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名昭著[娱乐圈]》小李飞貂

96、【96】大厦将倾

　　“秦总出差了，不在国内。”石恺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周之末问。

　　“不一定。秦总在国外处理集团的事情，处理完了就会回来。”石恺道。

　　“哦……”周之末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石恺看了看他：“你如果有什么事急着要找他，我可以帮你安排线上视频。”

　　周之末摇摇头：“我想当面跟他说。”

　　石恺道：“下个月28号是公司年会，秦总肯定会出席。”

　　“年会！？”周之末惊讶道，“今年年会怎么这么早啊？”

　　石恺道：“只要你去参加年会，就可以见到秦总了。”

　　千宜文化这场年会不仅比往年办得早，更是格外盛大。千宜集团下属有船务公司，这场年会就别出心裁地办在了自家的豪华游轮上。

　　几艘船分别载着合作伙伴、媒体记者、员工艺人等一起开到苏古海峡，在游轮上彻夜狂欢。

　　这一晚，可谓是星光熠熠。千宜下了血本，也展现了作为业内巨擘的实力。

　　“去年是行业和市场激烈变化的一年，千宜也度过了非常不容易的一年。”秦厉上台作开场致辞，“感谢每个千宜人在这几百个日日夜夜的辛苦付出，也感恩千宜的每一位同行者，让千宜这条大船，在影视寒冬依然逆风前行……”

　　周之末望着秦厉，许久未见，他最崇敬爱重甚至当做亲近的长辈的那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串陌生的冷冰冰的数字。

　　“去年一年，千宜文化参与投资、发行的影片共12部，参与投资、生产的剧集700集，全年实现营收23.52亿元，净利润较去年同比增长10.34%。……”

　　周之末对这些以亿为单位的数字没什么概念。这样的报告数据听上去很漂亮，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去年千宜资金链断裂曾一度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至少秦厉很多次跟他诉说公司的难处，所以才要他绑住魏来，好利用魏来去跟邵成非跟文创资本谈融资。

　　所以，捧红他，其实也只不过是千宜结交魏来过程中的一个顺势之举吧。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表面粉饰太平，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越大的公司欠银行的债越多。还必须打肿脸充胖子。就像今晚的盛大宴会，造就一番昌盛繁荣景象，吸引更多人找千宜合作，给千宜输血送钱。

　　“新的一年，千宜文化将继续以内容生产为核心，以影视为驱动，与文创集团展开深度战略合作。”

　　文创集团董事长邵成非被请上了台。

　　“千宜文化与文发资管、文创资本、天成基金、华影创投已达成定增合作意向，预计总投入资金37亿，股票发行完成后，文创集团将成为千宜文化第二大股东……”

　　如此得到文化产业鳌头的鼎力金援，秦厉可谓春风得意：“此次增资合作案资金将投入千宜文化新一年的项目开发，包括电影、电视剧、综艺、音乐、游戏、实景娱乐等领域，在横向的内容覆盖及纵向的产业链两个维度同时布局……”

　　周之末也成为今晚最耀眼的一颗星辰。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他上台不是唱歌不是跳舞，只是以千宜和文创联合倾力打造“凤奕天下”系列超级IP项目的男主角身份亮个相，就已收获无数艳羡目光。

　　周之末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别人看见的他光鲜亮丽，别人看不见的他满身镣铐受尽桎梏。

　　流量就像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拼命想挤进来，却不知城内的人早已苦不堪言只想逃离。

　　他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上台走了个过场。这些项目这些资本数字，让他感受到，他跟秦厉想要追求的东西，是背道而驰的。这是第一次，他连个笑脸都没给秦厉。

　　下了台，他兀自坐在座位上，吃东西。心脏和胃连在一起，把胃填满了，心就会被挤压，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周周，好久不见啊。”邵成非自然是今晚的座上宾，“最近很忙吗？总说没时间跟我去开原寺。”

　　“最近…拍戏进度比较紧。”周之末是刻意避开邵成非。

　　“我送你的那个护身符呢？怎么没戴啊？”邵成非问。

　　“啊？”周之末看了一眼邵成非的管家，他不是已经把护身符还回去了吗。

　　管家站在邵成非身后，目光有些躲闪。周之末不知道为什么管家没把护身符交给邵成非，似乎是不敢让他知道自己退回了他的礼物。

　　“哦，那个，我今天拍戏所以摘了，刚刚才从片场赶过来的。”周之末不想让管家难做，便敷衍了几句。

　　所幸邵成非也没多问，只是举起酒杯冲周之末笑了笑：“来，凤奕天下的男一号，恭喜你啊。”

