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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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终究上了年纪，精力不济，众人吃了个半饱，这寿宴也就散了。
柳姨娘虽然在寿宴上大出风头，见到丁老爷依然是一副柔顺无比的模样，微微低下头，轻声道：“老爷。”
丁老爷又想起她素日的好处来，不仅疼惜几分：“怎的憔悴了这么多？”
柳姨娘的眼睛里就涌出无限委屈来，欲说还休地看着他：“老爷……”
丁老爷让她这模样勾的有些心动，也等不了两三天了，直接就去了柳姨娘的小跨院。
众人自是看到了的，太太心里恨得牙根儿痒痒，面上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同为正室的二太太表情就没那么好了，她嗤笑一声，又斜睨着二老爷，直把二老爷看得恼羞成怒：“你这是做什么？那是大哥，又不是我。”
二太太冷哼一声，道：“你若是敢让后院的那些贱蹄子爬到我头上来，你看我能做什么。”
丁维离得近，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脸上就有些发烧：母亲也太不矜持了，好歹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哼，妾就是妾，下贱的玩意儿！”一个不服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里是深深的恶意。
丁维转身看过去，却是六小姐。
六小姐也没想到丁维就在附近，见他看过来，慌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心虚，恼羞成怒地添了一句：“看什么看？跟你那个娘学去吧！”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便匆匆地走了。
丁维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身边的几个下人都听见了，怕他难过，纷纷声讨起六小姐来。
“六小姐好歹是个小姐，怎么这样说长辈呢？”这是秋韵。
秋茗脾气最是火爆：“她还好意思说别人？就她那个跋扈的样子，嫁不嫁的出去还两说呢，她院里的下人都要被折腾死了。”
连六小姐都不叫了。
南星嘴没那么巧，也不怎么敢说主子是非，只能不断地点头：“对，对对！”
“行了，”丁维突然觉得很累，“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追了上去。
回到文思院，丁维一丝睡意也无，索性去了书房，温习功课。
可平时那些已经滚瓜烂熟的文字现在看上去却无比陌生，丁维一阵心烦意乱。
其实，姨娘也没有错。她被禁足了那么久，每天都闷在屋子里，实在是不好受；姨娘想出来，想讨好祖母，这些都是无可指摘的。
就是今天，姨娘当着太太的面勾……
丁维抿了抿唇。
……和父亲情意相通，那也是没什么好说的，姨娘她就是个妾啊，伺候父亲，这不是应该的吗？
但六姐姐也没错，三年前姨娘拿他作筏子，把太太弄进了小佛堂，六姐姐就是恨死姨娘，那也应该的。为人子女，若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在乎，那才是不对。
那么……
是谁错了呢？
丁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这天晚上，秋夕很晚才回来，白巧猜着，肯定是去找柳姨娘了。
秋夕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还随手给了她一个荷包：“妹妹一直在等我？真是对不住，这个当是给妹妹的赔礼吧。”
白巧见那荷包绣工精巧，用料讲究，不太敢收：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之前也没少受姐姐的照顾。”
秋夕很满意她的态度，她刚办成了一件大事，而且回去有望，也就不在意这一点小东西了：“你收着吧，就当是个纪念。”
白巧听着这话有些不对，“纪念”？
但她也没多问，见实在推辞不过，就接了过来，又拿出一盘点心来：“姐姐还没吃饭吧？不如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倒真是，”秋夕忙活了大半天，却是没空吃东西，“那我就谢谢你了。”
白巧抿了抿嘴唇：“这也不值当什么。”
次日，柳姨娘解除禁足的消息就传遍了丁府，白巧也听说了，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秋夕说是留作纪念，如今柳姨娘的禁足解除了，想必秋夕很快就要回去了吧？
最高兴的还不是故作矜持的秋夕，而是秋韵。
秋夕回去了，那书房岂不是还归她管？
晌午的时候，柳姨娘就来了，秋夕抢先一步迎了上去：“姨娘。”
“四少爷呢？”
“四少爷在书房用功呢。”
“倒是辛苦你了，你做的不错。”柳姨娘冲着她微微点头。
