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平 ...
-
白巧多了一句嘴，马上就后悔了：你个傻子，和他争什么长短！
不想四少爷也不计较，反而饶有兴致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用一种极其挑衅的语气说：“这……吃这么多，也不见你长个头啊。”
白巧挺了挺胸，恨不得自己立时长出一截来：“吃得多自然长，现在吃都吃不饱，如何能长呢？”
四少爷觉得自己又见到那个生机勃勃的虎丫头了，心里不知怎的还有些高兴，指着之前送来的一盘点心道：“既如此，这盘核桃糕就赏你了，也省的你连个茶也端不好。”
白巧本来只觉疲惫多于饥饿，看见了这点心却觉得腹中越发难忍起来，就十分利索地谢了丁维的赏，端了点心就想出去。
丁维又拦她：“你做什么去？在这屋里吃完再出去，没得因为你再坏了规矩的。若是她们都知道你跑到我跟前来说了一句饿，就得了这么一盘点心，我还要不要用功了？”
言语间对人情世故颇为老练，倒不像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白巧也就直接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只见这瘦瘦小小的姑娘吃起饭来却是十分的香，但举止倒不显粗俗。她先用两根指头捏着一块糕点，然后又用另一只手端了盘子在下面接着，这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丁维看得有趣，又觉得这小丫头果真是年岁还小不知事，哪有在主子面前吃东西的？若是让教规矩的妈妈看见了，说不得是一顿排头吃。
他却是不知道，府中只教一个月的规矩，怎么会事无巨细呢？而且刘妈妈原本也不过是寻常管事的妈妈，哪里能讲这些近身伺候的忌讳呢？
这核桃糕吃多了有些噎人，白巧有些费力地咽下去，理智地把自己想喝水的欲望给压了下去，把最后剩的两块收了起来。
丁维却是看出来了，冲她努努嘴说：“桌子上有茶水，你自己倒一杯来喝。”
白巧想着自己东西都吃了，也不差这一壶水了，就从善如流地倒了茶水，牛饮一般地喝了。
南星看的是心也疼，肝儿也疼：这可是上好的庐山云雾，今年统共才得了几两，现在却让这个丫头这么糟蹋了。
丁维也看得嘴角抽了抽，夫子还一直说他不懂品茶之道，真该让夫子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懂品茶之道……
白巧喝完，十分乖觉地把茶杯收进了茶盘上：“那……奴婢告退。”
这次丁维没拦着了，他瞅着满桌子上的“之乎者也”，长出一口气：得，接着来吧。
白巧端着一点儿没剩的茶杯回到茶水间，柳儿照旧给她端上一杯热茶……不，现在是热水了。
小厨房的翻车事件让整个文思院人人自危，就连雪梨也不敢像以前一样用茶水间的东西做人情了，所以热茶只能变成了热水。
温热的水流很快流入腹中，舒服得手脚都想伸展伸展了。白巧不自觉地眯起了眼：能喝杯热水也是好的。
这边，雪梨看着头一次干干净净被端出来的茶杯，心中有些诧异：平时四少爷能喝上小半盅那就是极为喜欢了，之前秋韵奉茶的时候，送进去的时候不巧，四少爷丁点儿不沾的情况，也是有的。
怎的这次喝的这么干净？
难不成是她煮茶的手艺突飞猛进了？
怪哉怪哉。
晚饭的时辰到了，柳儿忙完茶水间的事，又马不停蹄地去厨房拿食盒：若是晚了，饭该凉了。
柳儿是三年前进的丁府，她性格有些木讷，本来牙婆子是不指望她能卖进丁府的，偏她长的又高，就被顺理成章地安排在了最后。
谁能想到丁府出了个娘娘，老太太便要摆起谱来：他们丁家这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家里连使唤的下人都不够，这像话吗？
于是，但凡是平头正脸的，都被留下了。
四少爷是宫里娘娘的嫡亲兄弟，当家的柳姨娘又是才把他认了回来，说不得要多宠着点。
这一年四少爷除了定例的有品级的丫鬟，其余的粗使丫鬟足足有二十个。
柳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选上来的，许是当时的秋芳姐姐见她能干活吧。
可是秋芳姐姐在她被选进来的第二天，就因为冲撞了老爷被撵出府了。
秋芳走了，柳儿却留了下来。
一留就是三年。
这三年，她眼看着原本的小姐妹雪琪升做了二等丫鬟，她却到现在都没有个辈分。
但她觉得还挺知足的。
毕竟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却因为来的时候早，占了文思院粗使丫鬟的一个位置，每月能有一百文的月例，季季都有新衣服穿……
而且还遇上了不少心善的人。
柳儿先去送了白灵的饭，听见她照常说了一句“放那里吧”，就像往常一样把饭菜都摆上桌，无声无息地出去了。
出了房门，她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些：今儿领饭的时候有些晚了，可不能让饭菜凉了。
来到白巧这儿，房门却是一如既往地开着的，白巧正坐在凳子上做布花玩。
