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90、点题

　　伊坦的兽皮头盔被射入泽中，与那雾蒙蒙的水一接触，就腐烂销蚀沉入底中，这与之前敌水鬼不过被强拉入水中的军士死法相似。

　　叶霜河不信这个邪，劈空过去照着那红眼就是一刀，结果——得亏他动作机敏且早有准备，否则已是水中腐尸了。

　　放眼一望，只剩不到百人尚在战斗，且正以平均每半炷香时间减少一个的速度死伤。

　　伊坦背后发凉，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踌躇间，江枫御剑在其身畔落下，利落道：“那不是简单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无中生有阵法的一种。”

　　“无中生有？”听到的人皆是诧异，夏霖和晏子渊跳过几个挨着的小岛，也凑过来听讲。

　　“不错，此地日久年深，死在这里的人或动植物越累越多，虚无之魔本身没有攻击能力，只能靠挪用猎物的东西来为己所用。”他一说起本行当的事情，侃侃而谈的魅力不由自主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之前我在海市幻境中遇到的沙罗军，树藤，僵尸，还有这里的水鬼，伊坦将军的箭，全部都是它无中生有得来，能体会吗？”

　　“嗯嗯嗯。”夏霖忙不迭点头。

　　叶霜河与伊坦同时问：“那该怎么破解才好？”

　　“布阵，布与它属性相反的法阵。”江枫扫一眼那还在缓慢眨动、没有什么感情的血红眼睛，冷冷道，“它无中生有，我们就来有中生无。”

　　……

　　蜃楼之中并非全是雾泽和岛屿，岸上也有一些曲折离奇的溶洞。

　　伊坦与剩下的军士守在洞外阻挡水鬼，承影几人进入洞中设计阵法。

　　江枫挑了一地盘腿坐下，手握一根细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命夏霖去捡拾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做法阵演化之用。

　　趁他凝神细思，叶霜河戳戳晏子渊肩膀，耳语：“师兄，这边来一下。”说着，朝溶洞深处走去。

　　晏子渊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狐疑地跟上，结果跟到最里面的一个拐弯处，刚一迈进去，就见他正宽衣解带……

　　“叶——”说一个字，就被捂住了嘴。

　　叶霜河轻/喘着道：“师兄，小点声，我又不是你沙罗国的绝世美女，脱个衣服你至于这么紧张么？”

　　一把拉下他爪子，晏子渊压低嗓子：“你怎么回事，难不成——艹，你他妈上哪弄了这么恶心的伤口？！”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叶霜河靠在墙上，腿一软整个人就滑坐在地面，苦笑道，“师兄，积点阴德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有那扯淡功夫还不赶紧上灵符上灵药！”

　　晏子渊敛起神色，蹲下身细细检查了一下，诊断道：“你这是贯穿伤，乃属性相克的灵剑所为，刃长至少三尺，刃宽——”

　　“甭分析了，就是无心，别的也没这本事。”叶霜河不耐烦地打断，方才为隐人耳目用障眼法暂时压制的效果已经快没了，那剑伤处冰寒入骨的痛楚惹得他心烦意乱，“这天妖骨太过霸道，你看随便怎么着帮我处理一下，别让枫儿知道，能混过这一会儿就行。”

　　说起来，哪有什么幻境中以精神力论高下，真这样，虚无之魔还吃不吃饭了？那一番说辞不过都是他怕江枫自责，顺嘴胡编的，至于给那人气够呛的战地缠绵，施障眼法不得需要点时间和空间？

　　江枫那样一个尊师重道之人，竟被虚假的晏云逼着去杀与他有半师之谊的前辈，如果自己没有靠着给他吞下的那点精华建立联系，及时侵入，他面对晏汐岚的时候该有多无助？

　　叶霜河正瞎想，被腹部传来的一阵烧灼的剧痛惊扰，他火速抬起手背咬在嘴里，才算没叫出声来。

　　“行了，里面的冰寒灵力清除掉了。”晏子渊抹抹额上汗，宣布道。

　　这一下清理，差点给他肠子肚子都烫废了，那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与洗髓相比又是另一番风味，叶霜河虚弱道：“你……你们姓晏的都是瘪三……就不能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什么，提前说你有了准备得更疼。”晏子渊根本不甩他，掏出空白符纸和朱砂现画起来，边画边给他打预防针，“我随身带着的高级灵符全在江公子身上用完了，这会儿只能凑合着画点初级的，镇痛效果一般，止血效果一般，至于持久性，至多一个时辰，你看着办吧。”

　　“晏子渊你个没爱心的，公报私仇。”

　　“我就公报私仇了怎么的，你要从沙罗这里取走点东西，我不拦着你，还不能治一治你了？”

　　叶霜河听他主动提起，知他是有心合作了，嘴角微翘：“师兄，劳烦你给透个实底，当年在海市，你究竟看着什么了？”

　　晏子渊画好一张止血符，重手重脚地贴上去，贴得他浑身一颤：“我看着，所有人都疯了，谁都不认识谁，互相砍得血肉横飞，但是……”他顿了顿，像是在找足勇气才能说出来，“但是叫我逃跑的时候，王叔是清醒的。”

