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收容所》幻视苍

14、斯凯拉新闻时间

　　被销毁了。奥尔维先生。
　　虽然他只是一个量产型仿生人。如果想要的话，别说对内环区的居民，就算是最普通的家庭分期付款的话都能在街上任何一家大型百货商店立即买到。仿生人、机器人……自从制造他们的技术壁垒被打破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们大范围的普及到人们的生活当中了。
　　据说最开始，是有人表示出担忧的。但没有用。不管他们的担忧、抵抗是否合理，都没有用。工厂想要使用完全不用付工资、不用休息、不用保险、又绝对听话可以完全控制的工人。政府需要不会抱怨、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工作效率极高只会忘记他们需要忘记的事情的助手。而普通人需要温柔、可靠、可以做家务、可以聊天、可以给予温暖的‘家人’。
　　针对于仿生人与机器人的相关政策快速出台。那些担心和反抗的人所做的贡献最后体现在了就业方面。商业公司不能大量雇佣仿生人与机器人员工。一些创造性岗位以及管理阶层不管多方便都不能被仿生人与机器人代替。工厂雇佣机器人的比例被严格限制，不能因为购买了机器人就进行裁员。话是这么说，但失业率也还是理所当然的在上升——
　　因为他们太方便了。
　　如果你有一个言听计从，乖巧可爱，任劳任怨，只对你一个人死心塌地，你还能自定义它的所有形态和设定，谁他妈的还需要一个人类？
　　不，在现在来说，这可能只是气话。但在仿生人和机器人刚刚开始上市的那几年，这就是人们最普遍的想法。
　　然而他们没有‘缺陷’吗？没有‘瑕疵’吗？当然有。但是和同样有缺陷有瑕疵的人类不同，他们可以变得完美。
　　“瑟尔塔公司的基础程序在网络上是开放的。人们可以自由下载，自行教育。”修特罗一边给奥尔维——他现在只是一个外壳而已——装上新的核心，一边说，“当然一些独立的先进系统还是收费的，但这些开源程序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够用吧。至少我们现在可以把他重新卖出去了。”
　　“以前塞拉小姐的奥尔维先生，是这个。”艾达用手摸了摸桌子上被换下的损坏核心，然后又看向正被撞上新的核心的仿生人，“而现在眼前的仿生人，已经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了……对吧？”
　　“差不多。仿生人和机器人的真正区别就只有被教育然后苏醒之后自行成长的部分。他们的身体是怎样的都无所谓。和人类不一样，他们的机体不会产生任何记忆。”修特罗说，“人类拥有的肌肉记忆、条件反射什么的全都没有。”
　　“总觉得有点伤感啊……”哎……都说过人工智能的大脑和人类的没有区别，那么杀死他们不就和杀死人类是一样的了……吗？
　　“你在想‘这是不是就和杀人一样’这件事吧？”修特罗立即就看出了艾达的心思，他转过身，一边摘掉沾满处理液的手套，一边快熟的戳了一下艾达的脑门，“没错。这是一样的事情。你现在也和斯凯拉的大部分一样——是杀人凶手了呢。”
　　“唔……”他会这么说真是毫不意外。艾达捂住自己的脑门，她说，“我知道这是天真的想法啦！但是……”她低下头，“但是从心情上还是觉得他们很可怜……奥尔维先生也好，凯斯也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说了多少次了。给我抬起头来。艾达。”修特罗保持着非常近的距离，然后刚刚戳了艾达脑门的手现在抬起了艾达的下巴，“我没说这种想法是错的。你给我把这种想法丢掉……这种话我一次都没说过吧？”
　　“哎、哎……？”
　　“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而已。但是我希望，以后你的感想能比‘他们很可怜’这个说法更加深刻一些。这种小学生一样的发言才是错误的。”
　　艾达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她不知道什么好，另一方面是修特罗太近了，现在只要他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自己的鼻尖，但是说完了话这人却还是没有要退后的意思，就在艾达想要自己退后的瞬间，他竟然还微微张开了嘴——
　　要、要做什么？！
　　艾达紧张到脸都红了，结果修特罗这家伙下一秒就放开了她，转过头把香烟送进了嘴里：“别愣在哪儿了。这个交易做的很成功，现在把那边的电子展示牌拿到外面去，让那个废铁2号帮你装到店门口。这样人们就知道我们有翻新的仿生人卖了。”
　　“哦……”废铁2号说的难道是里奥吗？真过分啊……修特罗先生。刚刚也是。艾达鼓起嘴来哦了一声，然后捧住自己通红的脸。脸红个屁啦他只是自己的债主而已！冷静点！艾达这么想着就迅速拿了桌子上的展示板夺门而出。
　　好重啊，这个板子！她往外走了两步就这么觉得了，到了客厅的时候，就发现里奥他们正在围着一个……那是电视吗？！
　　“里奥？”艾达叫了一声，“哪里来的电视啊？”我们竟然还买得起电视吗？！
　　“啊，是今天早上有人不要送来回收的。”里奥一边回答着，就一边走过去把愣在那里的艾达手里的显示板拿了过来，“我们是废物回收所，你忘了吗？”
　　“废物原来也包括真的垃圾啊！！”还以为只回收仿生人什么的呢！！艾达这会儿才想明白这件事。
　　“当然了，你以为呢？”里奥说，“虽然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收，但这种电子产品因为太大了，附近的居民有时候会嫌麻烦直接丢给我们。”莫里斯老头那会儿就是这样，“有一些修一修还是可以用的。”
