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91、布阵

　　江、叶、晏、夏和伊坦五人围坐在溶洞里的空地上，等待分配任务。

　　地上是一个阴阳太极图，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线路，江枫拿起三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在阴一边、阳一边、以及阴阳交界处各放了一块：“此阵的三块基石，天主阳，地主阴，人主阴阳和合，是有中生无的关键。”

　　他用树枝指了下阳半边的石头：“晏公子，你守住这里。”又指了下阴半边的，“小霖，你守住这里。”最后点点阴阳交界处，“这里我来。”

　　“诶，师叔祖，我们怎么守啊，有中生无怎么生啊？”夏霖是个好奇宝宝，晏子渊也有点不明，同样期待地看过去。

　　“很简单。”江枫轻笑一下，不再看着太极图，对坐给他们解答，“有无相生，我们本是实实在在的个体，客观来看是‘有’的存在，但‘有’能产生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所以需要从内心挖掘出‘无’的力量。”

　　“所谓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说的就是天地间虚静辽阔，只有做到天地人三才合一，才能缔造出接近于‘无’的状态。”

　　夏霖问：“那我们怎么合一？”

　　“小霖你读《道经》一定知道，致虚极，守静笃，只有心灵达到空明虚无，也就是至真至简的境界，才能有清静自守的一刻。”他一个点一个点耐心地拆开讲，说到修真之人真正追求的内涵时，他态度是近乎膜拜的，“这个‘静’，就是物质回归本源之后应有的状态，而自然最初的状态——”

　　“是‘无’！”这回不仅夏霖和晏子渊，连叶霜河这个伪修士也跟着叫了出来，江老师认可地点头。

　　伊坦不信道教，从没听说过这一堆有啊无啊的论调，听得云里雾里，看他们都一副好懂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得像个大猩猩一样缩在旁边，继续听圣人传道。

　　“所以我们三个要做的，就是放空心境，去寻找那种最本源的虚无，并且把这种虚无放逐到阵法中去，逐渐积累就好。”江老师继续拿起小树枝，叫了叶霜河一声，递给他一只桃木小剑，开始沿着图上那些纷繁的线条安顿，“阿霜，你的任务十分重要，同时也非你不可——就是将阵法中已有的‘无’，每隔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有秩序地放置到这些固定的点上，直到这只桃木剑中间的凹槽被灵力灌满……你别怕多，有规律的，过来我一个一个给你捋。”

　　趁着他两个叽叽咕咕在那磨蹭，夏霖问晏子渊：“你两个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那么长时间？”

　　晏子渊还在想怎么“致虚极，守静笃”，懒得搭理她，便道：“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管。”

　　“呔，你们怎么都觉得我是小孩子！”她怒目圆瞪，“我都十七了，早就过了及笄的年纪，放到普通百姓家都该嫁人生子了。”

　　“哦，你也知道啊。”晏子渊无可无不可地瞄了她一眼。

　　“哎，可是，我在修真一道上还真是个幼齿得不能再幼齿的小孩子。”夏霖托着下巴，唉唉叹气，“也许，这辈子再也回不去那种茶米油盐相夫教子的生活了。”

　　你不就最讨厌那种生活么？他这么想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小霖，这些年你回家去看过吗？”

　　“看过，刚开始几年，一学会御剑我就会着着急急地跑回去看了，爹娘妹妹们见了我也蛮高兴的，后来……后来就渐渐淡忘了。”她垂下眼睫，笑得有点落寞。

　　“怎么会呢？你们是一家人，游子归家都应该高高兴兴的啊，走的时间越长越想念才对。”晏子渊心想，自己这样十三年没回过家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回家晏祁也都是笑得合不拢嘴的。

　　夏霖摆手：“其实也不能说淡忘，只不过就是有隔阂了而已。我走后三年，我娘就生了小弟，全家人都围着他一个人转，香火有了延续，村里闲言碎语的人也就闭嘴了……再后来，二妹嫁人，小妹天天刺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回去和她们确实也没什么话可说，干脆也就不回去了。”