　　“我…我今天不想喝酒。”周之末低下头。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心道这周之末也太刚了吧！连邵董敬酒都敢不喝！？”

　　邵成非却并没有生气，若有所思点点头，拍了拍周之末的肩：“我忘了，你不喜欢喝酒。”

　　这一幕顿时让众人瞠目结舌。

　　谁都知道，周之末是线上最火最吸金的艺人之一，是千宜养的风水鱼金锦鲤，是被秦厉捧在手心的心尖宠，是真正飞上枝头的麻雀变凤凰。

　　同行业内争相找他合作，同公司艺人更是万分羡慕眼红，就凭他拽到敢在台上对老总黑脸，敢坐在主桌一圈大佬中间却摆出一副生人勿近冷淡样，这就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更不可能做的事情。

　　其实周之末倒不是故意甩脸子，他只是没陪笑而已。他属于那种笑起来很软萌可爱，不笑的时候眉眼凌艳有点凶戾的长相。看在不别人眼里，就成了狂拽酷炫吊炸天，不甩大佬头铁刚。

　　不过也无所谓，他被妖魔化得还少么，不差这一点。

　　一本正经的年终总结和员工颁奖等等流程走完，大家就开始玩开了。觥筹交错，商业互吹，各种调侃笑闹酒桌游戏，那叫一个high翻天。

　　周之末不喜欢闹腾，很不不自在地扯掉了领结。邵成非注意到他的不适，便道：“周周，去甲板透透气吧。”

　　“我…”周之末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色，海和天连在一起黑漆漆一片。他不敢出去，更不敢站在甲板上，他怕水，他怕海浪那一下一下拍着船板的震荡和声音。

　　“怎么了？”邵成非见他神色有异。

　　“我怕黑……”周之末编了个别的理由。

　　“傻孩子，真是还没长大呢。”邵成非不由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顶，“走吧，我陪你出去走走。”

　　他们没走几步，就撞上一个满身酒气老板模样的男人。

　　那人摇摇晃晃路都有些走不稳，却一把抓住周之末，眯愣着醉眼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大笑一声：“哈！小周！你还认得我不？啊？”

　　“你谁呀？”周之末皱眉，“认错人了吧？”

　　“切！小样儿！”那人醉醺醺地笑着一个劲拍他的肩膀，“现在眼睛都长头上啦？腾越那次拍卖，我120万买你一晚上…嗝！你忘啦？”

　　“拍卖？”邵成非奇怪地看向周之末。

　　“谁啊？”那人脸皱成一团眯眼看了邵成非几下，眼睛一亮，“嘿哟这不是邵董吗！”

　　他是真醉得一塌糊涂了，居然一手臂勾住了邵成非的脖子，腆着脸凑上去笑道：“邵董，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被这小子给忽悠了，他都不知道陪多少人上过床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神经病啊！”周之末不由光火，一把推开那人。

　　“嘿你个小表子还翻脸不认人啦！”那老板本就站不稳，被周之末一推踉跄几步跌个大屁股墩，气急败坏地骂道。

　　“这位老板，你喝醉了，快起来吧。”走过来一个人扶起那人，“不好意思啊邵董。”

　　“戴恩？”周之末许久没碰见戴恩了，好像自从腾越酒会他被人设计被拍卖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戴恩对周之末笑道：“小周哥，恭喜你啊。以后进了组，你可要多多照顾我啊。”

　　“诶？是你？”那老板仿佛也认识戴恩，反手抓住他，“哎，那天你不也在吗？你跟邵董说！他是不是拍卖自己来着？是不是谁出的价高他就陪谁睡？”

　　“呃……”戴恩为难地看了一眼邵成非，“真对不起啊邵董。他…他喝得太多了，我扶他进去了。”

　　说着薅起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的老板，奋力把他往船舱里拉。

　　“邵董，你别听他乱说，我——”周之末正要解释，邵成非的管家就来了。

　　“邵董，海上风大，您怎么都不带件外套。”管家给邵成非披上衣服，“秦总和华影齐总都在等您呢。”

