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大佬卖萌攻略》醉里问道

89、未来

　　江枫一进入蜃楼，就被眼前的人和景惊呆了。他万没想到，在银月的另一边，竟会是无枫谷飒飒红云的秋意。

　　一梦堂前的空地，疏陋得可怜的小石凳上，一人白衣曳地，正伏案研书，听着他过来，抬眸一看，旋即笑开：“小枫，你回来了。”

　　这人的面容太过熟悉，景色也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一时分辨不出这里到底属于北疆还是哪里。

　　也许蜃楼月后面是条连通不同空间的隧道，万里之遥也可当做尺寸行走？

　　江枫缓缓走过去，看着晏云的花容月貌，只觉此去一别，区区一月，却比藏经塔中悠悠百年还要长久。

　　“师父，我没能拿到你的第二枚魂钉，你罚我吧。”他低眉道，说是请罚，却一点认罪的意思都没有。

　　晏云一愣，眼睛又放回书卷上，心虚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师父！”江枫抬手压下他手里的书，瞥了眼却是本《南华经》，一想到里面庄周梦蝶不知物我的故事，他就隐隐有火，“师父，你别再自己骗自己了，鬼修一途要是真那么容易成圣，怎么就那么少人走呢？你听我的，放弃吧，把命火还给妖族，我为你去寻旁的补魂之物……能寻到是好，实在寻不到我也能用修为护着你，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被他逼得没法，晏云弱弱地一笑：“小枫，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挂着我，逼你做那些事是我不对，只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语气里是江枫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的疲软之意，从前一闻就觉得死狗扶不上墙，可今天，却不同。

　　江枫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小心翼翼：“那好，你有苦衷，这事就有回旋的余地。”他单膝跪下，以一种附耳听训的谦虚态度，诚恳道，“师父，只要你解释一句，我就原谅你。”

　　晏云抚抚他头顶，温声言：“其实，我现在离开无名山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他惊喜交加。

　　“只是有些人看不得我走啊，”晏云目视着天边微云，若有所指地一一数着，“晏汐岚，梁子萧，谢宁，张奕之……这些人千年之前就恨不得我死于霸凌，现在是越发地变本加厉。我若放弃自己苦苦修来的鬼道，定是敌他们不过，这样一走，他们会跟着追到天涯海角，一刻也不要我好活。”

　　江枫低头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身体微微一震，惶惑道：“师父，你是要我杀了他们？”

　　晏云低头浅笑着看他，不置可否。

　　“其他人是没什么，可，可晏前辈……”他迟疑。

　　“无妨，你不愿意造杀业，我也不会逼你，毕竟我自己就是被逼堕落，怎么忍心看唯一的徒儿重蹈覆辙？”

　　这么云淡风轻的姿态里，不知为何，江枫却听出复又生起的杀意，他开始动摇。

　　——不杀那些人，师父就会再次堕入深沟，不杀那些人，你就要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晏汐岚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子，身不由己，对于她那样的人来说，活着不如死了，你能送她一程，未尝不是一种报答……

　　“好，师父，我这就去送他们上路，前提是……”他请求道，“你和我走，再也不要去理会人与妖的那些纷争，去探杀戮道的边，徒儿已经足够强大，能护得你无恙，求你。”

　　晏云莞尔，眼神中似有春山平芜：“一言为定，小枫，等你回来。”

　　……

　　江枫走在前往无冰谷的道路上，没人与他作伴，他倒觉得心安不少，就这么去取了晏前辈的性命，谁看到了，还要一并灭口，多麻烦。

　　他对无名山散仙的态度，向来就是不当人看，尤其是现在想到能带晏云离开，更是神挡杀神。

　　离无冰谷口还有不到一里，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李子林，挂着熟透到深红色的水李，看起来煞是诱人。

　　头顶忽然坠下一只来，江枫果决地出剑斩作齑粉。

　　“什么人？”他戾气深重道。

　　“哈哈哈哈哈~”头顶的林颠传来一阵轻狂的笑，转眼一个黑衣人利索地跳下来，不是叶霜河是谁？

　　“你怎么来了？”江枫狐疑。

　　对方不顾他手里还擎着利剑，直接拉过来，蛮色情地揉捏几下，笑眯眯道：“我这媳妇再丑，也得见公婆嘛。”

　　“……”他实在理解不了这人一天天都在想什么，现在什么时候，还提……

　　江枫冷冷道：“让开，我有要事。”

　　“要事？什么事能比阿霜还重要？”叶霜河不知是吃了什么疯药，明明见他这一身的凛凛杀气，还不要命地贴上来，低声道，“枫儿，别去杀人了，和我回家吧。”

　　“回家？回哪的家？”江枫急着走，根本不想与他多言。

　　“回寂月境的家，回星天谷，我带你去山间看星星。”叶霜河手上看似温柔，实则有搬山断海之力，轻轻扣住竟致他两次挣脱不开，嗓音如催眠一样，“你知道吗，我这么多年来居无定所，在房梁上蹭过地儿，在画船里睡过觉，还在旷野中幕天席地，最初是因为真的无处容身，后来……”

　　他手指挪到江枫握着无心的地方，一点一点缓缓拆解：“后来是不想回去，回去也没人帮我暖床，只有那群猴精猴精的小混蛋在屁股后面吵吵嚷嚷，所以还不如——”他话说一半，突然卡住，低头看着透过自己小腹的那把黑剑，如释重负。

　　“所以你只是想找个给你暖床的床伴？”江枫似笑非笑，刷地一卷剑刃带出一串血珠，染血的剑身在他肩膀上淡淡一敲，他就跪在地上。

　　“抱歉，我不是……”为什么杀了人一点快感都没有？这个人为什么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江枫狠命地晃了晃头，一个腾跃便到了无冰谷谷口，凉凉的雪气激得呼吸系统都振奋了不少，他转过弯，却发现——

