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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天际被坠落的日光烧灼成暗红的血色,慢悠悠的在上空飘荡的鱼鳞状的云层的边缘上也被染上了这样的暗红,像是一圈泣血的泪。

      熊轻安退避在角落之中,身体松软的靠着身边坐姿端正的膝丸,眼睛半比闭着的看着紧张不安的坐在室内的一家人。

      烛台切在一边手腕平稳的为熊轻安先沏了一盏茶,白玉琢磨而成的苍翠的杯子中盛着碧莹莹的清茶,倒映出顶上鲜红为底纹饰纷繁的吊顶。熊轻安苍白的手指落在微微透出一点儿红光的杯壁上,透白的指腹上也被晕上一圈浅淡的红,让苍白无血色的手指多了几分虚假的红润。

      一边的肩膀上搭着髭切的脑袋,柔软细滑的浅金色的发丝搔在他的颈窝之中,一下一下的像是羽毛柔软依赖的微微拂动。肩上随意披着的军服外套落了一只袖子在熊轻安腿上,晃晃悠悠的勾起几丝褶皱。

      “看来今日我们是走不了了。”熊轻安抿了一口茶,有些无聊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找什么猫咪了,安安静静的离开这里,不去倔强的非要找什么陪伴了一晚上的猫咪,想必也许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的,还要看上一场人性的考验。

      水江夫人目眦欲裂的瞪视着把持着酒杯,半点儿也不把她女儿死亡放在心上的伊国,嘴角痉挛的抽搐着,目眦欲裂的揪着坐在身边的丈夫的衣襟怒声呵斥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现在你的女儿死了,你就这么放任你的弟弟在这里侮辱我的女儿!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没有一点儿担当,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就这样匆忙的就嫁出去,贪上了这样一个不好的名声······现在还没走出家门,就惨死的门前,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水江夫人在家里一向是说一不二,在别人面前因为自己是女人的关系,才勉强的给伊颢一点儿面子,不至于被人耻笑。

      但是现在他真的是一点儿想要遮掩的心思都没有了,保养的润泽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绷出一根一根的青筋,像是嘶嘶吞吐信子的青蛇,游蹿着的在手背上愤怒的鼓动。

      坂井伊颢笼罩着一层晦暗的倒霉气息的脸上,艰难的露出疲软的忧伤表情,气弱的对着水江夫人词穷的安慰道:“你······你先冷静一下,真央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毕竟······我也是她的父亲。”

      “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水江夫人眼角挂着一滴泪珠,顺着用铅粉遮掩已经不再年轻的脸颊上的沟壑蜿蜒的流下来,聚在下巴尖上,“咚”的一声落在怀中抱着的女儿脸上,划花了脸上的精致的妆容。她嫌恶的看着懦弱的丈夫,以往大大小小的事情靠着她也就算了,到现在被人踩在了头上也还是这个样子,就算是现在这样的艰难的情境,也还是这样眼神浑浊的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真正的当家做主的男主人的样子。

      如果可以,她真的就想这样一了百了!但是她不能,以前还有女儿需要顾虑,现在更是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要是不能拿到最终的胜利,那么女儿的牺牲和她大半辈子的辛劳。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水江夫人怨憎的放开紧抓着丈夫衣领的手,疲倦的跌倒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女儿身上的温度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散去,让水江夫人再度痛哭出声。

      被眼泪糊花了的眼睛里情绪纷杂的快速闪动,有怨恨,有冷酷的恶毒,也有事到临头的恐惧······

      被管家安放在床上躺着的女儿的身体,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的透着一股奶香的要她抱了,而是长成了一个容颜清丽的好女子,温婉娴静,和她当初一样的为了家族而出卖了自己。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真正的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过早的凋零了。水江夫人蹭着女儿柔软的脸颊,目中的泪光断断续续的绵延流淌,像是要借着女儿的死亡,把毕生的心酸都流个干净。

      坐在一边的伊国心不在焉的仰脖喝了一口酒,眼睛不时地转一圈的扫在角落里众星拱月的熊轻安,心里发出一声嗤笑。看着是个坚贞不屈的贞洁烈女,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淫·荡的浪·女人罢了。说什么要让做错事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是看不上他的脸罢了。

      不想承认自己的男性尊严被人踩在脚下,还不能立刻报复回去,伊国只能把折扣恶气报复在无故闯进家里的药郎身上。

      反正,也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郎中。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无故闯进家中,还杀死了真央!”