　　“嗯……你是觉得奇怪？”

　　“是奇怪，我当时不觉得，后来想想，为什么只他一个能告诉我赶快跑，其他人就都神智全无呢？而且，他们互相残杀，为什么没人来杀我，我一个孩子是最没抵抗能力的。”晏子渊觉得自己是在通敌卖国，手里的镇痛符上暗暗画错一笔，逆转成了张名副其实的引痛符，一边给他拍上去，一边才能继续讲。

　　引痛符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修真门派拿来刑讯审问时经常会用到，犯人们通常被全身贴满这玩意，如万蚁食肉一般生不如死。

　　“唔……”这符一接触上来，叶霜河便疼得几个痉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虽说只是一张，可他本身就带了不轻的外伤，这样无异于雪上加霜。

　　“还有，当时我不是随便跟上的，是王叔说正好王姐也在，一起带我出去看绿洲和金蚕桑，结果那天的巡逻进行没多久，就遇上了突然出现的海市。”晏子渊仿佛看不到他尽力忍痛的凄惨模样，继续专注画着灵符，低声道，“也不知怎么的，大家谁都没提回去搬救兵这事，只派了一个斥候去通报我父王，其余人也很奇怪地不觉得这东西可怕，草草地就进去了。”

　　叶霜河既不敢接话也没力气接话，一多半精力用来和腹部的剧痛对抗不昏过去，另一小半则用来把他说的这些和晏祁目前的所作所为联系到一起。

　　“后来，我一个人跑出来，昏倒在沙漠上，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王宫里。听宫人说，海市消失后，三百一十八名勇士的遗体全都运到了月亮河畔的圣地里，我疯了一样跑过去看……果然，有的尸首完整，有的残缺不全，但无一例外，身上的血一滴不剩，看起来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命。”

　　老天，太难熬了吧也……听故事的人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实在忍不住伸手去揭那引痛符，却抓了个空。

　　晏子渊面无表情地捏着那符，橫一下竖一下，慢条斯理地把它撕成碎片，纷杂落下的明黄色纸块一如他此时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

　　“再之后，师父就找上门来了，说什么我是本派大能转世，闭月之战中承影派上千阵亡修士一夜复生，他说得有理有据，我不得不信……我走的时候，带走了那个从小玩到大的破勺子司邪，直到好几年后，我才知道原来它不只是个玩具那么简单。”他闭上眼，坐在一地的符纸屑里，终于把埋藏在心里很多年的秘密全倒了出来，显得空落落的。

　　这样就对了，所有的一切都连得上了，晏祁此人，心思太深。叶霜河在心里叹服一声，轻轻道：“师兄，你把这些告诉我，你父王能允许吗？”

　　“当然不允许。”晏子渊最后收尾性地给他上了点药，淡淡道，“自我回来，他和古诺叔叔就轮番找我谈话，所说的，不过都是那些陈词滥调，要我以国人为重，不可再任性妄为。表面上是在埋怨我当年弃国修道，实际呢？”

　　“那你怎么还跟着来海市……”

　　“我父王是我父王，我是我，不管那三百多人是因何而死，他们总也是死在海市里，虚无之魔的手上，这个仇，我必须报。”

　　叶霜河为他这个一直不怎么靠谱，其实内心里特别沉稳的废柴师兄感动了一把，勾出个还算好看的笑容，诚恳道：“师兄，我代寂月境和妖族谢谢你。”

　　“不必，我本也不是为了你们。”对方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棒子，同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给他蛊惑小姑娘的招牌笑容瞪了回去，“我在承影派的这许多年，除了找重生之法，也看过了太多纷扰，妖活着，大多都是埋头苦修，几十上百年能出来做一回恶，已是不容易；煞就不一样，虽然无知无觉，没有妖那么难对付，但时时刻刻都想着取人性命，与人为敌。”

　　“我就想，或许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鸿蒙之始，造物主早就制定好的规矩，不论是人修真得道，还是妖渡劫为生，都有一个无形的界限谁也不能越过。闭月之战看着是人胜了，将妖赶到看不见的角落再也不能出来祸害，可催生出的那些个妖煞又怎么解决？”

　　叶霜河拢好衣服，重新系上玉带，接过他话茬：“是，闭月之战人族修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以为偷走命火就能飞升成仙，永远把妖族踩在脚下，结果。”

　　“师兄，小叶子！你们在哪呢？师叔祖写好阵法了，一起过来听着呀！”溶洞外面传来夏霖的呼唤。

　　“来啦！”晏子渊站起来应了一嗓子，回身拉他一把。

　　至此，从明州上元夜起就一直心存芥蒂的师兄弟终于正经地对视上一眼，不意外，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真情流露的赞赏。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茫茫乱世中，找到所站立场不同，却所见略同的朋友，其实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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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晏师兄：我就这么把你给卖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晏祁：……爸爸没有你这个儿子
不知不觉90章了，不容易啊！啊！啊！啊！出去挂一鞭庆祝一下吧！！！后面突然想换种文风写，这种太拖沓了，嘿嘿嘿嘿嘿生命在于尝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