　　“啊！救命，救命！”

　　“这都是什么东西，我要被她拖下去了——”

　　耳边激烈的叫嚷声强行将他思绪拉回，刚清明一点，就听见身侧有人在低唤：“枫儿，你醒醒，你醒醒，那是假的，无枫谷你已经回不去了，晏云已经疯了，他不会给你机会……”

　　江枫睁开眼，看着那张焦虑又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想问是怎么回事却看着这人唇边溢出的血线：“你受伤了？！”

　　他推开叶霜河虚揽着他的胳膊，赫然见无心一半的锋刃没进对方腹中，他顿感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没事，你别担心，真的，呃——”叶霜河知道他现在精神差到难以自控，顾不得自己伤势，忙不迭地安抚他的情绪，一边亲自按住伤口，另一手稍一用力就给无心拔了出去。

　　——奶奶的，就算洗过髓，这破剑还是克他克得厉害，幸好枫儿多少念着情，没下狠手，否则以这人见血封喉的狠辣招式，哪容他活到现在？

　　他忽然间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把海市中亏欠的守护给还上了。

　　江枫横剑劈下去一只要爬上来的水鬼，连忙蹲下来检查：“阿霜你怎样，这剑，这剑对你……”

　　然而他决定了，下次姓叶的再战场发情，旁的不用说，直接剁了他。

　　两只身材纤细，长发及腰的漂亮水鬼从雾泽中跃出，看着别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对敌，这两个却奇葩，大庭广众地行这不见光的事，把她们的美色置于何地？

　　水鬼出于不知道对他们谁的嫉妒，对视一眼，分别从两侧飞起扑上，见这两个亲得投入毫无反应，她们开心极了，于是——

　　“啊！”“啊！”两声惨叫同时响起，好姐妹抢男人一起抢，中刀中剑也不含糊。

　　待她们噗通两声重新掉回河里，叶霜河才坏笑着放开江枫，揶揄道：“枫儿反应好快啊，是剑修出剑的本能太强，还是我侍候得不够妥帖？”

　　“你胡闹！”后者潮红着面，不知是气的还是咋的，下意识去推他又想起这混蛋还受着伤，焦急地看过去，才发现那道恐怖的贯穿伤竟什么时候好得看不太出来了。

　　“这是怎么？”江枫惊愕地摸索上去，真的发现他腰间除了有些尚且温热的残血，其余真是一片紧致平坦。

　　他想不通，必须要亲眼确认了才相信，手已经放在那白玉腰带上，被叶霜河一把按住：“枫儿，出幻境要紧，有什么需求我们出去再说不行吗？”

　　“你这个——”江枫觉得自己要是片坟头，现在已经开始冒青烟了。

　　看他气急，叶霜河不敢再僭越，反手挥出一片明火击落了三四个水鬼，笑着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真的没事，幻境中不以修为论高低，主要是看精神力，精神力强的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江枫无言，确实，看看他自己，就全明白了，讪讪道，“那现在怎么办，虚无之魔现身了吗？”

　　“那边。”叶霜河刀锋一指，破空出去的戾气拦腰斩断一个正在朝沙罗兵发动攻击的水鬼，水鬼落下后，一棵粗大得似有几千几万年历史的榕树出现在视野里。

　　榕树中间一只火红色的眼睛不住眨动，它眨一下，雾泽中就有无数的水鬼成形。

　　江枫看得直咋舌，怪不得自己先前没发现它，是因为被外物挡住了那只眼睛，而虚无之魔其他部分又实在太大，大到让他以为那不过是环境的一部分。

　　再看那漫天路乱飞舞的柔韧藤条，他更加确定了——在海市中收拾自己的就是这家伙。

　　无心悬至半空刚要飞掠出去，一支包裹着淡蓝色微光的利箭已然袭至，中间透过数只起身回护的水鬼，力道不减向那红眼刺去——

　　就在众人以为要得手之时，箭凭空消失了。

　　纵横通天大漠数百载的净邪之矢，被红眼吞得渣都不剩。

　　“嘶——”雾泽上响起一片惊恐的抽气声。

　　伊坦迷茫地看着自己拉弓的方向，心道这不可能啊，也太玄幻了吧！

　　就在所有人神迷之时，叶霜河死死注视着箭枝消失的地方，看了大约两次心跳的间隔那么久，忽然暴起一跃，劈空数次朝伊坦那边追过。

　　“躲开！”他厉喝一声，提刀就向后者身后的虚空砍去，伊坦反应也极快，几乎与他声音同时，向旁侧一滚。

　　鬼魅一般的，那支消失了的箭就从被他切断的空间飞出来，气势如虹，擦着伊坦的头皮没入旁边的雾泽中。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在场一百多人要么还没注意到，要么就已经呆若木鸡，稍微见世面多点的，还能勉强那动手里的兵器。

　　夏霖和晏子渊在不远处作战，就属于第三种。

　　“师兄，刚才你看清了吗？那箭，那箭哪来的？”夏霖挥着剑，结巴道。

　　“……”她师兄边斩水鬼，边用逻辑思维分析了一下，简单解释，“虚无之魔可以操控的不只有时间和精神，看来，对于空间割裂它也很有一手。”

　　“我天！”她惊叫一声，手中剑攥得更紧了一些，“那它，它要能随便割裂空间，不是想从哪里偷袭就从哪里偷袭吗？”

　　晏子渊想了想刚才伊坦以箭射之然后又被反射的经过，大胆地下了个结论：“我看未必，要真那么厉害我们早死绝了，它能做到的可能只是……”

　　数人异口同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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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修得怀疑人生，破罐子破摔得了，我觉得我是丝毫莫得吃这口饭的天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