秋夕按捺住心头的激动，深深地弯下了腰：“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
柳姨娘没有再言语，秋夕默默地跟在了柳姨娘身后。
南星早已将柳姨娘来了的消息禀报给了丁维，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迎了上去：“您怎么来了？”
柳姨娘慈爱地看着他：“娘来看看你。”
听到“娘”这个称呼，丁维下意识地抬起头，以前柳姨娘为了不落人话柄，从来都是自称“姨娘”的。
但是柳姨娘已经把目光移开，落到了书案上：“这是你写的字？写的可真好。”
丁维沉默不语，他觉得这样的姨娘十分陌生。
七岁以前，他没有接触过姨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七岁以后，姨娘已经接过了管家重任，还要伺候父亲，根本就没时间多管他。
他印象里的姨娘，都是像昨晚那样，容貌虽然不是十分出众，但总是柔柔弱弱惹人怜惜；可私下里，又能眼也不眨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出手，只为了扳倒太太。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过这样慈爱的时候。
“还有两个月，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参见科考啦，”柳姨娘感慨地说，“时间过的真快，记得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
柳姨娘说到兴头上，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丁维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是第一次听柳姨娘说这样的话，现在听起来竟然觉得有些心酸。
柳姨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十岁的孩子还有些稚气未脱，因为是在家中，头发只简单地编成小辫束在身后，却更显得容貌精致了。
“你好生准备科考，莫要为了其它事情分心，”柳姨娘苦口婆心地说，“在学堂里要好生听先生的话，莫要调皮……”
丁维紧紧咬着下唇：“我知道了。”
柳姨娘察觉到了他的别扭，只以为是儿子被太太抱走养了那么多年，母子并不亲近导致的。
“这是我让厨房炖的鱼汤，”柳姨娘示意嬷嬷把手中的食盒放下，“给你补补身子。”
“多谢你。”丁维有些犹豫对她的称呼，但这声“娘”实在喊不出来，索性省去了。
柳姨娘重新活跃在丁府，却没有去分太太的管家权，只一心一意地侍奉着老太太，把老太太哄的每天都乐乐呵呵的。
秋夕也如愿以偿地回到了柳姨娘的身边，不过书房却没有像秋韵期盼的那样，重新归了她管，而是直接给了北微管着，连打扫都是小厮来干。
白巧原本还胆战心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被调离现在的工作岗位了。说真的，奉茶这个活计轻松不累，还能时不时地有点儿点心福利，实在是个很好的差事。
出人意料的是，四少爷并没有撤掉白巧的差事，只撤了她多拿的月例。
白巧心里有些庆幸：撤了好啊，她就不用这么累，天天关注秋夕的动静了。
而且她后来听到秋韵愤愤不平地说，见到应该待在文思院的秋夕出现在老太太的寿宴上了，说她伺候四少爷不尽心，也想明白过来了，当时为什么感觉秋夕有些奇怪。
她肯定是想把自己支走，才好偷偷跑去寿宴上的。
怪不得那么好，还给她用料那么足、那么好吃的一包瓜子。
不过这件事严格说起来是她失职，她应该看住秋夕的。
如今好了，她连这份差事都卸了，也就无所谓失不失职了。
就是有点心疼每月那三百钱……
秋韵是最伤心的了，亏秋夕走的时候她还十分高兴地办了一桌酒菜，算是送别她，哪里能想到书房的差事根本没落到自己手上。
与此同时她也有些惶恐，四少爷这是厌了她了？书房的差事宁愿交给那些笨手笨脚的小厮也不交给她？
心里惴惴不安，但她又好强得紧，并不愿意表现出来，平日里只能更加小意伺候着。
距离科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文思院也越来越如临大敌，老太太和丁老爷也很是重视四少爷的这次考试，好东西跟不要钱似的往文思院送。
也因为这样，文思院小丫鬟的伙食都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有时碰上四少爷食欲不佳，白巧还能分得几口吃。
最离谱的一次，是四少爷尝了一口汤，就不爱喝了，直接将那满满的一碗炖羊肉赏了她。
运气好的时候，白巧甚至能吃上醉蟹、火腿、虾丸这等稀罕物什，水果什么的也能尝尝鲜。
所以，到了发新衣的日子，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个头长了，还长胖了不少，脸上都是肉嘟嘟的了。
终于，到了这天。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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