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岚调（暂停。大修）》呦呦呦呦鹿鸣

16、令人作呕

　　是夜。
　　十里桃林还是头一次这般热闹。大家围坐在一起，折颜拿着酒壶替白真和白浅满上，随后又拿出一个桃红色玉瓶，准备往白岚的杯中倒去。
　　“嗳，我不喝酒的！”
　　“这可不是酒，”折颜笑着说，“真真之前同我说过，你极不喜酒，但身为青丘帝姬，大场面总免不了要参加。这是我专门为你调制的果酒，尝尝看？”
　　“果酒？”
　　“对。用桃子和你们青丘的萝乐果制成的。”
　　听起来，倒是跟果汁差不多……
　　白岚默默点头，试试也未尝不可。
　　折颜倒了少许。
　　白岚拿起酒杯，咬咬牙，闭着眼灌了进去。甭说，味道还挺不错——既有桃子的香甜，又有萝乐果无法言喻的美妙。这果酒，着实不凡！
　　若只有桃子，未免太过寡淡；可若只有萝乐果，则未免少了丝甘甜。
　　“相辅相成啊。”白岚喃喃自语。
　　“怎样？我这果酒你可还满意？”
　　“甚好！你调制了多少？回青丘时我要带走。”
　　折颜嘴角微抽，到底是两姐妹，霸道起来还真像！
　　“我桃林能带走的酒，届时都让你们带走。”这总行了吧？
　　“不过小五，你颈间那条链子是？”折颜眼神闪了闪，这分明是件法器，若他猜得不错，怕是小六儿所制。当下，他严肃地看向白岚：“小六儿，你几时炼制了这件法器？！”他的话里暗含责备，同时搭上她的手腕，为她诊脉。
　　“我的身体，我自己晓得。”
　　“所幸没什么大碍，往后可不许这般胡闹了！”
　　“嗯。”
　　白真褪去尴尬，焦急地问折颜：“她真没事？”
　　“真真，你该对我有点信心！”
　　白真怒火沸腾，瞪着白岚：“待阿爹阿娘回来，我定好生说说此事！”小六儿虽与小五不同，但若真闹将起来，可是谁都及不上的！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狐帝狐后这一去，便是百年。那时，白岚业已飞升上神。
　　她自知有错，当下也闭紧了嘴巴，双眼含泪要哭不哭地看着白真。
　　有时候，装可怜还蛮有效果的！
　　“好了好了，这次就放过你，若再犯——嗯？你晓得的。”白真的心软成了一团，他最后这句威胁的话也没了多大力度。白岚忙不迭地点头，做着保证。
　　“四哥，”白浅插了句话，“你当真是下棋输了？”
　　白真一顿，折颜笑呵呵的，果然瞒不过这两个人精，于是便道：“其实，我们是赌小六儿会不会洗手作羹汤。”白浅紧接着他的话：“所以今日你听小六儿说要煮茶和做糕，便要四哥履行赌约？！”
　　“不错。”
　　“那你们的赌约究竟是什么？”
　　“白浅！”白真的俊脸绿了又黑，黑了又绿，“你还有胆子提？你的《礼仪大典》可是抄好了？”
　　“还差一半。”白浅得意地仰仰头。
　　“好！”白真黑着脸，道，“那再加上一万遍！”
　　刹那间，白浅呆滞了，《礼仪大典》那么厚，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才快抄完的，如今又加了一万遍……
　　她心里默默流着泪，哀嚎个不停。
　　“行了真真。”折颜扭头问白浅：“小五，你对联姻一事有何看法？”
　　“无所谓啊，”白浅漫不经心地说，“随便怎样都行，不满意的话直接退了便是。你问这做什么？可是天族要与青丘联姻？”
　　“是有这意思，不过天族还未提出。若要联姻，怕也只有你可以了。”折颜道，“最近翼界颇有动荡，天君甚是忧心。”
　　白浅眼中划过一道冰冷的流光，翼族！
　　白岚不满道：“还有我呢！”姐姐怎可与天族联姻，这四海八荒又有哪个能配得上姐姐！
　　“你就算了，”折颜摇摇头，“旁人看不出，难道我也看不出？你那爹爹，可是把你当做下任狐帝来培养的。”
　　“若联姻，那同意便是。我身为未来女君，应尽的责任我自是会尽。”白浅毫不在意，联姻易，退婚更易，届时，随便找个理由便是。
　　“就凭你这句话，青丘的君位——没给错人！”折颜赞道，这小五总算还有个优点。
　　自此，白浅便与天族二皇子桑籍有了婚约。
　　他们吃过晚饭，白岚请他们品尝自己的“桃花茶”，又费了番功夫，做了“桃花糕”。
　　三人惊叹连连，吃得不亦乐乎。
　　晨起，耀眼的金光洒遍青丘的一草一木，攻进每个角落。
　　白浅白岚两姐妹正喝茶小憩，白岚刚从折颜那儿学来了“净身术”。这可让她高兴坏了。她盼此术已久，虽上仙之劫出乎意料，但能尽快得偿所愿，她还是很感激老天爷的。
　　本来，白真想缓上几天。可拗不过白岚的央求，再加上折颜也再三保证，说小六儿的身子无碍，他这才同意。
　　“老凤凰那家伙，可把你折腾坏了吧！”白浅很气愤，觉得老凤凰是在“报私仇”。白岚平静地说：“他也是为了我。”她并未诉苦，也并未对折颜的“手段”有何异议。在她心里，唯有实力二字，只要可以提升实力，再苦再累都值得。
