截铁道。

      “要活下去,要活下去”贺泧在云苍养尊处优过了这么多年从未体会过这几个字的分量,今日听来却觉得重逾千斤。不息阵,只有杀了眼前这百个修士才能出去的阵法,凭他们三个半人根本就出不去,可若是不想活他们又在这拼命挣扎什么?杀了这百余修士不忍,毕竟他们也是受人指使,可若是就此认命选择去死,又不甘……

      陆无别见他不说话,直接从他背上跳了下来,强撑着凝元持起了缚魂剑。

      贺泧来不及阻止便被影人拦住,一声微弱的“不要”被淹没在剑与剑的争鸣中。

      吴江在阵外看了半天,一心盼着萧岸死,谁知这半天过去竟没能伤他分毫,看的他是腾腾起火。蓦地心中头的怒火不知怎地竟烧到眼前,差点熏熟他的脸。吴江一愣看了看脚下,心道这哪是什么心头的小火苗,这是着火了。四周的土地不知何时竟生出一格方方正正,一人高的火焰直将自己圈在其中,放眼一看围绕着经天门修士脚下也是一格一格纵横交错犹如棋盘的网格,长宽约一尺,火便是由那线路发起的。

      竟是平地生火?

      还在蹦跶的影人转眼就被烧了个干净,剩下的经天门修士皆不敢动,有个修士慌乱之下捏着避火诀向外跑去,不成想走到一定距离后如同鬼打墙一般又回到原地,不仅没走出去,身上倒被火焰多出灼伤,疼的直咧嘴。

      “不要乱动,”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贺泧只见陈济方跛着脚走来,丁秉跟在他身后。

      竟是援兵。

      “你们不要乱动,我不愿伤人性命。”

      吴江怒视着陈济方,估计便是他搞得鬼,“你是何人?竟敢到经天门作乱,活的不耐烦了吗?”

      “一届散修,不值一提。”陈济方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棋盘,手指一分,贺泧等人面前的火焰立时熄灭,交错的红色网格消失,浮现通往外围的一条路。

      丁秉道:“二师兄你们快出来,经天门上方的御邪阵已经触发。咱们要出去还得合力破了它。”

      “好,”贺泧答应一声顺着路走出阵外。

      “好啊,”吴江叫嚷道:“你们云苍掌门现在还在我经天门内,你们这些弟子竟敢狂妄至此,公然从经天门劫走我派少主,你以为你们出得了这个门吗?我们门主早有先见之明在经天门四周设了御邪阵,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萧岸轻嗤,直接走到阵外捡起吴江佩剑,注入灵力,剑上顿时锋芒大盛,萧岸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经天门的御邪阵瞬间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萧岸随手扔了剑,转头对贺泧等人道:“走吧。”

      吴江被气得七窍生烟。

      “破障?”陈济方赞叹道,“小小年级竟能将破障之法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后生可畏啊!”

      丁秉惊愕的看着萧岸,“你怎么能……不行,萧师兄你要教教我,你不知道我们刚才进来时废了多大的劲,我,大师兄,麓白,连阿落都算上了,才勉强打开一个小口子,不过一小会儿就合上了……”

      “阿落,”丁秉叨叨半天,萧岸终于说了一句话,却不是对他。萧岸走出经天门,正看见阿落在哪踮脚向里看,阴了多日的面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拖着齐藩便朝阿落跑了过去。

      丁秉:“……”

      “小师叔,”阿落看到萧岸,激动地差点掉眼泪,冲到萧岸的身边紧张道:“小师叔你没事吧?”

      “没事,”萧岸在见到阿落那一刻心中绷紧的弦才松了下来,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呢?”

      “我也还好……”

      陆无别走近便见到了这一幕,捂了捂胸口,脸上又苍白了三分。

      贺泧见状手放在了他肩上。

      陆无别一怔,还以为他因为方才的事生他的气,没想到抬头便见了贺泧灿烂的笑脸,映着太阳虽模糊了他的面容,却让陆无别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麓白则在一旁捅了捅梁谌的腰。

      梁谌:“???”