      被绳子捆了放在中央的年轻俊美的男人有着一张精致到让人心生迷恋的脸,绕着眼眶周围用烈色朱红描摹了一圈,在下方的勾出简单的三个面具上人的眼睫的图案。并不纯正的蓝色眼睛中静默的流淌着一条河流,锁住了人世间的风花雪月,有阳世之中淡金的阳光,和煦温暖的在眸中的河流之上跃动。

      上唇被紫色的口脂染了,嘴角处微微的提起来一些,便勾出一个天然带笑的笑纹。散乱的遮掩了大半个脸的姜黄色的头发,松散的用发带束了一束的垂在左颊边上。听见伊国瓮声瓮气的斥问的话,也不生气,微微张唇缓慢的说:“我不过是一个······卖药的罢了。”

      “真央小姐并不是我杀的,我到贵府,是因为察觉到有物怪存在的气息,想要进来清理一下罢了。”药郎的声线是一种低沉的慵懒,听在耳朵里像是一块融化了的琥珀,缓慢的流淌出温热微甜的柔软温热。是个慢慢倾听的好声音。

      熊轻安这样想着,曲起一条腿,覆盖在身上轻软若流云的衣摆随着动作,流水倾泻一般的分开坠落,露出纤细雪白的足踝。

      脚腕上挂着一串有些磨损的银色铃铛,铃铛里咕噜噜的撞击出声响的铃芯已经去掉了,只剩下表面上残存的几片暗淡的银粉,在烛光之下闪着微弱的光。穿起来的拿一根红绳也有了些年头,已经不再有曾经的鲜红,染上了暗淡的污渍的垂在凸起来的脚踝骨头上。配着雪白到有些透明的肌肤,格外的刺眼。

      “物怪?是妖怪的一种?”熊轻安自言自语的轻轻地呢喃了一句。软绵绵的靠在他肩头上的髭切闻言微微动了一下下巴,仰着头上挑眼角的看着自言自语的熊轻安,灿金的玻璃珠似的眼睛里闪着微光,舌尖弹动着的轻声说:“妖怪可是天生地养的一种东西,一而且皆有灵性,和人相比也不差什么的。”

      “但是物怪什么的,却不是这一类的东西了。”髭切对熊轻安圆润的耳珠很是着迷,靠在身边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眸光散乱的漂浮着,像是散乱的微风,无声无息的用眼神包裹住那颗看起来饱满小巧的耳珠。

      尤其是现在熊轻安换了一个身体,先前男性身躯上的健康的蜜色也像是被褪了一层暗光似的,雪白光滑得趋近于透明的状态。小巧的耳珠凝着一点皮肤之下的血色,就像是一颗小巧的珊瑚树上的果实,垂涎欲滴的引逗着他的目光不住逗留。

      那边的药郎被坂井一家人牵扯不清的跪在地上慢悠悠的争论,口舌之中吞吐的话语是软绵柔和的,甚至还有一些属于青年人的俏皮。但是一双眼睛不时幽悄的看向角落里,与这里紧张到有些紧绷的气氛完格格不入的一群人。

      年轻俊美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岁月流逝的优雅清贵,这样的人,赢还是荣光绵延的贵族,但是现在却行着卑微的侍者的事情,武士一般的围拢在中间的那位容颜逼人的女性周围。

