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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八月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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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贺枝花迷迷糊糊地醒了,伸手摸向手机。
艹,三点半。
他愤怒地把手机一扔,转身蒙头继续睡。
啊,十分钟不到,贺枝花就愤愤地拉开被子,在黑暗中幽幽地瞪着双眼。他睡不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他回来之后,他就经常失眠。忙的时候还好,一闲下来,他就整宿整宿地睡不好,今天已是好的。
贺枝花有个秘密,谁都不知道。
——他其实是个同性恋。
他还有个秘密。
——他喜欢过一个人。
他至今都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关于那人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那梦里,天是灰的,一列火车穿梭其中,穿过混沌、越过空间、跨过时间。
时空在此处被拉长、延伸,最终到达梦的天堂。
贺枝花那天本来是要去北京拍照的,他一个十八线的小模特,无甚名气,因而出行十分随意,不用特意起早。不过头晚他一时兴奋过度睡晚了,结果今个早上就没起来。
贺枝花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前面胶着的难舍难分的车流,无声地叹了口气。照这个情况,怕是火车晚点都拯救不了自己了,也不晓得飞机还有机票没。
贺枝花漫无目的地想着,但是他却没有掏出手机来查询,实在是囊中羞涩。
还是坐下一趟火车吧。
出租车好不容易赶到火车站,贺枝花一下车就直奔窗口,去改签。
蓦地,奔跑的长腿突然停下来了。
“各位旅客,由京右开往北京方向去的k177次列车晚点,大约还要晚点四小时二十分钟。请各位旅客不要离开候车厅,随时等待车站广播通知!因列车晚点造成的不便,我代表车站工作人员,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
贺枝花眨了眨眼,拿出手机看了又看,k177,是自己的车次。哎呦我去,这种情况都能让我赶上,可真是老天保佑啊。
贺枝花不急了,他整了整跑乱的衣服,衣冠楚楚地取了车票,还找了个地方去吃了个饭,顺道等火车。
京右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多出俊男美女。
托父母的福,贺枝花人如其名,长得跟朵花似的。雌雄莫辨的样貌,身高腿长的好条件,让他在模特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
不熟的人容易被他的脸给骗了,不管是在拍照还是在应酬上,总有人心甘情愿地对他好,就跟对自己儿子似的。
谢言就吐槽过一次,说这些人是不是瞎了。
贺枝花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少爷呢?明明他就是个比自己还要糙的糙汉子。
最终,谢言道:“你们呐,都是少爷命。”
贺枝花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虽不是少爷命,却也享着少爷的福,对于这些,他从来都不避怀。
在他看来,脸皮这东西,又贵又不能吃,要它来干甚。像谢言这,明明长着张男一的脸,却非要做傻逼的男二,那才是傻子。
傻子谢言发来消息了,贺枝花一看,乐了,谢言发的是短信。
——花枝,我
没了,贺枝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谢言是个老妈子,别说发短信了,就是发微信也没有这么短过。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就只有这一条短信。微信、□□、邮件,他甚至还去看了支付宝,都没有其它的消息。
一瞬间,贺枝花的心就揪了起来,他跟谢言是穿开裆裤的交情,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更何况,这些年,也就谢言一个人还在叫他花枝,这个做不了假。