      麓白:“……没看人家萧岸肩上还扛着人呢吗?”

      “哦,”梁谌自觉的当了苦力,从萧岸肩上接过齐藩,不由得一愣:“怎么是他?”

      “他是被小师叔抓过来的吗?小师叔我都和你说了,那天抓我的人不是他……”

      “我知道”萧岸神色复杂,垂头看了眼齐藩:“现在他可能要和我们一起走了?”

      梁谌诧异道:“什么?”

      “说来话长,路上再和你们解释,齐若乘不会放过我们的,还是先离开这吧!”

      萧岸说的不错,他们实在太过显眼,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几人御剑一路向南行去,直走出五六百里,见没有追兵,这才暂时松口气。不知名的群山连绵不绝,几人找了半天才到了个山神庙。没落的山神庙多年未有人踏足,端坐正中的山神已看不清本来面目,台案与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眼见西方乌云渐生恐怕是要变天了,众人也寻不到更好的去处只能在这休息一晚。待入夜了,外面果然下起来小雪,乌啦啦刮起了小风,吹得庙中的破门跟断了气一样吱呀作响,雪粒子不断从破旧的大窟窿小洞的门缝中钻进来。

      还好梁谌与麓白提前找了些干柴生了一堆火,贺泧与丁秉又捡了些干草覆在地上隔绝了些地上的寒气。逃了一天众人都很累,尤其陆无别,使用缚魂剑实在太消耗心力,到了庙中便打起了坐,陈济方修为不高,忙碌一天更是精疲力尽,早早躺在干草上闭目养神。

      听了会儿破门倒气,打坐的陆无别难以静下心来,不禁皱了皱眉。贺泧见状立刻去外面搬了块石头将门压上了。吱呀声总算停了。一时间众人皆是无言,唯一的动静便是外面的风雪声。

      齐藩在路上时就已经醒了,从清醒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一路跟着众人到此。进了庙中就蜷缩起身子躺在一个角落里,像一个虾子一般。路上贺泧大致给大家讲了一下经天门内发生了什么,又忌讳萧岸也没有说太多,听得大家皆是云里雾里。

      剩下的几人都围在火堆旁烤火,柴禾不太干,火苗一直恹恹的,还不时传来不痛快的噼啪□□,他们也懒得再用真元加持。似乎觉得这样确实有些闷,萧岸从阿落那拿了块饼,起身坐到了齐藩身旁。

      他拍了拍齐藩道:“要不要吃点东西,夜里冷。”

      在场的人除了阿落都已辟谷,哪用得着吃这个,萧岸也明知道,他只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

      齐藩似乎动了一下,到底是没起身,也没回话。

      萧岸拿了块手帕,将那块饼包起来放到齐藩面前,。

      萧岸没有再说话,自己则是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破破烂烂的庙内又恢复了静谧,唯一可闻的便是外面呜呜咽咽的北风。

      “其实我七岁以前一直都很幸福,”萧岸忽然开口道,说着他自己也笑了一下:“就和你一样,那时你还没出生,齐垣也没有过继过去,齐家就我这么一个男孩。”

      萧岸将手臂放在后脑,顺着思绪慢慢回忆起了过去。“那时候齐若乘对我也很好,齐夫人更是每年都叫我和我娘过去住一阵子。她自己没孩子就特别喜欢我,我还记得她房里有好多小孩玩的用的东西,我一到她屋子就不出来,我娘每次把我揪出来我都要哭一阵子。”

      齐藩眼泪很快又留下来了。

      “当时她和齐若乘商量想将我过继到她膝下,齐若乘也同意了,只是我娘不舍得才作罢。”萧岸提及往事,提及齐若乘时没有往日的深入骨髓的痛恨,只是淡淡的悲伤夹杂着些许迷茫。

      “后来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夕之间全都变了,身边人都好像换了幅面孔,我被关进一个山洞,暗无天日的,我拼命的想要自己活下去,我一直等着我娘来救我,可最终来的是山神娘娘,”

