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排骨粽

31、第 31 章

　　华梦不真实地看着夏童。

　　她美丽端庄，待人谦恭有礼，对孩子细声细语，循循善诱。这就是夏童，和沈知行一样，他们曾经相恋，他们是一类人。

　　而在过去，沈知行深爱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们有过华梦不知晓的轰轰烈烈，以十分惨烈的方式收尾。她痛苦地想起了唐倩的那些话，忍不住避开了夏童的眼神。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华梦想着，转身要走向门口。

　　夏童上前拦住了她，说：“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认识了。”她笑着说，“对不起，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

　　华梦看着抓住她胳膊的那只秀气修长的手，她错愕地看着夏童，说：“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夏童摇摇头，“你又没做错什么。”她说着走向钢琴，轻轻地弹奏着零散的音。明明只是几个音，让华梦慢慢放松下来。她想了想，坐到了她身边。

　　华梦鼓起勇气问：“你早就知道我？”

　　夏童点头，“是啊，你和知行结婚的时候，我当时还疯狂地想过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我要在你们的婚礼上演奏。”

　　她放松说话的时候，华梦才察觉她也有沈知行一样的口音，不那么纯正的中文，但又不像唐倩的朋友们那样，说话喜欢夹杂几个外文。沈知行也这样。

　　华梦低下头说：“其实你当时应该去的。”这样她就不会嫁给沈知行，如此一错三年。

　　再看看夏童，年过三十的她，已经没有了华梦所看到的老照片上的稚嫩，年岁过往，夏童脸上已带着些许棱角，不见僵硬，柔和中的刚毅让人挪不开眼睛。

　　就像盛放的玫瑰花一样，清晨中沾着些许露珠，原本应该种在华贵的花园中。如今，花园里多了她这株野草，也难怪沈家的所有亲戚都巴不得她赶紧从沈家出来。

　　感慨过后，华梦想起来，问：“你为什么想见我？”

　　夏童微笑着，久久不说话，好一会儿后，她说：“想看看你，想和你说说我的事情，我前阵子在美国，碰见了知行。你知道吗，那是我们三年来第一次见面。”

　　华梦问：“你们当初……是怎么分手的？”

　　夏童说：“和其他男男女女一样，日久生厌，但感情还在，吵了一架之后，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从医院出来后，就和他提出分手了。”

　　她语气悠悠，就像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双眼微微放空，说完之后，她释然一笑。

　　这一切和华梦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会是更波澜起伏的故事，因为看沈知行为此痛苦多年，看见他放在行李箱里的照片，听说他三年来不曾见过夏童。

　　不，以她对沈知行的了解，并不是这样的。他比夏童所想的更加重感情。但这点华梦能说吗？她绞着手指头，心里翻腾着各种想法。

　　“后来我去了欧洲，回到了我学音乐的地方，我迷茫了很长一段时间，参加了许多比赛，每次都不尽人意，我甚至想直接放弃钢琴。”

　　不知为何，华梦松了一口气，原来分手对于夏童来说也很难过，他们的感情是平等的。

　　“我在网上查过你。”华梦犹豫着说，“我以为，弹琴的你是最好看的。”她不懂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弹琴的夏童就像仙女一样，那时候琴键已经不是琴键，只是输出的法器。

　　夏童笑得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是第二个这么说我的。”

　　也不知道第一个是谁，从这时候开始，夏童的脸上就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夏童接着说：“其实我很感谢那时候有那样的经历，虽然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却在之后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顿悟了不少。”

　　华梦低下头，心里难受。这种顿悟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唐倩不是说了，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夏童就生不了孩子了。难道沈知行不该为这件事情负责吗？

　　华梦握紧了拳头，抬眼看着夏童，她鼓起勇气说：“其实，这几年，沈知行一直……”

　　“妈妈！”

　　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华梦的声音就此被打断，她循声看去，门口有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推开了一条门缝，好奇地朝里面看。

　　夏童终于挺下了弹钢琴的手，她张开双臂，作出了迎接的动作，笑着对小女孩说：“到妈妈这里来。”

