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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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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熊轻安把手上新接过来的一盏茶吃完之后，才看见了一定要招待他们的家主。
这是个长相并不是十分端正的男人，甚至能说是有些丑陋了。脸上是长期酒色侵蚀之后的疲倦，浮肿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青灰色的晦暗，一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总是一副迷离失焦的颓废样子。
倒是身边陪着一起来的夫人精神奕奕，身上穿着送女儿出嫁的鲜红华丽的锦服。唇上点着一抹胭脂红，眼角上也精细的描了一抹鲜艳的朱红。笑容端庄骄矜的对熊轻安轻轻施了一礼，语调亲和的说：“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是我们一家的荣幸。”说着俯身对着熊轻安行了一个大礼。
水江夫人显然要比丈夫更会交际得多，出言交谈既不显得骄傲和目中无人，又不谄媚的让人心生不悦。笑盈盈的把话题渐渐地转到自家女儿身上，话里话外的想要让熊轻安看看即将出嫁的女儿，在夫家的面前为自家镀上一层金，将来也能在贵族之中更有话语权。
熊轻安并不在意被人利用，很多时候他也是一个精明的让人有些害怕的商人。
“我刚才听说了您的女儿，是个远近闻名的淑女，自小秉承贵族小姐的教导，德容言功都是上佳。”熊轻安眉眼柔柔舒卷，漆黑的眼睛里拂开那蒙住的冷漠的薄光，水盈盈的泛出温婉的典雅，润白的樱色的唇弯出和顺的弧度，让身上披着的那一身凌厉阴翳的玄色衣裳，看上去都铺成出一种高贵静谧的合适的距离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里的淑女，今日能得一见夫人精心教养出来的小姐，是我的一大幸事。”
水江夫人愉悦的掩袖轻笑一声，精光湛湛的眸子在提起自己的女儿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几分慈和温柔的情愫，这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精明计较的妇人，更多了几分寻常母亲的圣洁。
“承蒙贵人夸赞，若是能让小女听见您这样的夸赞，想必她也一定会高兴的。”水江夫人亲手摆了一碟花色素净的点心，用薄荷绿的圆角四方形的碟子装了，推到熊轻安面前，温柔的笑着说：“我现在就让她过来向您道谢，还请您稍待片刻。”
熊轻安不想再吃这样的茶水点心，盘腿坐了这么久，他的小腿也已经麻酥酥的不舒服，很想站起来揉揉腿上紧绷的肌肉，但是还得在这里对着这些趋炎附势的贵族措辞风雅的虚与委蛇，这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今日是小姐大喜日子，还是不要大费周章的劳动她出来见我一面了，不如请夫带我去见见小姐，亲自为她送上祝福，也算是今日来您府上的吃茶的谢礼。”熊轻安不着痕迹的隔着袖子的拉着坐在身边的三日月的手臂，往下压了一下的借力干净利落的站起来。刚想放手，就被三日月一把抓住手臂，沉醉了明月光辉的眼睛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微微俯身的捧着熊轻安的手臂随侍向前。
回环连续的走廊上挂着遮挡日光的竹帘，被剪裁成细丝的光芒在地板上缓慢的铺开一层明暗交错的斑纹地毯，顺着熊轻安缓缓走过的脚步，一点一点的爬上去。轻薄的灰色的罩衫遮掩着内里栩栩如生的白鹤，被丝缕一样的阳光一点一点染上明灭起伏的光晕。
转角过去的院子对面的一个并不华丽的房间大大的敞着门，不时地传来几声少女欢悦活泼的笑语，夹杂着一种让人耳热的羞涩，让熊轻安忍不住的轻轻抬眸看了过去。
艳丽的精致的眉眼，点缀其上的浮华的妆容都成了暗淡的陪衬，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像是看见了森罗万象的怪诞和光陆怪离的异象。
真是一双让人害怕的眼睛。
熊轻安移开视线，这样的眼睛他不想再看见。
真央小姐端坐在软垫上，娴静温雅的低首垂眸，润了朱色的红唇恰到好处的弯起一个柔顺的弧度，仿佛一张虚假的笑面，扣在脸上麻木的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也是，面对一生下来就要为家族前途命运而成长的贵族少女，早在襁褓之中就已经被规划好了道路。就像一株被人不停的修剪的盆栽，留住家族想要的，剪去多余的，最后剩下的就是娴静温婉的，能孝顺公婆，伺候夫君的端庄的贵族女子。
像是一个廉价的商品，可以随意交换舍弃。
这样的人生，实在是不需要多余的表情和希望。
熊轻安冷漠的看着端坐在软垫上聆听教诲的少女，年轻的脸颊丰润娇嫩，就算是隐隐的意识到了没有任何希望的未来，眼睛里也依旧存着明亮澄澈的亮光。纤瘦的身上穿着新娘出嫁时的白无垢，人为的装点上去的羞涩的红晕，也让这个少女看起来格外的娇艳动人。仿佛一朵刚刚盛开的鲜花，在梢头上颤巍巍的绽开一瓣柔弱的花瓣，泄露出幽甜的香气。
只可惜，这朵花，刚刚绽放就要凋零了。
熊轻安收敛了眼睛里的冷漠，自袖子里拿出一枝流苏摇曳的银铃花的发簪，贴着少女梳起来的发髻斜簪进去。银色的流苏摇曳着的垂坠下来，末端菱形的银片上嵌着鲜红的宝石，在脉脉照射进来日光的折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宝光。
