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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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这阵仗，白巧就不太敢往前凑了，刚要后退一步，偏偏这个时候碰上秋茗转身，把她逮了个正着。
秋茗想起白巧和秋夕同住一屋，更加没了好脸色：“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巧留了个心眼，半真半假地说：“秋茗姐姐，我来拿饭。”
秋茗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来拿饭？伺候你的小丫鬟呢？我倒是不知道，如今这院里越发没规矩了，饭都要三等丫鬟自己来拿了？”
白巧被怼懵了：她一直老老实实的，也没招惹过秋茗啊！
她定了定心神，道：“回姐姐的话，原是有人来拿的，只是如今我和白灵分住在两个地方，小丫头来回跑也不太方便，我就自己来拿饭了。”
这话也是真的，这些天白巧饭量见长，原本还有剩的饭菜，现在居然有些不够吃了。她就厚着脸皮向厨娘多要一个馒头或者包子什么的，有的时候还会拿钱加个肉菜。
柳儿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小厨房的人哪里会卖她的面子？
这些事只有白巧亲自来才办的妥当，她索性就每次都自己来拿了：秋夕至今连书房都进不去，更别提教她在书房做事了。如今她就只有一个奉茶的差事，清闲的很，有大把的时候挥霍。
白巧讲的有理有据，秋茗寻不出什么错处。
但她也不管这些，仍是给了白巧好一通排揎：“小丫头两头跑关你什么事？规矩就是规矩，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改了？你也跟着学了这么久了，都学的什么东西！”
白巧老老实实地听着，心里觉得有些丢脸：来到丁府以后，半是实力半是运气，她还没被当众责骂过。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骂，而且还是这么强词夺理的一通抢白，实在是很难咽下这口气。
她一时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嘲弄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眼神，似是要把她扎成一个筛子。
秋茗训完也不再搭理她，又好生整顿了小厨房的人，还贬了两个婆子去洗衣房、两个小丫头去洒扫处，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
白巧原本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看到这四个人的下场，倒是没那么难受了：她识得其中一个婆子，她男人是府上管采买的一个小管事，在小厨房还是挺有脸面的，如今说贬就贬了，实在令人唏嘘。
等到白巧提了食盒回去，饭菜早已凉透了，油都浮在菜上了，吃起来油腻兮兮的，也尝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她也不敢多生是非，只能去茶水间找柳儿讨了热水，把饭菜连带着碗碟放进热水了，好歹弄的没那么凉了，才凑合着吃了。
秋夕今日休息得早，等白巧洗漱的时候，她早就睡着了。
在小厨房站了半个时辰，白巧也搞清楚为什么秋茗会发那么大的火了。
说来说去，还是秋夕送酥酪惹的事。
文思院的小厨房是老太太心疼孙子，特意给四少爷设的，也就是专门伺候四少爷的，让他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酥酪这东西四少爷自然是能吃的，但却不在丫鬟们的份例中，就是一等丫鬟也没有吃酥酪的待遇。
只是平时大家也都习惯了去小厨房使银子加个菜什么的，今日秋夕拿了二两银子，厨娘念在银子的份上，只当是她自己嘴馋，也就半推半就地做了。
但是这不合规矩啊！
平时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真等主子追究下来，是半点经不起推敲的，秋茗将那两个婆子赶出去，用的就是“中饱私囊”的名头。
你拿着丁家的月例，不想着怎么伺候主子，反而拿着主子家的东西赚起银子来了？
秋茗对这种事也不是不知道，但一等丫鬟的饭菜已经相当不错了，她从来没在这上面使过银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谁能想到小厨房连酥酪这种精贵东西也敢做出来换银子？
要知道，做糖蒸酥酪可不是用的平时吃的那种粗糖，而是各院每月有定例的精细砂糖，还得用蜂蜜来调色——
这些东西用一点，四少爷可就得少吃一口了！
而且四少爷对酥酪这种东西有多讨厌，没人能比秋茗更清楚了。
秋茗虽然因为性格和能力有些不足，一直不是四少爷面前最得力的心腹，但她从一开始就伺候的四少爷，对她自己都没对四少爷用心，如今见人往四少爷心窝子里戳，可不就发作了吗？
这些陈年旧事白巧不清楚，但她十分清楚酥酪这事的后果：以后丫鬟们的菜严格按照定例来，若是再有下次，就直接发卖出去！
说来说去还是秋夕生的事！
白巧理直气壮地迁怒了秋夕半刻钟，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没事，反正马上就到出府的日子了，她这次多买一些肉干备着，也就不至于饿肚子了。
