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26、心灵指导

　　人工智能有生命吗？
　　不，这个议题的层次实在是抬高了。现在人们没有心情去讨论这些。活下去已经很艰难了，他们想要搞清楚的问题只有一个：人工智能可以信任吗？
　　人们会信任一个制作精良的机器。因为机器不会骗人，不会说谎，不会背叛。但当这个机器有了思想，可以思考，可以自己行动的时候，这些对于机器的定义有一次被改变了。很多人都说，人工智能没有说谎的理由，他们没有背叛的必要。然而，问题是，如果他们有一天找到了那个理由的话呢？
　　制造人工智能的工厂和公司会确保每一个产品在教育过程中都对‘服务于人类’这一点根深蒂固。并非简单的用代码定义，而是直接赋予他们这样的‘生存意义’。至今为止，并未出现任何正常情况下非故障的人工智能犯罪事件。他们不会说谎，不会背叛，这仍然是公司宣传产品时的广告语。
　　“非要说的话，也许他们是比人类刚好的存在吧。无限接近于人类，拥有人类的所有美德，同时又没有他们的缺陷。”
　　塞拉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她甚至戴着墨镜，艾达也看不出她的表情。来到了目的地，却发现这里并非人类的墓园，而是仿生人和机器人的。就像是‘宠物墓场’一样，是多愁善感的人们用来纪念他们返厂回收的‘帮手’的地方。
　　“你是不是会理解我呢？伊斯曼小姐？我听说伊斯曼家族是个严格的地方……你的家里，也有这样的仿生人吗？”塞拉这么问。
　　“嗯……以前，有过。”艾达回答。
　　“是吗。那你一定能有所体会吧。不论是你在伤心的时候，高兴的时候还是害怕的时候，就连你最亲近的人都察觉不到的微笑情绪，他们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用他们仅有的能力与机能去帮助你。人们说这是因为他们的系统被设定如此，我说那又如何呢？至少他们是真心的。”不出于任何目的，仅仅是希望你幸福，就是这么简单。那么即便是因为系统的数据设定如此，又有什么关系？塞拉说，“我并不讨厌人工智能。希望你们不要误会这一点。”
　　“但是……”虽然修特罗先生绝对不会想要自己多说什么，但艾达还是忍不住问，“第一个、第一个奥尔维先生……也是塞拉小姐……”
　　“…………我没有其他选择。如果有一天，他势必会被毁坏，送去回收，我希望动手的人是我。而不是什么……想要利用他的身体去做其他事情的人。”塞拉的声音变得坚定，她说，“你们已经给他换上了新的核心了吧？我知道这样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不记得我……但却会遇到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接着就像是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一样，去拯救另外一个小女孩的人生。这样，就好。”
　　塞拉小姐的意思是，她毁掉奥尔维先生，是为了让他不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吗？艾达不是很明白，但是某个神秘的组织与‘永世安宁’之间，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关于人工智能的博弈。而现在看来，自己更能理解塞拉小姐的想法。
　　“爸爸他不信任人工智能。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是他将奥尔维买回来，说奥尔维会比其他人类保姆更好的照顾我。我的亲生母亲很久以前就去世了，爸爸又工作繁忙……继母不提她也罢。只有奥尔维，我只有他而已。”塞拉仿佛需要倾诉一般，她不停的说，“爸爸放在地下室的那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在那里。但自从有了那个东西之后，奥尔维就变了。我不能允许……不能允许那样对他。他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纠结。他在经历他根本无法理解的转变。”
　　“那个东西难道不是‘永世安宁’的……吗？”
　　“你也知道了啊。算了，无妨。没错，父亲是‘永世安宁’的成员之一，应该算得上是个领导人物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永世安宁’基本上也不在斯凯拉附近活动。不，那东西不是‘永世安宁’带来的。但是现在……‘永世安宁’将会抵抗到底。”那并非是个案，并非是意外，是有心之举。有人想要用什么方法颠覆斯凯拉。接着不仅是斯凯拉，还有整个外环。塞拉说，“联邦什么的并不重要，我想要做的……是为了所有人工智能生存的意义与全人类的幸福。”
　　“…………”想抽烟了。修特罗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不管塞拉怎么想，‘永世安宁’终究是叛军。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呢，大小姐。我倒是很期待啊。不过我一点都不想管。他心里这么想着，看了看艾达。可别产生什么认同和同情的心啊，我的傻媳妇。叛军和恐怖分子，就是利用这些看似有道理又伟大，实则经不起推敲的话来蛊惑人心的。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什么位居高位的聪明人，他们不需要比自己还聪明的人。他们只想要那些头脑发热又年轻力壮的傻孩子。这样才有人去送死，这样才有人去为他们‘谋求利益’。
　　‘永世安宁’是不是这样的存在，现在还不能定论，但看着塞拉·邓肯的态度，估计也差不多吧。希望艾达不会被这么简单的洗脑。
　　“修特罗先生，我好伤心啊……”
　　“伤什么心。赶快回家。”外面的空气真是臭死了。
　　总算是离开了那个墓园，塞拉·邓肯还会再待一段时间吧。然后她应该会离开斯凯拉。邓肯家的业务不知道会不会继续运行，如果没了邓肯的工厂，斯凯拉的底层人民可要遭殃了。
　　“塞拉小姐会变成什么样呢？”
　　“谁知道啊。不是被人吃干抹净，就是把人吃干抹净。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后者吧。”并不是什么软弱的大小姐，不管成为什么，都不会太差。修特罗说，“你好好学着点！”
　　“我不是说那个啦……我是说，奥尔维先生的事情，对塞拉小姐打击很大……”艾达说，“特意找我们来参加奥尔维先生的葬礼，是不是说塞拉小姐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现在她真的变得孤身一人了……”
　　“你还真是多愁善感啊！你自己不也一样？”
　　“我还有里奥和菲奥拉。还有凯斯、修特罗先生和西泽尔。我很幸运了。”
　　“你想的可真开。”算了，也算是说的没错吧。修特罗说，“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们就听她的决议就好了。她并不是想要寻求认同，只是出于人类本身的自尊心，想要把这种决议说给同类听吧。她只是不希望别人可怜她。”
　　“是这样啊……那我……也为她祈祷吧。”
　　“不。你给我想办法赚钱。那两个奥尔维根本就没人来买啊！你这个店主给我想想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啦真是的……”艾达拉长了声音，她说，“快点回去抱抱凯斯和菲奥拉吧！”
　　“啊？？为什么？”
　　“因为听了塞拉小姐的话，我觉得他们变得更好了。我以前也被奥尔维先生那样的仿生人管家照顾过，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但现在不一样了。就当是补偿吧！我会好好对待凯斯和菲奥拉的！嗯……还有里奥。他到底算不算仿生人？”
　　“他是人类吧？”只是被部分改造了。就和戴义肢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嘛算啦！里奥和修特罗先生还有西泽尔也很重要！也对他们好一点吧！虽然修特罗先生很凶，还不讲理，还随便闯进人家的卧室，还抽烟，还——”
　　“喂。够了吧！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既然知道就好好改正一下啊修特罗先生~”
　　“我已经在戒烟了你还想怎样！少罗嗦！我还希望你给我聪明一点呢！”
　　“好痛！”艾达捂住再次被戳的脑门，“还总是戳我！我要去找凯斯告状！！随便戳员工的脑门肯定也是犯罪行为！！”
　　“哎，这样啊，我还说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带你去个高级餐厅——”
　　“艾萨克是世界上最好的雇主没有之一。是全自由联邦最厉害的老板！！”
　　“你这见风使舵的能力用在做生意上该有多好……好了！带你去就好了别抓着我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