这样的首饰并不是日本见惯的女子头饰，何况嵌在上头的几颗宝石，切割打磨的十分光滑，银铃花的花心嵌着的最大的宝石，在曾经坂井家势力最为强盛的时候，也不能这样毫不在意的送给别人。
坐在一边端着酒喝的坂井伊国凶恶淫·邪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手上端着的酒杯摇晃出香浓的酒液，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粗声粗气的笑着对正在温声和真央小姐说话的熊轻安道：“这样的首饰，想必对于天朝上国来的客人只是九牛一毛，不知道能不能与鄙人的合作，彼此交换更有价值的东西。”
伊国眼睛蒙着厚重浑浊的死水一样的阴翳，微微仰着头的轻慢的扫视着熊轻安饱满的身躯，被酒色腐蚀了的不能正常的闭合起来的嘴里，歪斜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青紫色的唇，黏黏糊糊的说：“当然在我眼里，最有价值的自然要算是小姐的身体啦，要是能与小姐春风一度，就算是要我交换万贯家财也是可以的。啊哈哈哈哈——”男人眯着眼睛狂肆的笑起来，吊稍着的眼睛浸·淫出一种腐臭的肮脏欲·望。
药研不喜欢这样的目光，贴身藏着的短刀轻轻地被手指推动了一下刀鞘，发出咔哒的一声似是乐音的鸣响。薄水晶一样的眼睛本就细长的瞳孔，现在更是紧缩成蛇类的阴冷尖刻。
“哼——真是抱歉了，我对您这样气虚体软，酒囊饭袋的色中饿鬼不感兴趣。”熊轻安拦住脚步轻移的就要上前的药研，抬起下巴的目光微凉的看着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的坂井伊国。深黑的眸眼避开了被障子遮掩过的日光，笼着一层阴影的脸上更显这双眼睛深渊一样的黑暗。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的苏醒，阴冷的，嗜血的，睁着半开的眼睛，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要挣脱枷锁的醒来。
坂井伊国害怕的瑟缩了一下，手中捏着酒杯在手指用力的挤压下发出一声难以负荷的悲鸣。浮肿的脸上透出一丝怯意，随即就被强行的忍耐下去，浑不在意的放肆的笑着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熊轻安。只是聚焦的视线，却小心翼翼的停留在眼睛下方的一小寸皮肤上，嘴角也细微的颤抖了两下。
水江夫人怨恨的瞪了一眼这个只会在家中放肆风流的二弟，端庄的脸庞扭曲了一瞬，点了朱红胭脂的眼角的那抹红光仿佛被水晕染在了眼瞳之中，灼烧出狰狞的红光，转瞬即逝的重新恢复端庄沉稳的宗妇风范。
“还请贵客原谅，我家二弟昨天喝多了，现在脑袋有些不清醒，还请您原谅他的不敬之语。”水江夫人俯身叩首，对着身边跪坐着的一个侍女动了动眼珠，冷厉的凶光让侍女轻轻地抖了一下肩膀，快速的从内室之中捧出一个雕刻着精美纹路的盒子，亲自打开的奉上。
“这是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贵客收下。”水江夫人的心在滴血，这是她的陪嫁，被她牢牢的守着才没被这家人祸害了去。有一个没用的丈夫，还有虎视眈眈的想要抢夺家主之位的弟弟，还有要维持这摇摇欲坠的空架子一样的贵族体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快要窒息。现在还要因为男人们的负债累累而赔上她的女儿······
所以只有牢牢地抓住这个上国来的贵客，让她能更多的停留在这里，以她受天皇陛下追捧的天然的身份，重现曾今的荣光。
水江夫人笑的温婉谦卑，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再看救命稻草和冤大头的渴求的目光。盒子里装着的玉石闪着青绿色的幽芒。有一丝折射到熊轻安的眼睛深处，悄然的驱散深渊阴冷邪恶的、隐秘的、像是呼吸起伏一样的安静的阴影。
熊轻安并不在意这样明显的功利性的渴求，甚至表情更加温柔了几分的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在别人眼里浑身上下浸染着一股腐臭的市侩功利气息的女人，俯身把水江夫人浮起来。冰雪覆盖的凌厉凛然的眉眼融化了表面的坚冰，有些疼惜的看着她的说：“夫人言重了，这并不是您的错，您无需这样舍己为人的向我认错。您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了，真正有错的人，我自然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熊轻安手指交错，变魔术一样的在指尖旋转指尖缠绕出一株娇艳欲滴的玫瑰，细心地掰掉了尖刺，折断多余的嫩绿的枝条，温柔的簪在水江夫人的鬓边。
“今日也是夫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吧，更要好好地打扮起来，送小姐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是个食言而肥的大猪蹄子，我没有做到昨天晚上更一章的约定。我错了！！！
果然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尽量做到每天更新一章。
今天反复来回的看了K新剧场版的红之记忆和伏八之间曾经的过去，真的是哭的死去活来，瞬间就一点儿都没有想要码字的欲望了。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