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25、葬礼的邀请

　　艾达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以说还是能够让人相信‘潜力无限’的年纪。那会儿伊斯曼家族仍然对自己充满期待，只是有那么一点着急。就连自己在那时也相信自己一定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只是被觉醒的太晚了罢了。那时候家里有一个机器管家。
　　在妈妈让自己无休止的学习工程学以及艺术的时候，只有他会给自己拿来好吃的点心。只有他会让自己休息一下，为自己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只有他会安慰自己，说艾达小姐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不论是否拥有天赋。
　　艾达喜欢他。喜欢跟在他身后，喜欢和他说话。她觉得只要有那个机器管家在，那自己的生活也并非只是被学习压着喘不过气来。他会跟自己分享互联网上的东西，就是那些妈妈不让自己去看的东西。是他让自己知道原来在内环区之外还有那么广阔的宇宙。
　　艾达以为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虽然辛苦，但总算能够苦中作乐。直到有一天，早上叫醒她的并不是那个机器管家了，而换成了智能更低的机器女仆。艾达问妈妈那个管家去哪儿了，妈妈说伊斯曼家族不需要那样的仿生人。
　　艾达不知道为什么不需要。她没敢问。她总是害怕母亲看向自己的锐利又失望的目光。然而当那个管家不在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用其他琐事挡住这样的目光了。
　　艾达理解塞拉的心情，她理解失去了一个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的机器管家的心情。也许这就是塞拉·邓肯转变的原因。也许第一次她来到事务所回收奥尔维的时候，表露出的担忧、胆怯与悲伤，才是真正的她。也许她祈求第二个奥尔维能够给她带来相同的安心，但看起来她并没有如愿。
　　也许塞拉小姐情有可原。也许她有着不可抗拒的理由去加入‘永世安宁’。但那个理由，那个心情，艾达全都理解。
　　如果真的能够遵从自己的心去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这世上可能也就没有叛军和罪犯了。
　　“…………”
　　睡的真是好啊。修特罗坐在艾达的床边，吃着棒棒糖。他这几天没抽烟，觉得身体好多了。于是喜欢上了棒棒糖。只要不出门看到抽烟的人，自己也不会想起抽烟来。这样挺好。里奥和凯斯在后院发现了一个能用的旧发电机，现在整个收容所的空气都能被净化了。修特罗觉得一个二层的小楼的空间已经足够为自己提供每日活动了。
　　昨天里奥追了半天扔档案的人也没追到。就知道那个废铁带不回什么有用的信息。库伯那边也有消息，说他们不得不释放塞拉·邓肯，还要封锁邓肯家的旧宅。塞拉看起来的确没有买凶杀父，那雇佣西泽尔的到底是谁呢……难道真的是‘美杜莎集团’吗？那么大一个公司为什么要谋杀一个外环区的小工厂主？这一切怕是都和‘永世安宁’有关。
　　还是别和叛军扯上太多关系，不管他们到底有多低调，多卑微，都别和他们扯上关系。西泽尔那家伙，说不定就是被‘灭口’的。只是不知怎么出了意外，就算把头砍下了他还活着。而那个把杀手账目扔过来的家伙说不定就是把西泽尔的‘尸体’扔过来的人。大概是同伙之类的？从行为上来看，就算是同伙，他也完全想要撇清关系了。
　　“唔……”
　　床上的艾达发出了快要醒来的声音。修特罗看了一下时间，也该醒了吧大小姐。这都十点了：“喂！艾达！快起来！”
　　“妈妈我已经做完了功课——啊！”艾达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家，她想起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接着竟然松了口气，然后重新躺了下去，“真是的修特罗先生……不要随便闯进女孩子的房间啦！”
　　“赶快给我起床。”修特罗说着指了指一早就放在床上的裙子，“穿上这个跟我走。”
　　“哎？”什么？艾达起身来看到床上放着的黑色礼裙，朴素又庄重，就像是……参加葬礼的时候会穿的裙子。她说，“为什么要穿这个？”
　　“塞拉·邓肯邀请我们参加葬礼。”
　　“哎？是、是她父亲的吗？”
　　“不知道。她没说。但我觉得不是。”修特罗说，“总之，既然都被邀请了，就去看一下。我可不想和‘永世安宁’结梁子。”
