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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桃红波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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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争取哪个角色？”
“这是什么问题，”她皱皱眉头，“当然是女主角啦，小笨笨。”
“哦，斯嘉丽呀，一切光明正大来的话也不难。”
“真的吗？”她把食指放在嘴里咬，“我也觉得。你看，书里写的她跟我多像呀！都有绿眼睛、黑头发、细细的腰。”
“胜率不低。不过，如果你要我帮你，咱们就得有几条规则。”
“好，我们要认真起来喽。”
“我现在想到的第一条——不要再用’小笨笨’’小物理学家’‘小学究’这类话叫我了。”
“为什么？这多可爱呀，你也跟那些讨厌鬼一样想在我面前摆架子吗？”
“我觉得严肃点儿有利于我们保持效率，我给预科生当助教的时候就从来不开玩笑。而且，我已经过了你叫的那个年纪了。”
哈丽雅特笑了：“是吗？你多大了？”
“二十三岁多。”
她撇了撇嘴唇，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啦？”
“我才二十一岁呢，你可以做我的哥哥。”
理查德颇为惊讶地瞧她，这让哈丽雅特突然烦躁起来。她站起身，径直走到浴室里去磨蹭了。二十多分钟后，她从浴室里走出来，脸上一点妆容都不带，脱下了先前穿着的绿色睡袍，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白色毛衣，散下头发，看上去像个教会学校的乖学生。这下理查德才看出来她所言非虚，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不加雕饰的样子：她的皮肤就像新鲜的香草冰激凌一样。
这会儿，他的惊讶又取悦了哈丽雅特，她哼着歌去煮茶了，理查德坐在沙发上翻她的那本《飘》。
“你平时看电影看得多吗？”她问。
他抿着嘴唇，按目录翻找他需要浏览的章节，没有说话。
“哦…你是觉得这种东西太愚蠢了吧？”她哀伤地说。
他把眼睛慢慢从书本上移开，有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瞅着她，金辉把他的侧脸烘得暖洋洋的：“不，倒也没有。我觉得它是很有潜力的艺术，只是仍然处在小孩子的阶段。”
“嗯，小孩子，小孩子，你说话真可爱。”她咯咯笑了起来。
理查德无声地叹了口气，“啪”地合上书：“行了，我现在心里有数了。哈丽雅特，来说说你自己对女主角的看法吧。”
先升起的不是她的声音，而是一种有模有样绷紧的架势。他不禁注意到她对细节部分紧张的关注：“奥哈拉小姐，不，斯嘉丽”“家具厂？更准确地说，木材厂”。她纠结于言辞，是为了做出自己已经仔细读过书的样子，但看起来，那书的精妙部分就像被抛进海里一样无声无息地无影无踪了。到最后，哈丽雅特能做到的也就是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情节而已。
他用手支棱着下巴，神情严肃。而哈丽雅特愁眉不展，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听着，”理查德叹了口气：“你想要从全城几千个女演员手里拿到这个角色，没有独特的角色理解是做不到的。”
“你说的太好了，我受益匪浅。”她闷闷不乐。
理查德忍不住想说，你搞错了方向啊！把故事背下来没什么意义嘛。如果不理解故事，把台词和位置记得滚瓜烂熟又能怎么样？这原因很简单——它没道理，就不是真的。如果它不是，或者说像真的，观众又怎么会喜欢它？
他瞅了瞅姿容哀怨的哈丽雅特，决心要让她放松一点。
“行啦，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
“今天天气多好啊，你看看窗户外面，我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但那样会浪费时间吧？”