　　“好。我这就过去。”邵成非径直走进了船舱。

　　“邵——”周之末讷讷然站在原地。

　　好了。他现在可真真是臭名昭著了。

　　周之末扶着桅栏小心翼翼地走回去。

　　晚宴已差不多结束了，大家三五成群地散开了。达成合作意向的，就坐船去附近拿布岛上千宜集团的度假酒店落脚，在岛上玩几天，继续谈谈合作。剩下的人就在游轮上休息一晚，明天再一起坐船回国。游轮其他楼层都设有不同娱乐场所，可以做SPA，唱K，打球，还可以赌。苏古海峡属于公海，千宜集团又有合法赌牌，众人自然是尽兴狂欢。

　　周之末对这些都没兴趣，只想回房间睡觉，便找到石恺问他要房卡。石恺却说，另外安排了别的船让他休息。

　　“什么意思？我明天不跟大家一起回去吗？”周之末很奇怪。

　　“你不是要见秦总吗？这两天秦总要忙着接待这些投资人，之后就直接回加拿大继续处理集团的事情了，只能抽空见你。”石恺把周之末带上另一艘私人游艇，“你就在这船上等着，秦总有空了会找你的。”

　　“这是你的房间。”石恺把周之末领到房间门口，“我就住在左手第二间。你有事可以找我。”

　　周之末开门进去。房间很大，很豪华。冷冰冰，空荡荡。

　　他想起上一次在船上的时候，是和魏来在一起的。

　　魏来喝醉了酒，闹着要去海里游泳，他费了老大劲才把魏来拖回房间。

　　魏来睡着的时候很帅，看上去人很好。醒来的时候就比较讨厌了，骗人的鬼话张嘴就来。

　　对了，魏来的求婚戒指还因为他葬身大海了。那之后，魏来好像就没交过女朋友了。

　　想到这，周之末忍不住笑了。好惨一男的，哈哈。

　　今天的糖还没吃呢。

　　没事，回去可以一下吃好几颗。

　　周之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真没劲。

　　要是魏来在，一定不会这么无聊。

　　魏来会跟他讲那些枯燥的资本数字代表着什么，行业会怎么发展，项目要怎么推进，把那些复杂深奥的东西讲得简单易懂。魏来会教他怎么看人识人，怎么在酒桌上游刃有余。魏来还会卖萌耍宝，逗他笑……

　　魏来对他很好。可魏来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魏来喜欢女的，也喜欢男的，那魏来对他是什么意思呢？魏来喜欢他吗？

　　周之末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到现在为止，他只跟女孩子交往过。

　　他本来完全没法想象跟一个男的怎么样。

　　偏偏段琪峰那些视频拍得清清楚楚。

　　妈蛋！

　　操他大爷的！

　　一切都错乱了。

　　第二天，周之末百无聊赖地把整个游艇逛了个遍，把茶屋的绿茶从绿色喝到了没色，把台球室每一张台子上的球全打进了洞，把桌游娱乐厅里的麻将牌全部倒一起，在地上拼了一个巨大的“Boring”。他把这个多米诺麻将阵拼好，又推倒，再拼好，再推倒，反复折腾了三次，天才终于黑了。

　　吃完晚饭，他正要回房间休息，突然被人叫住。

　　“周先生！周先生请等一下！”邵成非的管家急匆匆奔上前来。

　　“您…有什么事吗？”周之末觉得很奇怪，他从没在冷静沉稳持重的管家脸上看到这样慌乱无措的神情。

　　“周先生，请你去看看邵董吧！”管家急切道，“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邵董了！”

　　“什么什么？邵董怎么了？”周之末一头雾水，“我能帮什么忙啊？”

　　“邵董病了。昨天晚上吹风着了凉，有点发烧。”

　　“啊？那赶紧找船上的随行医护啊！我帮你去叫！”周之末拔腿就要冲出去。

　　“医生已经看过了，也吃了药。”管家拉住周之末，“可邵董…他喝了很多酒……”

　　“生病怎么能喝酒呢！？”周之末惊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今天…是夫人的生日。邵董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还大发脾气把屋子里东西都摔了，也不许我们进去。”管家心急如焚，“可他烧还没退，我真的很担心。你去陪陪他可以吗？”

　　“我！？”周之末一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每年那天从警局出来，邵董的心情都会很不好。可那次碰见你，邵董让你弹夫人的琴，而且还笑了。”管家盯着周之末，“我想，只有你可以安慰邵董。”

　　“好吧，我去看看。”周之末拉着管家就要走。

　　“这个给你。即然这是邵董送你的，你就戴着吧。”管家把那个护身符塞回周之末手里，“上次是我话说重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周之末把护身符系在脖子上，“快带我去看邵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