      而那位女性,身上却没有现在贵族娇女的贞静贤淑,甚至也并没有皇宫之中备受天皇宠爱,风靡国都上下的宠妃身上的娇靡之气。反倒是逸散着一种矛盾又诱人探究的烈烈灼红的铿锵之气。

      而且······药郎垂眸看着膝盖上影影绰绰的攀爬过来的蒙昧光影,清润的眼睛里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摇曳的水色,遮掩了瞳孔深处骤然泛起的凌厉冰凉的锋芒。

      这五个看似家臣的武士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武士,受人们的原力化形,成为众神排序之中的末位的付丧神。

      但是他们身上却并无什么属于付丧神的澄澈无瑕的清洁神力,反倒是周身萦绕着一种晦暗的黑气,形态不同的交织出各自狰狞的形态。

      气质皎洁若天上皓白月光的绝美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暗自睃巡的目光,半敛着的眼眸柔和宽度的送来一缕温和得目光,端起茶杯遥遥的冲隔着一个房间的药郎无声的打了个招呼。

      只是药郎平淡安稳的脸上突然之间福浮起一丝阴郁的不快,藏在发丝背后的眼睛兀的喷发出一片浓重的黑暗,一心二用的回答着翻弄他箱子的坂井伊国的问题,连自己的斩魔刀被翻出来也只是淡然的看上一眼,慢条斯理的一边回答,一边用微弱的余光睃巡那群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

      这个看起来惊艳时光的男人,身上缠绕的不洁之气竟然是最厉害的一个。周身浮动的黑气,像是流窜的游鱼,激烈的在身边闪烁出凌厉摄人的黑色电光。刚才看向他的那个眼神,眼底有猩红的光泽一闪而逝,浓郁的血色遮掩了眼中幽蓝天幕之下沉沦的明月,像是一种饥渴难耐的怪物,正在艰难的忍耐蛰伏。

      在他的眼中,刚才的这个男人,周身的黑色游鱼陡然之间激烈的碰撞起来,翻涌的游鱼身上还能看见细密的黑色鳞片闪烁的暗芒,摩擦出一阵金戈交击的震颤的蜂鸣。鼓噪迅猛的蹿到他的耳中,激荡出肺腑的血气。

      药郎把目光收回来,不再去看这些身份成谜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为祸这里的物怪找出来,击杀降服。

      水江夫人哭累了,闹腾了一场,心神俱疲的被女管家里子扶着在一边淌下休息,坂井伊颢在夫人睡下之后,重新恢复了那副木楞的迷茫的模样。呆呆的坐在水江夫人身边,任由封闭的室内弟弟的家臣吵成一团。

      随侍在正厅外的贵族家臣之中的,一个看起来积威深重的男人站起身,挥手吩咐守在一旁的下仆弥平去请一直为坂井家看病的医生上门为水江夫人调理身体。

      个头矮小的弥平胆小的瑟缩了一下,刚才小姐出门的一瞬间,无缘无故的突然就倒了下去,新鲜的血液喷泉一样的瞬间就泼湿了身下的方寸之地。就在所有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就是现在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突兀的降临,玄而又玄的贴了两道符纸在门上。

      他亲眼看着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在贴上去的瞬间,显现出深红的一片团,大大小小的眼睛和神秘莫测的符文,让本来在这个家族中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弥平感到一种深切的恐惧。

      药郎并不希望看见别人就这么白白的丢了性命,好言好语的劝了一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去,结界还不够完善,还是等一等吧。”

      弥平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无名小卒,身材矮小,长相又不够俊美精致,连一般的端正相貌也没有达到。在这些家臣的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罢了。尽管药郎在一边提醒,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弥平一只脚踏上屋外长长的回廊,幽暗的回阆中,似乎还有刚才真央小姐滴滴答答的掉落的血珠的腥气,像是无形的勾魂锁,只要他一踏上这个不可触碰的地界,就会丢了性命。

      在弥平身后的珠子上贴着的一张白色的符上,缓慢的,显现出猩红的诡异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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