”不会的，要做好准备才能取得胜利呀。我们去喝点小酒，吃点东西什么的。”
她直起身子，猛地凑近他，在他下巴周围嗅了一圈。
“喂，哈丽雅特，规则——”
“什么规则不规则的，我决定了，那样跟你相处不痛快，我就是这样的人啊。说到这个，你刚刚去吃罗宾坦街的巧克力果仁冰激淋了吧。”
“你也想去？你喜欢吃冰激凌吗？”
“太喜欢了！”她快活地说，“不过那摊子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再加上还有减肥这类烦心事。真烦啊，真烦。”
“那我们走吧。”
“不，等等。我还需要收拾一下，这样出门不太好吧？”
“你这样很好看。”
哈丽雅特咯咯地笑了，看起来情绪很好。她听了理查德的话，没有换下毛衣，但是给自己加了一条头巾和一幅大墨镜，周身随之散发出月晕一般颤悠悠的魅力。她用手指慢慢梳理着从浅金色头巾下面露出来的秀发，直到它们像流动的柔波一样为止。
“现在我们去吃冰激凌吧。”他说。
“不行，再等等我。”已经走到玄关了，她开始疑神疑鬼，停住脚步吃力地在手提包里翻找钱包和钥匙，一只只把小物件拿出来确认，又花去十几分钟。“得给阿苏留个便条儿。”她嘀咕着说。“她去哪儿啦？”理查德好奇地问，因为他从来没看见过阿苏离开房子超过半个小时。“我让她去警察局看看，免得你犯了事又拉不下面子给我打电话。”她回答。当他们终于走出水蓝别墅时，已经时值正午。自从闹哄哄的临时演员们追着制片厂的上钟声离开后，牵牛星街上便有一种古怪的寂静。因为这里明星众多，安保严格，游客们很少出现，店员们也龟缩在房间里无精打采。他常常会有陷入平行空间的错觉。
他们朝着紫色招牌的冰激淋摊走去，这才多多少少见了些人气。刚刚聚集的一批游客走了，剩下的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应该是跟着务工的父母来好莱坞的，个个神色冷静地咬蛋筒吃。南极不长橘子，好莱坞不产孩子。他们警惕地朝着哈丽雅特看，大部分是因为她金色的头巾和巨大的墨镜，有几个认出她的，也不打招呼。
摊主已经跟她很熟了。他们还未靠近时，他手里就开始忙活着做巧克力果仁冰激淋。她往锡罐子里投了几枚硬币，那一罐子小宝藏亮闪闪的，就像沉在阳光做成的池子底部似的。
“基斯勒小姐，多么美丽的一天啊！”
“这一个月里最棒的。”
哈丽雅特吃着冰激凌，又说自己想吃龙虾烩饭，他们于是朝着圣廷苑餐厅走去，路上凑巧经过卡地亚的专卖店。“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妈妈今天想花点小钱。”她世故地说。
店员拿出的托盘上摆着颜色、样式各异的戒指，哈丽雅特坐在椅子上，用食指擦过一枚枚宝石的表面。“我很喜欢戴戒指，那跟把糖果套在手指上玩似的。”她仰起脸对理查德说。
她就像小偷一样兴致勃勃、不知疲倦地把一整个托盘的戒指往一根根手指上叠。她问他：“你觉得哪串最好看？”理查德胡乱地指了指她白皙的食指。她便点点头，把那一排戒指都褪下，要店员包起来。接着，她又给手腕一边扣上一套手镯，一些是蛇形图案刻在石榴石上，另外还有几只绿松石材质的，表面绘着东方的龙。她把手伸到眼睛前欣赏，点点头，满意地说；“有人建议我试试动物纹样的东西，看起来不错，观众会喜欢我的新风格的。”她叫店员包下了那排龙形的镯子和另一排颜色更暗些的戒指。
“送到老地方。”她“唰”地签了一张支票，看也不看。
“走吧，我渴了。”她招呼了理查德一声，信步向大门走去。正要出门时，她惊叫一声：“我怎么忘记给你买礼物了！”
“我不需要，真的。平时也用不上。”
“但是哪有你陪我逛商店，但我又把你晾在一边的道理呢？快来吧，什么都行。”她拉着他回到柜台前。理查德不自然地坐下，看着玻璃下那些贵兮兮的玩意儿陈列着，像列队小人儿似的。他点了点摆在边缘的一只小打火机，要店员先拿出来给他看看。
他把它捧在手里观察，表面上是在欣赏它的做工，实际上是在悄悄找价签好心里有个数。可什么也没发现，他只好去问面容冷峻的店员。“三千五百美元。”那伙计声音平板地说。
理查德心里一惊，想要推辞，但不想让哈丽雅特因为这件事不痛快，他宁愿自己纠结。“就这个吧，”他说，“不用包起来，我觉得这件礼物很实用。”一双棕色的眼睛真诚地看向她的双眸，努力表现得淡泊钱财。
她露出牙齿笑了一下，接着问他想不想在上面刻字。