　　白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四哥带着位小女孩过来了。
　　“四哥，这白嫩嫩的小姑娘你是打哪儿拐来的？”白浅看看白真，又看看他身侧的小女孩，很是欢喜。
　　白真解释道：“这是大嫂的妹妹，因事送来桃林和你们做个伴儿。”
　　“玄女见过白浅帝姬，见过白岚帝姬！”玄女朝两人分别施礼。
　　“快起，快起，不必多礼！”
　　“起吧。”
　　姐妹俩同时说道。
　　待白真和折颜离开后，白浅便彻底撒起了欢。她扯着玄女，兴奋不已：“小六儿，小六儿，我们有玩伴了！”
　　“我怕是不行。”白岚淡淡道，“你也知，平日我都在训练。”
　　“也对，你确没什么时间。”可白浅笑得开怀：“应是老天晓得我一人无聊，才派了玄女到我身边！”
　　玄女直盯着白岚，羡慕道：“小帝姬，你可真美！”
　　白岚客气地回应：“谢谢。”
　　玄女又以同样的路子称赞白浅，白浅看了她几眼，说：“你也不差啊！”
　　“哎，”玄女突然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个庶女，且非九尾白狐，比不得姐姐天资出众。若我能有白岚帝姬或是白浅帝姬这般的容貌，我死也知足了！”
　　这话，白浅不知该如何接，只得转移了话题。玄女顺着她也不再提这些，专心致志和白浅两姐妹搞好关系。在十里桃林，她费尽心机，可折颜和白真是男儿身，并未对她有何亲近之意，而白岚又时常见不到踪影，故，她也只“搞定”了一个白浅。
　　她向白浅白岚大肆吐露苦水，唉声叹气地，满脸忧愁与苦涩。初时，白浅见她一副忧郁愁苦的模样，还是存了些怜悯的，可随着她“诉苦”的次数愈来愈多，白浅麻木了，习以为常了，她的心里，再也提不起对她的一丝怜悯。
　　“浅浅，你在听吗？”玄女皱着眉，“还是，你嫌我身份低微，不愿与我多谈？”她不待白浅回话，接着又道：“但我真的是羡慕你们两姐妹——我喜欢你们的眉眼，喜欢你们的容貌，可是，我父母却把我生的如此丑陋……”说着，她低下了头，再度忧郁起来。
　　此刻白浅才有了动静。她挑起玄女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哪里丑陋了？我不觉得呀。”
　　玄女仍是那般忧郁。
　　偶有一日，白浅得了空，好不容易能和白岚一处了。她抱怨道：“这老凤凰，也着实严苛，都不晓得放放水！”“五姐，他也是为了我！”
　　“好，我不说行了吧？！”白浅捧起酒杯，倒了她最爱的果酒，“这是四哥刚拿来的，说是折颜给你的奖励。”白岚一口喝下，喉咙里的燥热给消得七七八八。“小帝姬，你可还受得住？要不，让浅浅去跟折颜上神求求情，放帝姬一日自由？”
　　“是啊，玄女说得有理。你身子虽并无大碍，但每日这般拼命，心神极易受损。你意下如何？”其实白浅恨不得立马飞到折颜那儿，可白岚却是她的禁忌，她不可能不顾白岚。
　　也恰在此时，白真和折颜前来告知一个好消息——
　　“小六儿，明日你可自行休息，这和那果酒，都是奖励！”
　　白浅欢喜不已，玄女也跟着开心得笑了，可她们的算盘注定成不了。次日一大早，白岚便去了折颜的藏书阁，足足在里面待了一整天。这可把白浅郁闷得够呛，玄女也是懊恼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溜了！
　　眼下，玄女看大家都在，便出言向白岚请求道：“自玄女初见小帝姬，便羡极了帝姬的这副好容貌。玄女，有个不情之请……”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白岚，咬了咬唇，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玄女素闻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有一易容换颜的法术……玄女恳请帝姬圆了玄女这个卑微的心愿。”
　　折颜挑挑眉，与白真对视。此刻，折颜已看出些门道，也知晓玄女这丫头，心思不纯，恐非良善。
　　白岚面无表情，盯了她片刻。
　　玄女容颜清秀，虽远不及她和白浅，但放在21世纪，也算得上是枚清纯俏佳人。“抱歉，你的这个心愿，恕本帝姬无法相助。”白岚很客气，再怎么说，大嫂的面子还是得给的。可玄女哪里是善茬儿？这不，眼眶里都聚满了眼泪，正在里面打转呢。
　　白浅对皮相不甚在意，她说：“这易容换颜的法术也不过几个时辰，小六儿你便给了她又如何？”
　　白岚皱眉，不愿多费口舌在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便对折颜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四哥你也来吧。”白岚丢下白浅和玄女，径直走了。
　　折颜暗自发笑，给了白真一个眼神，两人便一同去追白岚了。