柳儿的笑真切了些：“白巧姐姐。”
一开始喊比自己小的人叫姐姐，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后来喊的人多了，也就没这感觉了。
白巧吃了些糕点了，但这会子还是饿得难受，如今见柳儿提了食盒过来，眼前一亮，颠颠儿地去迎她：“呀，可是辛苦你了。”
白巧用一块布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碎布拢起来，又帮着柳儿把食盒放在了干净了的桌子上。
柳儿这就要走，她又忙不迭拿起床头放着的一盒面脂来，塞到柳儿手里，道：“这两天辛苦你来回跑，倒是我的不是了，也不知你回去后有没有再挨骂。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盒面脂是我刚领的，还没用，你拿去用吧。”
粗使丫鬟的份例里是没有面脂这种“高级货色”的，柳儿用的面脂都是和外面的货郎买的，远不如府里发的精细。
即使是这样，小小的一盒面脂也要十五文钱，货郎每次只进那么几盒，去的晚了还抢不上呢。
柳儿下意识地推拒：“这东西太精贵了……”
“哎呀，你就拿着吧。”白巧强硬地把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你要是不收，那是觉得我确实连累你了，不肯要？”
“当然不是。”柳儿下意识地说道。
“那你安生收着就好了，放心，我那儿还有呢。”
柳儿推辞不过，有些不安地把这盒面脂收了起来。
等回了屋，她忍不住掏出来看了看：这面脂从盒子上看就新的很，不像她原先的那一盒，已经起锈了；盒子上还刻了两团祥云纹，打开来看，里面装着的脂膏白生生的，细闻之下似乎还有香味。
柳儿小心翼翼地用手沾了一点点，对着镜子抹在了脸上——
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从涂抹的地方散开，这次她清楚地闻到了这面脂的香味。
“呀，你这个面脂看起来还怪好的。”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柳儿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过来了的杏雨，有些不知所措。
杏雨早就习惯了她闷头鹅似的性格，十分自然地把那盛面脂的盒子拿在手上，用指尖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试了试。
“呀，这面脂可真好用！”她惊喜地喊道，“凉凉的，怪舒服的！”
听她这么一叫，房里的另外两个人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眼睛尖、记性好，道：“这是咱们府上姐姐们用的面脂吧？我记得上次从白芷姐姐那里见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
三个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儿。
“这……这是白巧姐姐给我的。”柳儿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同屋的小丫鬟们就嚷嚷起来：“你倒是运气好，上次我记得白巧姐姐还给了你绒花呢……”
“白巧姐姐真大方！”
只有杏雨攥着那面脂，心里有些不得劲：说起来，她和那孙巧巧还是同乡呢，自从她当上了三等丫鬟，心气儿就高了，也不见她给同乡些什么，倒拿东西让柳儿来卖弄。
柳儿紧紧地盯着她的手，见她表情不太对，手里拿着面脂就要转身，连忙出声道：“杏雨！”
杏雨被她打断了思绪，吓了一大跳，没好气地说：“你瞎嚷嚷什么！”
柳儿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你还没还我呢……”
杏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人家的东西呢，柳儿这么一出声，倒显得她像是要昧下这面脂似的……
她脸上有些发烧，扔下东西，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地方。
次日，白巧还是和上次一样，和杏雨做伴回家。
牛车上，杏雨看着白巧鼓鼓囊囊的包袱，还是忍不住问：“你往家里带这么多东西，平时银子还趁手吗？”
白巧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她：这人花钱最是大手大脚，怎的还来问我银子趁不趁手？
实际上，这些东西有一部分她是不打算留在家里的：她回来的时候说不得还得麻烦村长，到时候不好买东买西的，还不如回家的时候一起买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不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