“不用，其实我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他回答。哈丽雅特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掏出另一种支票付账。“现在花我的钱。”她补充说。
他们走出门，向路南边的圣廷苑走去。正要一起过马路的当儿，他听见她突然愤怒地吸了口气：“我—靠！真不走运，我们换间地方吧，我今天又不想吃龙虾烩饭了。”
理查德问她进去喝点饮料怎么样。
“不，不！”她否决了，两只手在空中激动地比划着：“里面有个我不想看见的街边货——该死的专栏作家瑞丝∙菲茨帕特里克，晦气！你知道她怎么写我的吗？我一进组拍戏，她就在报纸上胡扯说我和霍华德吹了，他把我抛弃了。我要是和霍华德待上几天，她又放屁说我被导演辞退了，事业马上要完蛋。她从不把我当人看，也不考虑我的感受，我都不知道哪里招惹她了！从我出道开始就不遗余力地嘲讽我！上个圣诞节，我送她一辆车，想跟她交朋友。她收下了，然后写文章说我是从自己的生活经验里学会演交际花的方法的！”她的脸颊气得发红，抱起双臂一遍遍用一个很脏的词骂那个靠橱窗坐着谈笑风生的女人。
他们因此沿着杰弗逊大道走了五分钟左右，拐进了一间名叫“A∙T∙诺尔曼自家”的小餐馆。里面人不多，在他们走进餐馆的一瞬间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理查德被逸出的辐射照得脸颊发烫。哈丽雅特则自如地走向里边的桌子，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生过来。
他们要了黄油豌豆和卡西诺烧蛤，一人点了一杯桃红波特。理查德本来跃跃欲试地想尝一种菜单上说是法国传来的菠菜炖蛋，但被哈丽雅特坚决地制止了。“不行，”她内心坚定地严防死守，“这个菜很容易粘在牙齿上，如果被狗仔拍到的话我就自杀。”她专断地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缩回手的时候食指碰到了他的脸颊。
“做实验有趣吗？”她问。
“这活儿很累，但非常有趣！”他揉揉头发，“对了，刚刚还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休斯。”
“他不太喜欢我多嘴，霍华德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理查德不喜欢她脸上的神情，她看起来很镇静，但心底里有种卑微和哀伤在缓缓流动。
“我也不知道，”她说。“也许我就是太笨了，所以才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我连畅销书都读不懂，感觉不到作者在写什么，更理解不了角色，我这辈子只能演自己。”
“不是这样的！你现在还不习惯表达自己，就这样，没别的。”
“但我真的没话可说！我很讨厌这样，哦—我靠！”
“好吧，那我们试试这样：你记住了什么？”
“很多，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衣服啊长相啊之类的。”
“这里不分重要啊还是不重要这类事！每个字都有它的意义，我们可以随便解释！比如说，女主角有双绿眼睛，对吧？我敢打赌！这是因为她注定要叫一个名字是哈丽雅特的绿眼睛女演员来演呢！”
“你觉得我配…”
“没得说！”
她眨眨眼，温柔而认真地审视着理查德说的话，好像那些文字在空中凝成了有形之物似的，他的话语显然深深打动了她。哈丽雅特把酒杯放在桌上，撑起双手，认真思索着：
“好吧，我记得她喜欢穿把腰身勒得紧紧的裙子，这很时尚。但是，我不认为她会是个好姐姐，也不会是个好母亲。”
“很棒啊，我听着呢。”
“就像我母亲那样，这姑娘需要有人狠狠教训她。”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jpg，一直把男主当小孩看，其实人家比你年龄大哦
不过被所有人当弟弟，男主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了呢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