　　晏子渊听后，良久不语——是了，选择修真这一条路，很大程度上就是与过往的生活一刀两断，追求、观念等不同的人，强待在一起也与捆绑无异。

　　而他能够回来，大多也是因为他是男人，是王位继承人，有责任在身。

　　过去七八年，在承影派的生活十分规律，晨起打坐、早课、习剑、画符……虽然辛苦，但每天都很充实，也想不起来聊这些家长里短，毕竟师父师兄妹在一起就算是一种家人的团聚。

　　此时离门派千万里，深陷蜃楼幻境，都不知道还能否活着出去，越是紧张的状态，越让人想念起最寻常的美好，仿佛从前在破破败败的几间小道观里嬉戏打闹，都成了一种奢侈。

　　前尘种种都如梦一般，被抛在身后，不可回头，夏霖张着眼睛呆视前方，忽然问：“师兄，等这里的事了了，你还会和我们回去吗？”

　　晏子渊无言，答案已经很明显。

　　“哎~”她长长地苦叹一声，似是用这一嗓子把所有不开心都抒发了出去，转而一拍手，想到什么惊喜的事情，语气又灵动起来，“对哦，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师兄是国王，师弟是大妖，师叔祖是神仙，我以后也是出去混能横着走的人了！”

　　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儿，别人就想笑。

　　晏子渊摸摸她脑袋，笑着说：“夏掌门过谦了，我们承影派出第二位护花真人的愿望，还要靠你来实现呢。”

　　“嘿~我尽力。”夏霖吐吐舌头。

　　“伊坦将军，请你过来一下。”江枫好容易给叶霜河交代明白了，赶紧叫下一个。

　　大猩猩踩着小碎步，一点不敢怠慢地凑过去：“江公子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有点任务需要将军出力。”他眼皮一抬，压压手示意对方坐下，而后认真问，“净邪之矢还有几支？”

　　伊坦摘下背后箭囊，数了三遍才道：“还有十二支。”

　　“十二支……”江枫又开始思虑，树枝子在地上滑来滑去，打算盘一样，很快，就出了方案，“将军，你的净邪之矢乃是神兵中的神兵，一会儿多打出去几支不会心疼吧？”

　　伊坦一听，忙不迭摇头：“不会不会，再怎么珍贵也是为了驱魔保命用的，心疼箭矢把命丧在这，岂不是舍本逐末？”

　　“嗯。”江枫嘴角轻扬，划出一道特别浅淡的微笑，其中难以言喻的疏离感让这沙场来回的汉子，不自主地往后撤了一点。

　　只听他继续道：“不能让虚无之魔发现附近有‘无’元素的积累，所以需要将军你不间断地喂它吃‘有’元素。旁人的兵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也许十几二十下上去，都不比你这一支净邪之矢……况且，在无中生有的氛围中，任何一次攻击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的，我不知除将军之外，谁还有信心躲过这十二次的反弹否？”

　　夸奖来得好意外，伊坦古铜色的脸上竟然有点红了，一想到这年轻文弱的剑修能斩噬魂种于顷刻，就谦虚道：“江公子过奖了，与各位相比，伊坦实在不足为提。”

　　江枫笑一下，转头对叶霜河道：“阿霜，你和将军的配合要做好，你需要牵三十六天罡数的引线，将军正好是你三分之一次数的诱敌，务必在他两支箭的间隔中完成三次牵引，当然你们能够同时同步效果是最好的。”

　　“没问题。”他和伊坦同时保证。

　　“不错，确实很默契。”江枫终于给他们安排完，掸掸衣服站起来，眉目间却有点忧心，“有中生无的东西倒是布置完了，只是最后一击还……”

　　叶霜河：“还有最后一击？”

　　“是啊，难不成你真打算用‘无’来打掉魔物吗？”江枫见他一脸“我就是这么想的啊”，无奈道，“‘无’以为用，‘有’以为利，最终与我们方便的，还是‘无’之后的那个‘有’——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利器攻击。”

　　“‘无’的作用只不过是破对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伎俩，等它被迷惑的那一瞬间，反弹的迷障就失去了，我们要一举拿下。”

　　“那，这个是要求与最后的牵引和诱敌同步吗？”叶霜河咋舌道。

　　“是，机会一闪即过，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知你有劈空绝技，但……”江枫摇摇头，盖棺定论，“不够，最后一根引线很重要，你不能动，必须由靠虚无之魔最近的第三者完成。”

　　可是目前洞里只有五个人啊！大伙面面相觑，原来最后真正斩杀虚无之魔的机会，竟没人能搞得定。

　　晏子渊仇恨最深，自告奋勇：“江公子，可不可以让我——”

　　“不可，三才基石缺一不行。”

　　“……”

　　叶霜河忽而笑起来：“枫儿，最后这一击要求高吗，是必须有灵力傍身还是随便怎么都行？”