　　“凯斯的机能中搭载了电子产品的维修技能。”菲奥拉紧接着解释，“所以刚刚就把它修好了。”
　　凯斯，什么都能做！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是瑕疵品啊！
　　“警察出警也有可能是帮公民维修家电或者水管。”凯斯抬起头来看着在心里吐槽的艾达，自主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搭载这样的机能，“电梯之类的大型设施也可以修。”
　　“凯斯先生非常可靠呢。”无头先生举着一个显示牌是这么说的。
　　不知不觉这个收容所里的人数变得这么多了啊。艾达刚刚来到斯凯拉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那会儿自己都无法想象会变成这样。虽说店里还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是热闹起来了也不是坏事……吧。
　　看着无头先生脖子上面空荡荡的空间，艾达实在无法强行把这归结为好事。但算了，至少有电视是好事。这好像是比较老旧的型号了，还不是全息显示屏。这种实体屏幕的在几年前内环区就不用了。不过要是太高级肯定也不会被丢掉，现在就不要抱怨那么多。
　　就在艾达和里奥走过来电视这边的时候，凯斯已经将但是打开了。已经修好了，应该直接就能接收到频道——
　　“——欢迎收看斯凯拉午间新闻。”
　　电视里传出了主播的声音，画面还挺清楚的呢！
　　“……今天上午，斯凯拉中央警察局的发言人就‘豪雨凶杀案’的细节召开了发布会。”这似乎是个挺大的新闻，不过在场的几位不是刚来斯凯拉，就是失忆、才刚开机、没心思关心新闻，所以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据警察局官方的描述，凶杀案基本可以确定发生在15日，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两天前。受害者是家住豪雨街别墅区的邓肯先生，他被人用家用的菜刀刺穿了胸膛，然后弃尸野外，最终被码头喝醉的工人发现……”
　　哇啊啊……好可怕。竟然是杀人弃尸……这种案件在内环区几乎无法想象，艾达甚至是第一次这么明确的看到这种新闻！她有些害怕的说：“斯凯拉难道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嗯？嘛……还行吧。”里奥应了一声，他说，“反正犯罪率比起其他地区的综合水平也不是特别高，但那只是‘被报告出来的犯罪率’而已。”
　　“隐瞒犯罪率是违规的行为。”凯斯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虽然发言很符合他的设定，但却和往常不一样，他并没有特别激动的大声说出来，而是轻声的念叨了一句，也微微低着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里奥也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就要把手里抬着的显示屏拿到店门口去，这应该是要放在外面的吧。而此时，电视里的新闻仍然在播放——
　　“……受害者的女儿塞拉·邓肯在日前接受了本台的采访，她表示自己的父亲是一位……”
　　塞拉？本来还觉得凯斯状态有些奇怪的艾达突然回过神来，塞拉·邓肯？是巧合吗？艾达看向电视，上面显示着塞拉接受记者采访的模样。她的眼眶红红的，泪光闪闪，甚至还穿着昨天来到这里时一样的裙子！
　　“是昨天来销毁仿生人的那位小姐呢。”无头先生拿出显示板来打字到，“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不过，在父亲被杀之后立即把家里的仿生人销毁好像有些奇怪。”
　　“反正人类的事情，每一件都很奇怪。”菲奥拉表示怎样都无所谓。人类而已。她拿起了拖把，“菲奥拉要开始今天的第二次打扫了。”
　　“杀人是重罪，以中央警察局的立场来说，应该很快就会被侦破吧。”凯斯好像很有信心，他说，“在进行现场调查之后应该能得到不少线索，然后……”他突然停下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转移了话题，“我去帮里奥装那个显示板。”
　　现在只有艾达和无头先生站在电视前面了。艾达转头看向了无头，无头把刚刚打好的话给她看：“收容所里的大家都多少有自己的故事呢。”
　　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而且还没有头。但无头先生给人温柔又乐观的感觉。艾达说：“你也像是有个天大的故事呢。”
　　“和大家的事情比起来我的故事肯定很没意思啦！”
　　“不不不……你认真的吗？！你可是没有头啊先生！”
　　“哎呀，不小心把这件事忘了。”
　　“…………”
　　错了。不是温柔又乐观。是心大。艾达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叹气。可能就像是修特罗先生说的，塞拉小姐是为了掩藏什么秘密才会销毁掉奥尔维先生的吧。现在她也如愿以偿了。她才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一定是什么重要的原因让她不得不亲自来做这件事。希望收容所真的帮到了她，她以后的人生……
　　应该能够平稳的度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