谢言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贺枝花立马给谢言打电话,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人接。他给谢言的微信、□□、短信所有他能联系到谢言的软件上都发了消息。
没有回应。
他继续打电话,“艹,怎么还不接电话,对了,那个大少爷的电话,打给他。”贺枝花慌乱地翻着电话薄,“日,没有联系方式。”
他忍不住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这傻子不会出事了吧。”说完又连忙呸呸呸,道:“傻人有傻福,谢言才不会有事的。卧槽,我当时为什么不要个联系方式啊。”
不管他在这如何担心、内疚,都无济于事了,晚点的火车也终于姗姗来迟。
这时候,时间恰好是零点时分,车站里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贺枝花一心系在谢言有可能失踪这件事上,没有注意到火车站周围出现了浓浓的雾气,甚至都已经蔓延到了室内。
他失魂落魄地拎着行李箱上了火车。
哐啷,车门合上,火车开动了。
这个动静惊醒了贺枝花,他抬眼望去,想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抬眼,就吓傻了。
“他喵的,这是什么鬼,我要下车,有人吗?乘务员,人呢?”贺枝花喊了半天,没人应。
最后,他确定是彻底没人理自己后,喊累的贺枝花放好行李箱,挑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了下来。
还好他不怕鬼,不然这空落落的车厢就他一个人,那还是跳车吧。
也是这货心大,这一看就充满怪异的车厢,也就只有他还有心思吃东西,还吃的挺香的。
“哎,多亏听了那老妈子的话,‘出门在外干粮要带’,不然,我得饿死在这。”贺枝花就着咸菜吃面包,还有点可惜这车厢没热水,不然还能泡个面,“也不知道谢言那傻子怎么样了,有没有收到消息。”
最后,贺枝花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想给谢言打个电话。
“咦,怎么没信号了。”贺枝花腾地站了起来,抱着手机来回走,就是不见有信号,“卧槽,不是吧,这都21世纪了,居然还有地方没有信号。今天是几号,我要铭记这一天。”
贺枝花厌厌道:“等等,日期,我他妈的真傻,日期不对呀。”
他打开短信,果然,这条消息是早几天发的,贺枝花回想这天他都干嘛了,有没有什么不同。
也没什么不同,自己就拍了个照片,然后跟谢言聊了几句,对了,谢言没回。
他揉了揉额角,喃喃道:“好像从那天之后,两人就没再聊过了。”他还以为这傻子是陪大少爷玩的乐不思蜀了,看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可能出事了。
真相几乎大白了,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怎么倒霉还会传染呢?等等,我们不会是遇到同样的情况了吧。
贺枝花忧心忡忡地想,也不知道这火车到底开向哪,会不会遇到谢言他们。
这种情况就不用再竹马竹马了呀。
哎呦,可愁死我了。
然后,愁死了的贺枝花就卷吧卷吧了个外套,睡觉了。
不睡觉怎么办,在这跟空气大眼瞪小眼吗?
不得不说,贺枝花是真的神经粗大,这么百无禁忌的话都敢说。也幸亏他只是个凡夫俗子,看不到这满车的生灵。
伴随着悠远的鸣笛声,火车要进站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
贺枝花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女老少,瑟瑟发抖。
更玄幻的是,他们这穿的是长衫吧。
他有一次拍民国风的服饰,里面就有这么一套长衫。
那次拍摄谢言陪他去了,结果那个摄影师一见到谢言,惊为天人,死缠烂打地非要谢言也拍,给加的钱比给他的都要多。
最后,穷竹马的两个人还是向金钱折了腰。
这都不是让他能记这么长时间的原因,甚至连后来大少爷因为这事跟谢言发脾气,脾气都发到他这了,都不是让他铭记于心的原因。
他妈的,那个摄影师居然让他把已经穿好,做好造型,化完妆的那套衣服给脱了。
他娘的,为了那套衣服,他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仨小时了,结果让他给脱了,还换了个三件套的小西装。那套长衫给谢言穿了,甚至因为谢言穿上小还把拍摄推迟了半天,又去找了件衣服来拍。
他不就比我高了那么一点,壮了那么一点吗,有必要这么麻烦吗,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抠搜的摄影师吗?