      阿落眼圈一阵阵的发酸,起身直接坐到萧岸身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萧岸淡淡的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阿落的头发。

      萧岸抬起头静静的看着眼前灰扑扑的神女像,他至今仍记得神女来救他那日,自己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山洞内迎来光芒那一刻,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久经黑暗的双眼乍一见光被晃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以为是自己瞎了,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护山神女说,我娘为了救我已经死了,我无处可去,娘没了,家没了,只得和神女娘娘去了雨过山,这一待就是十几年……”

      齐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双手紧紧扣着地面,指甲承受不住这么大力直接从皮肉上掀起,鲜血淋漓。

      在场的人没一个人出声,或坐或卧都睁开了眼睛。陆无别听了听外面的风声也不打坐了,起身挪开门口的石块冒着风雪向外走去。贺泧紧跟着也走了出去。

      陆无别回头道:“你怎么来了?外面冷先回去吧,过一会儿我就回去了。”这还是从经天门出来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贺泧淡淡笑着:“我又不怕冷。”

      陆无别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二人并肩而立静静的看着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陆无别道。

      “我想回趟家,好久没去看我爹娘了,他们估计都在地下骂我了吧?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怎样?”贺泧眼中满是笑意:“估计咱们这回应该不会被追进葭麓山满山逃命吧!”

      分开的这些年改变了许多,他已不是那个靠着父亲庇佑过活的少主,他也不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陆离。八年时间,一个安稳度日,一个苟且偷生,截然相反的经历却未曾改变两个人的心,他们依旧能从对方身上看出当年的影子,就这样并肩站着,恍惚之间感觉他们从未分离。

      陆无别周身一震,轻轻叫了声:“阿泧哥,”

      虽然下了雪,陆无别身上还是穿着单衣,却不见一点瑟缩,雪花飘飘洒洒扬在他的头面,落在浓密的睫毛上,又随着动作不断抖落。再往下,一双漆黑的双眸微微闪着亮光,他说道:“谢谢你”

      贺泧想逗他开心,半开玩笑道:“那你在怎样谢我?”

      “用一生,”他说的诚恳又认真,完全没有往日的调笑与不羁。

      “你……”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在贺泧心上搔了一下,他蓦地笑了:“好,那你陪我去江陵,待查清这一切,你与我回云苍,向师父表明你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行于天地之间。”一切还有希望,来日可期。

      陆无别轻颤道:“好”

      待二人回到破庙一切已回归平静,阿落早就枕着萧岸的手臂睡着了,平静又带着微微的疲倦,眼下一抹青黑,她这些日子也没有睡好。

      见他二人回来萧岸开口道:“大家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丁秉想了想:“去哪?出这么大动静我估计云苍山是回不去的。”

      “去雨过山吧!”萧岸道,“雨过山外人轻易不得入,他们要想进去恐怕要费一番功夫,咱们也可以趁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再从长计议。”

      毕竟齐若乘在仙门中地位崇高,经天门势力又盘根错节,没有充足的准备谁也不敢轻易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

      “也好”丁秉同意道,“到时候找机会回云扬居和师父他老人家禀明一下。”

      “那你们先去雨过山,我与无别去一趟长泽山庄。”

      丁秉奇怪道:“你不与我们一同走?”

      “我不得不回去一趟,贺添死的蹊跷,他的死一定会给长泽山庄造成不小的震动,我毕竟是长泽山庄的少主,不能无动于衷,而且……”贺泧看了一眼陆无别,“我觉得我爹的死恐怕也与齐若乘脱不了干系,这必须要查清楚。”

      梁谌点了点头:“也好,你适时给我和丁秉传音,要是有了麻烦我们也好过去帮你。”

      “好”贺泧答应一声。

      丁秉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你们多加小心,贺添之死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其目的绝不单纯。”

      贺泧笑了一声:“知道了,定会万事小心。”

      说着往身后干草上一躺:“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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