　　屋里，玄女的抽泣时断时续，白浅尴尬得只能递给她一块手帕。待她情绪稳定些了，便问她：“你为何非要小六儿的容颜呢？”这也是她极为不解的地方，皮相这东西，又何必这般在意？万万年后应了劫，不还是化作飞灰再也不复当初的模样？
　　玄女抽噎着：“玄女自知，无论身份、天资亦或是容颜，都远远及不上姐姐。但玄女、玄女是真的羡慕！”
　　“可这些都是天生的，你又何必强求呢？”白浅试图劝慰，却发现玄女哭得更厉害了。她有些心烦：“我暂不扰你，你自个儿好生想想吧。”说完，白浅也去找她心心念念的小六儿了。
　　白岚在藏书阁悠闲地度过折颜给的假期后，紧锣密鼓的训练再次搬上了大银幕。
　　接下来的日子，玄女很识相的再未提及换颜一事。她十分乖巧可人，直让白浅觉得那日的尴尬仅是场恶梦。这也大大让她松了口气，和玄女也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这厢，白浅正同四哥热火朝天地商讨玄女的生辰宴。
　　白浅决定要给玄女一个惊喜！
　　随着生辰宴的逐步逼近，玄女史无前例地不再见缝插针对大家叽叽喳喳个没完。不过她的异样，只是投入大海的尘埃，不曾在十里桃林激起半点涟漪。
　　是日，阳光明媚。
　　白浅扶着蒙了眼纱的玄女走了段路，在白真等人的面前站定。随后，她亲手解了玄女的眼纱，笑着说：“玄女，生辰快乐！”
　　“玄女，生辰快乐！”这话，是余下的三人说的。
　　白岚也很给面子，并未缺席。
　　一时间，玄女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可白真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生生毁了这份“和谐”。
　　白真说：“小五为了你的生辰，可是费了大力——这是她亲手布置的，饭菜是央了小六儿做的，就连老凤凰，也是被她缠怕了。”
　　白真心疼妹妹不错，可他毕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番下来，倒是弄巧成拙了。他本意是让玄女知晓浅浅到底为她付出了多少，望她好生珍惜。但玄女，偏理解为白真看不起她，若非白浅，他们三人怕是一个都不会来。可她也不想想，她是十里桃林的客人，做主人的又岂会失了礼数？再者，折颜到底是长辈，让他参加一个小辈的生辰宴，也的确不成样子。就算他不来，你也没资格说些什么。
　　不管怎样，玄女心底的那丝感激是彻底湮灭了，被她压抑许久的嫉与妒再也无法沉默下去。
　　他们坐下，生辰宴正式开始。
　　白真率先尝了一块“水晶琉璃糕”，连连点头：“这是用清露、水莲和月华制成的吧！”
　　“月华？”白浅惊讶道，“正月十五的月光极难收集，小六儿你是如何办到的？”白浅深感佩服。
　　“紫鹤为引。”
　　“老凤凰有养鹤吗？”
　　白岚解释道：“紫鹤，乃法术诞出的虚影。”
　　这下白浅更是佩服了，只差没把白岚当祖宗似的供起来。玄女的手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紧了又紧。她嫉妒白浅，嫉妒白岚。凭什么她们就这么好命！身份、天资、容貌，她们要什么有什么。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你和白岚就能如此幸福？！
　　“小六儿，你的手指可是做饭时伤到的？”白浅后悔了，她不该央小六儿做饭的！
　　“什么？”白真心一揪，小六儿受伤了？“老凤凰，你的天蕴膏呢？快拿来！”
　　玄女的妒忌疯狂地增长——不过是道小小的划痕，竟还用上了天蕴膏？！他们竟如此“小题大做”？！
　　在受伤的手指被包扎好后，白浅送给玄女一柄檀木梳，这是她近日来苦心做成的，如此，方显心意。
　　“浅浅，谢谢你，我很喜欢！”玄女“感激”地笑笑，随后对白岚道：“帝姬不愧是帝姬，有这么多人宠，真是幸福！”
　　玄女很会察言观色，她见此时气氛不错，便道机不可失。她严肃地站起，缓缓向众人跪下，白浅一惊，忙问道：“玄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今日是你生辰，可不许跪的！”说着，白浅就想把她拉起来。
　　玄女稳如泰山，对白浅摇摇头，执拗地盯着白岚，楚楚可怜地说：“玄女在此谢过各位对玄女的照拂。今日是玄女生辰，玄女虽感念浅浅亲手做的一切，但却始终放不下那唯一的心愿。玄女同浅浅相处愈久，便愈是能发现浅浅的慷慨与深明大义。玄女想，作为浅浅的妹妹，青丘最是受宠的小帝姬——定也不差分毫。”
　　白岚神色莫名，白真却已怒急，就连折颜，也发出了迫人的气势。
　　玄女硬着头皮说完：“所以，玄女恳请帝姬，圆了玄女这个生辰愿望！”她倒是狠得下心，额头毫不留情地磕在地上，一个响头不够，那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