结果又被摄影师给听到,又给逮着说了半天。
说什么谢言是面相冷,骨子里温柔的男人,跟你这面善心冷,洒脱不羁的人,你俩组cp肯定能火。我有预感,这次肯定能大卖。
“对了,小谢没有拍摄经验,你俩是朋友,你多带带他。”
呵呵,这还用你说。
贺枝花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眼光确实毒辣。
他们俩一起拍的照片很......算了吧,是非常不错,不然也不会惹得大少爷大发雷霆,以至于谢言那傻子半个月都没敢来找自己。
哎,往事不堪回首。
贺枝花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半天不愿意下车。
最后月台上的人越来越少,马上就要没人了,贺枝花看着外边荒凉的景象,心里忍不住的打鼓。
我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卧槽,贺枝花不经意一回头,吓得他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跑了有十几米远,他才敢转头看向后边,那辆破火车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跟溶解了似的。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
贺枝花看着光秃秃隐没在白雾里的铁轨,愣是不敢沿着铁轨去看看。
待了半晌,太阳越来越大,贺枝花被晒的受不了了,才把此地暗暗记了下来,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在想离开吧。
他沿着刚刚下车的人离去的方向,慢慢地走着,观察着。
穷,是这个地方给人的第一印象。
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是电视电影上做旧做不来的。房屋很低,也很破,有好些房屋都倒塌了,这里人的生活很苦。
贺枝花的心沉了下去。
他十分的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虽然他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是,他既不是谢言那样的大佬,又没有大佬带,这就很让人窒息了。
也不知道给自己一板砖能不能回去,贺枝花忧心忡忡地想。
最终,在贺枝花要给自己一板砖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一个村庄里。
他忍不住感慨,幸好是自己这个天天去健身房,要保持身材人来走,要换谢言那个弱鸡,说不定走这么长时间的路都要晕过去了。
哈哈哈。
正在他笑的像个傻子的时候,老天都听不下去,给他安排个差事。
前边路当口躺了个昏过去的男人。
当晚,男人终于醒了。
沈林鹤看着屋顶塌了一半的房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这一动才发现蹊跷,自己未免好的太快了。
不说这一身伤,就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都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听说现在国外有一种消炎药,效果很好,能极高的降低伤兵死亡率,不知道有没有自己吃的药效果好。
突然,沈林鹤耳朵一动,朝窗外看了一眼,复又闭眼躺了下去。
贺枝花端着一盆温水直接用身体破门而入,破旧的门扉立马发出吱吱的响声,声音之大,吓了屋内屋外两个人一跳。
“卧槽,吓死我了。”贺枝花端紧手里的水盆,这可不能掉了,掉了他可没钱赔。他转过头看向地上的男人,他忘了这茬子,可别给人吵醒了,“哎,你醒了。”
沈林鹤无奈地睁眼,看向来人。只一眼,他便忘了周遭的一切,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好干净。
贺枝花将水盆放下,看着男人道:“哎,你怎么不说话,烧傻了。”说着便要探手去碰男人的额头。
“卧槽,疼疼疼,松手。”
沈林鹤回过神,连忙松手道:“你没事吧。”
贺枝花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跟男人保持安全距离。他这小半辈子就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警惕性,没想到随便捡个人居然也有这么高的警惕性。
“我没事。”贺枝花揉着手腕冷淡道:“这有水,你既然醒了,就自己收拾一下吧,记得用完把盆给隔壁的大娘送回去。这药留给你了,一天三次,一次两片,不,你还是一次吃一片吧。”
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吃过现代药,万一吃再出什么毛病,还是少吃点,好的慢一点吧。
贺枝花自觉都已交代完了,便想着走了。本来他还想跟这个男人打听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实在是大少爷给人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贺枝花半点都不想再招惹这样的人了,太他妈的神经病了。
谢言也是个神经病,知道池于不简单,还死心塌地的护着。
气死小爷了。
贺枝花气哼哼的拉着箱子就要走。
沈林鹤叹为观止地看着那人活似跟变脸似的,一会变了好几张脸,这人实在是太有趣了。不过,当他看到那个人拎着,那个一看就很高级的箱子往门口走的时候,瞬间有些慌了,这人怎么不按剧本走啊。
“恩人,请留步。”沈林鹤连忙起身拦道,甚至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了。
见状,贺枝花气急败坏地道:“你能不能好好躺着,伤口都崩开了。”
沈林鹤眨着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定定地道:“还没问恩人叫什么名字,救命之恩,我沈林鹤来日定当回报。”
“哦,沈林鹤,名字还挺好听的,报恩就免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自己也悠着点,我这次出门带的药也不多,现在这些药还买不到,你要是再折腾下去,我也救不了你。”贺枝花坐在大大的行李箱上,抱着双臂冷冷地道。
药买不到,这是真的,但是,没有药,这倒不至于。
他跟谢言两人从小就没了爹妈,经常受人欺负,药这种东西,对他俩来说是必备的。不管去哪,衣服都可以不拿,药都不能不带,他这次出门,光药就带了一大袋子。
不过这些就不方便跟外人说了。
“这些药就已经很感激恩人了,恩人可以不求我的回报,但是我却不能不报,这两者并不冲突。”沈林鹤真诚地看着贺枝花,他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自信的。
贺枝花掩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听不出什么波澜地道:“嗯,随你。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先走了。”
沈林鹤……
作者有话要说: 沈林鹤:“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贺枝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