自领了书房的差事以后，白巧一直有些自得：同年的小丫鬟数她混的最好，过两年若是再放人出去，那她说不得就能升上二等丫鬟了，努努力，一等丫鬟仿佛也是唾手可得的……
秋茗这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给她泼了好大一盆的冷水：在你是个什么东西之前，你依然什么都不是。
谁不是有前途的呢？
四个二等丫鬟个个有成为一等丫鬟的希望；三个一等丫鬟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管事嬷嬷呢；就连杏雨，嘴这么甜，说不定哪天就合了四少爷的胃口，使劲提拔她呢？
但是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二等丫鬟依然只能两人一个屋；一等丫鬟依然只能管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杏雨依然得和其它五个粗使丫鬟抢肉吃。
而她，现在只是一个三等丫鬟。
别说一等丫鬟给她顿骂了，就是给她顿打又能怎么样？
小厨房得脸的婆子说撵就撵，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的背景还不如那婆子硬呢。
白巧深刻地检讨了自己一番，再三告诫自己在谨言慎行的同时也要力争上游。
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心里也有了几分挫败：自以为找人给南星送信的事情是天时地利人和，结果却功败垂成，连和白灵的友谊似乎也不是那么牢固；觉得自己大小是个人物了，结果人家找茬连个借口都找的极其敷衍。
骂你就是骂了，还要选日子吗？
地位不如人，那就得受着！
夜里翻来覆去地没睡好，第二天当差的时候精力就有些不济。
丁维埋头书海，实在是有些烦了，拿着手中的书，怎么也看不下去了。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奉茶的点了，他就有些溜号。
因此，当白巧进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比在一旁伺候的南星都快。
丁维隐蔽地松了松肩膀，伸出一只手来等茶递过来——
然而这小丫鬟就像瞎了一样，把茶放在了小几子上，接着就想退下。
丁维都被她灵性的举动惊呆了：这孩子是傻了吗？没看见他手都伸出来了？！
南星见状，好不容易有了眼力见一回，端起茶来就要放到丁维手里——
然后就被他家四少爷用另一只手给挡了。
“那小丫头，你等等！”
白巧的脚听话地停了下来，她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等着四少爷的吩咐。
丁维觉出有些不对劲了：这小丫头不是一直挺有精神的吗？就是在他面前，也是很机灵的啊，怎么现在感觉有些垂头丧气的？
他心里原本的那点子气莫名其妙地就消了：“怎么？蔫头巴脑的，有人惹你啦？”
这话一出，他还没感觉怎么着，这屋里的其它两个人都给吓着了。
南星没忍住，飞速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果真！少爷就是看重这个丫鬟，幸好他人品好，一直与人为善，也没得罪过她……
白巧现在正是心情低落的时候，一下子就往不好的方向想了：怎么四少爷一副我和他很熟的样子？难不成我是做错了什么，他来个欲扬先抑，把大招放到最后……
丁维见这黄毛丫头一下子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比之前显得更有精神了，他就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怎么，哑巴啦？”
“回四少爷，奴婢没哑巴。也没人惹奴婢。”
这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的，规矩倒是学的挺好。
“那你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
“我……奴婢，”白巧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个借口来，又见四少爷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小声地说，“奴婢昨儿没睡好，今儿没吃饱……”
丁维万万想不到是这么个理由：“没睡好也就罢了，你怎的还没吃饱呢？我们丁家也没苛刻到不让下人吃饱的地步吧？难不成是有人克扣？”
“都不是，是奴婢太能吃了。”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居然有些羞耻。
“能吃？”丁维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给弄明白了，“有多能吃？”
“一顿两个馒头。”
丁维真心实意地震惊了：“这么多？我都吃不了这么多！你成天干什么了能吃这么多？”
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天天想着怎么能不出声儿地上完茶，出的都是虚汗好不好！
“回少爷，奴婢正在长身体。”所以你吃不多是因为你基因不好长不高。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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