　　“好吧……”不论如何，还是去看看吧。艾达说着就拿起裙子来，材质摸上去还挺好的，“这是修特罗先生特别给我买的吗？”
　　“啊。你这大小姐一定没带合适的衣服吧。”想想就知道了。修特罗说，“就是黑童谣街的店，随便就买了。别那么多废话，快点穿！”
　　“你要看着我穿吗？”
　　“…………”差点忘了你是个女的。修特罗没说什么，他站起来走向门口，“我在客厅等你。给我动作快点。”说完他就关门走了。
　　真是的这家伙……到底是对自己好还是不好，根本分辨不出来。算了……裙子倒是……应该谢谢他吗？不过这是葬礼穿的裙子，也没必要特意感谢吧。说起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的？
　　“你干嘛去艾达的房间？”
　　修特罗一出门就碰到了里奥，里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没想到修特罗这家伙大早上就跑到人家小姑娘的房间里去不知道做什么！
　　“艾达小姐基本上算是我的所有物，我要怎么做都无所谓吧？”修特罗看着里奥笑了一下，他说，“我是债主，而且也是她的‘所有人’。你该不会忘了吧？”
　　“那种违法的合同谁会遵守啊……艾达有所顾虑就算了，我可不会看着你胡作非为。”
　　“你没有义务这么做吧？说到底，你也只是被莫里斯丢下的废铁罢了。怎么？把伊斯曼小姐当成——？！”
　　修特罗话还没说话，他就被里奥猛抓住衣领撞在了墙壁上，里奥的眼睛中冒出了红光，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哈？你想说什么？主人吗？也许吧……不管是什么，看你不爽才是真的啊修特罗先生！！”
　　“你们这些废铁还真是喜欢抓人衣领啊！”修特罗被撞得生疼，他说，“现在你的艾达小姐可是需要我！别忘了，你们都不想流浪街头吧！！”
　　“我可不是什么理智思考的类型，要是控制不住真的一拳击中了你的脑袋，你再改变态度也来不及了吧？”
　　“哼……废铁就是废铁，到头来就只有这点本事——”
　　就在修特罗的话音还没落下，里奥还没回答他的瞬间，一个声音把他们两个人同时打断，走廊另一边的菲奥拉突然举着拖把冲了过来：“你们——把地板弄脏了！！菲奥拉才刚刚擦过的！！谢罪吧！！”
　　里奥一转头就看到了脚下的泥，应该是自己去后院弄了发电机沾上的，而修特罗的脚边掉着一根融化了大半的棒棒糖。还不来不及他们做出解释，他们两人就不得不同时向下躲闪！拖把头以足以打碎任何东西的力道飞快从他们的头顶扫过，紧接着又重重的戳进墙壁——
　　“里奥，去过花园之后给我换鞋。修特罗先生，棒棒糖不要随便乱扔！！”
　　“对、对不起……”修特罗立即认怂了。
　　“我知道了。”里奥也是。
　　“嗯？你们在干什么啊？好吵……”这会儿艾达从屋里换好衣服出来，然后就看到里奥和修特罗两个人关系很好一样并排坐在墙根那里，头顶上的墙壁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坑，而菲奥拉正站在他们跟前这时对艾达说：“伊斯曼大人！！您的裙子真是合身~~”
　　“嗯、嗯……谢谢你菲奥拉。”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人怕是被菲奥拉修理了。艾达说，“我马上准备好哦，修特罗先生。”
　　“我知道了。你不用着急。”看修特罗先生这温和的态度就知道他刚刚被吓到了。
　　“我们要怎么去参加葬礼啊？还要走着去吗？”
　　“墓园太远了，我开车去吧。”
　　“哎？！我们还有车吗？！”
　　“是我有。不是我们有。好了，你赶快去梳梳头吧！”头发都翘起来了！修特罗从地上站起来，弹弹身上的灰，他说，“我去下面等你。”
　　“嗯……”
　　“那家伙要是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里奥看着修特罗离开，然后他补充了一句，“不要傻乎乎的就当做没事！明白了吗大小姐？！不要随便让男人进你的房间！！”
　　“我知道了啦！我会记得锁门的……”
　　“你之前都没锁门吗？！”
　　“大门都修好了，在收容所里也没必要锁门吧？”
　　“…………”里奥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生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艾达已经去浴室那边了。
　　“伊斯曼大人和其他的人类都不一样呢。”菲奥拉这会儿说，“她并没有疑神疑鬼，很容易相信其他人……就算是机器人也一样。”
　　“那是因为她是大小姐啊。”里奥叹了口气，“算了。我——”
　　“你给我把地板打扫干净！”菲奥拉说着就把拖把塞进他手里，“菲奥拉还要去照顾花园。里奥就帮忙做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