　　小女孩开心地推开门，一蹦一蹦地跑过来，扑进了夏童的怀里。

　　华梦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打碎了她曾经的印象。

　　唐倩不是说夏童不能生孩子了吗？不是说……难道，这个孩子是沈知行的？

　　她的心沉入谷底，呆愣着看着小女孩的脸。小女孩长得和夏童有些相像，但更多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并非沈知行。可华梦此时魔怔着，愣是从中看出了一点沈知行的模样。

　　夏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这才注意到华梦的表情，她收起了笑容，说：“我在欧洲游学时遇到了我丈夫，这是我们的女儿。”她低头抱歉地笑了一下，“有些传闻我是知道的，但那时候我刻意没有出来辟谣，只当是一种报复，后来又忘记了。”

　　“忘记了？”华梦重复地问了一遍。

　　因为忘记解释，这些年来，误以为了解真相的人，对华梦生出了多少恶意。这些，她又怎能在夏童面前说呢？

　　不甘的情绪只是一瞬间，很快，华梦咬住了下唇：不对，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不相干的人生出怨怼？

　　小女孩已经在夏童的怀里玩起了她的头发，夏童则一直观察着华梦的神情，她说：“所以，上次在美国遇到了知行，我对他道了歉。”

　　“那他是知道这件事了。”华梦低声说着，不由得浮现了那天在房间里的那个吻。

　　“是。”夏童笑道，“因为这件事，我先生还吃醋了。不过也对，知行的确……”她看了眼华梦说，“看得出他很在乎你。”

　　华梦惊讶地抬头看夏童。

　　夏童说：“我听Lucas提起过你，他说你人很好。”她拢了拢孩子，又说，“不过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评价太多。”

　　夏童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说：“我的时间快到了，不能和你继续聊了。”

　　华梦为她递上了包包，在临走前，她忍不住又问：“夏小姐，我还是不明白，沈知行人那么好，怎么会……相看两厌了呢？”

　　这个词是她无法想象的。

　　夏童看着前方，似乎回忆起了以前，说：“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或许是他太优秀，又太热情，在他面前，我总找不到自己。”她笑了笑，“但我先生就不这样，他永远支持我。”

　　难道沈知行就不会支持你了吗？华梦心里问。

　　夏童这样的，才是和沈知行相配的。

　　可是夏童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俩再无可能了。如果是以前，华梦说不定暗自高兴，但现在，即便沈知行表露了要和她好好过的想法，她仍为他的过去感到遗憾。

　　夏童真的要走了，华梦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夏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不用谢我。”夏童说，“我只是受人所托，谁都不愿意和自己的前男友再有什么交集，即使对方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华梦难受，她将夏婷送下楼，在琴行门口，她看见有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外面，有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将孩子从夏童手中接过，还责备地说：“你的手用来弹琴的，孩子我来抱就好了。”

　　夏童笑得捂住了自己的嘴，“没那么金贵，走吧。”

　　“事情办完了吗？”

　　夏童用力点头，“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好好看看中国，不能食言。”

　　华梦才注意到夏童的丈夫是纯正的京城口音。他们一来一回地说着话，华梦见夏童丈夫将孩子寄到了安全座椅上，很快坐上了车，离开了琴行。

　　华梦心情复杂地站在琴行外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琴行的服务生走出来，给她送了一张活动券，笑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琴。

　　“我不会弹琴。”华梦不好生意地将活动券推回去，“我连音乐会都没听过。”

　　服务生笑着奉承：“我看您的气质还以为你也是和刚才的钢琴家一样。”

　　“我能有什么气质。”华梦轻笑。

　　为了避免被拉着推销东西，她借口赶紧离开了琴行。走到广场处，她想起了一个问题，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就忘了问谁让夏童过来找她的?

　　沈知行吗？

　　不知不觉中，华梦走到了熟悉的地方，又遇到了Elena的品牌实体店，但上面的招牌和她第一次见到的已经不是同一模样了。这明明才过了一个月，又翻新了一遍。华梦好奇地站在店外面，看见展示橱窗里的模特也换了一身新衣服。

　　“华小姐？”

　　有人在她身后唤了一声。

　　华梦回过头，居然是Elena本尊，她披着意见黑色西装，表情淡然地看着华梦，不意外地说：“还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