　　江枫不知他又要出什么鬼点子，但看他一笑，自己心里也有了底：“不需要灵力，虚无之魔本身没有防御能力，以我判断，只要破了它的保护迷障，不用刀，一指头下去它也要完蛋。”

　　“得令，小的这就给您抓壮丁去。”叶霜河单边眼睛俏皮地眨眨，转身出了溶洞。

　　“他，他去抓谁啊？”伊坦莫名其妙，心说外面都是镇守的沙罗军士，难道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江枫想起他说话间的自信，竟有种他荣我亦荣的开心，莞尔道：“阿霜不会莽撞行事的，将军放心吧。”

　　过不一会儿，叶霜河提着一个沙罗少年进来了。

　　那少年身量不足七尺，精瘦精瘦的，一看就是个还没长成熟的孩子，脸上抹着炭黑，一下倒看不出具体长相来。

　　伊坦见他进来，好歹辨认了一下，才惊呼：“帕沙？！你怎么也来了？”自己当时筛人的时候怎么就把这小子给筛漏了呢？

　　其实帕沙也是不情不愿的，若不是恩公突然出来拽着他说有重要任务相交，他个漏网之鱼也不敢进来面对伊坦将军啊！

　　“将军，那个，我……”

　　“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叶霜河打住这两人的责问，直接对江枫道，“这小子刀用的不错，胆子也大，最重要的是他对虚无之魔恨得咬牙切齿，有一击必杀的那个决心，你看行不行？”

　　后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帕沙几下，问：“我们布阵破开魔物的迷障，你做最后一击，有信心吗？”

　　“我？”帕沙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不可思议，“我，我也不——”

　　“就说有没有。”他浑身的压迫和引导力刷地点燃了独属于少年的叛逆斗志。

　　“有！”帕沙一步跨出来，昂首道，“有什么命令尽管吩咐，属下无条件服从！”

　　看他如此，在场其他人纷纷相视一笑，伊坦带他过去讲具体该怎么做。

　　夏霖则无比崇拜地闪着星星眼：“师叔祖，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缜密完善的阵法的啊？”

　　江枫不以为意：“都记在心里的，多看书就好了。”

　　“诶？多看书？”她不解向叶霜河看过去，抓抓头发，满脑子问号，“小叶子，你上回不是说，看一百本剑谱，也不如在现实磨炼几次吗？”

　　“咳，这个嘛，”叶霜河轻咳一声，那柔得要溢出水来的目光投到江枫身上，情意绵绵道，“小事听我的，大事听他的，记住了吗？”

　　“……”夏霖这才知道自己无形之间又给了这流氓一次当众宠夫的机会，被狗粮噎得不行，讪讪地去准备自己的事情了。

　　其他人也知道自己在这多余，约定一盏茶后洞口集合，然后便特别“体贴”地一哄而散，方才喧闹的溶洞里一下子就剩下孤零零的两个人。

　　叶霜河借机黏上来，从后面拥住他，低声问：“枫儿，你的精神可以吗？”

　　江枫知他说的是有中生无的人字基石，心里是有点迷，嘴上却没露怯：“三才连心，有小霖和晏公子扶持，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那就好，别勉强自己。”一与他挨得近了，叶霜河就觉满腹的柔情没地方放，不知要怎么对他好，自己才能安心，于是只嗅着他发间的清气，笑得如痴如醉。

　　耳畔被吹得痒痒，江枫有点难受正想挣开，却想起蜃楼幻境里，这人为了不让自己再受伤害，以肉身承了自己必须发泄的杀戮之心……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忍心一直骗他呢？

　　江枫心想，等从这里出去，就说出真相吧，不管对方选择如何，自己都尊重。

　　理清这个结，他忽然觉得心境晴明了不少，有中生无也不再是问题，仿佛连那魂钩也不能将他怎样了，他轻轻侧过头，唇片在身后人脸上贴了一下。

　　这个吻浅得就像冬雪地上的鸿爪印，看似北风一来便吹得无影无踪，然而它存在的痕迹却永远都无法抹杀。

　　叶霜河怔了许久，直到江枫脱离他的怀抱快步走出去一阵，才反应过来。

　　他两手交叠着摸在脸上，竭尽全力地感受着那一点不同于自己的寒凉气息，心里激动地像刚滚过七八道天雷劫——

　　我的老天，他主动亲我了？他主动亲我了？！他主动！！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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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一搞哲学受就要升级了，就像一搞感情，攻就升级一样……继病人云云之后，再起个名吧，早恋学渣和高冷学霸的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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