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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续 ...

  •   已是深秋时节,所有人都在为寒冬的到来做准备。
      不管怎样,关内百姓们算是因着这半年的休战,多少有了点收成,不至于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
      那次书房密谈结束后,关外的寒风就接踵而至,一夜之间所有的枝叶纷纷凋零。
      自那之后,王城就像是被拧上了发条的兔子,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战王既要统筹全局筹谋布策,还要解决军需物质外交等一切的问题,天天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
      军师不仅要出谋划策,还要安定百姓,解决民生。因为缺少能人志士,只得事必亲躬,短短几日就几乎瘦了一圈了。
      至于景离大将军,则是彻底不见人影了。

      这个冬天难过,已是既定的事实,粮食,成了所有势力的心头大患。
      关内有粮,便是被一群饿狼垂涎三尺的肥肉,谁都想咬下一块来。
      大规模的战争倒不至于现在就爆发,可是小规模的偷袭却一直持续不断。
      关外匈奴骑兵彪悍,来去如风。
      他们也不恋战,每次都是百十来人来袭,打不过就跑,反正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只是一但让他们突破防线,他们就开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整个边防布局都在景离的手里,因着她半神血脉,作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是,终究她也只有一个人。
      她把当初随她剿匪的突袭精骑队给打乱了,分成八只小分队。分别由小队长带领编入各地的防军里,驻守王城周围的八个关卡,她自己则坐镇王城,支援地方。
      说是坐镇中央,实则不然,哪有突袭景离就要带兵过去支援,有时候一天下来能跑好几个地方,几乎没有在王城里待过。她不仅想要应对这些战事,还想培养他们的指挥作战能力,好为以后做准备。
      为了让他们迅速成长,景离几乎是在牺牲着自己来培养他们。
      很多时候景离都是手下人指挥,自己做先锋。这固然锻炼人,可是这全靠景离在这镇着,遇到问题给他们兜着,比她自己指挥作战更辛苦,也更危险。
      有好几次,都差点伤到要害,身上的小伤更是没有断过。不过付出也算有收获,在这种残酷的实战之下,他们的进步是巨大的。至少现在已经不会出现景离不在,他们连匈奴突袭都守不住的情况了。
      每个人都在被迫成长。

      整整三个月,景离才回到王城。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颇有睡到天昏地暗的意思。
      此时凛冬已至,北风肆虐,天气阴沉沉的。天色将一擦黑,街上就已没了人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你问缘由。
      你没看见那烧杀抢掠的匈奴吗?要不是有景离将军守着,那能有王城的安定,我们不求能上阵杀敌,但也决不会给将军拖后腿。
      幸甚之至,这番话不曾传到景大将军耳中。
      在将军眼里,你们本来就是后腿了,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偌大个将军府,清一色都是大老爷们,唯一一个照料将军生活起居的女人,还是半夏族的一位李婶儿。
      李婶人高马大,做事勤快利索,一个顶八个。照顾景离这么个比汉子还糙的将军,那真是绰绰有余。
      领兵打仗怎么可能不受伤,她粗枝大叶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照顾她的李婶儿不乐意了,每次看到景离身上的伤痕都心疼的要命。
      景离母亲去世的早,从小被三个男人拉扯大,没怎么享受过母亲的关怀,难得有这么个人关心挂念着,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高兴的。
      可是有时候爱太多了也是一种束缚。
      至少景离现在宁可受了伤自己处理,也不愿意在惊动李婶儿了,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地瞒着自己受伤的消息。
      也是让人唏嘘不以。
      是以景离在半梦半醒间,听到院门口传来婶婶的脚步声,第一反应就是逃,结果硬生生给自己吓醒了。
      站在门口的亲兵听见屋内的动静连忙道:“将军可是醒了。”
      “秦青,拦着点,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秦青——亲兵听着屋内的动静顿觉无奈,能让将军这么严阵以待的,也就只有那位爱唠叨的李婶儿了,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秦青好笑的摇了摇头,觉得将军是在劫难逃。
      这次回来,将军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好皮。最严重的是手臂上被人给用弯刀给勾了一下子,连皮带肉被扯下来一大块。当时战况紧急,马上要上冻了,最后这批偷袭的匈奴跟疯狗似的,死咬着不撒嘴,还是将军身先士卒,近乎全歼敌人,才让匈奴没能突破防线。
      这才没两天,将军胳膊上的皮肉都还没有长好呢,怎么能瞒得住。而且军营里全都是男人,将军身上的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处理好。
      要不让李婶儿进去。
      这个念头一出来,秦青内心狠狠地震了一下,我这是疯了吗?
      这时候李婶儿才走过来,带着个药箱。她本就是半夏族的医师,当初从荒川带出来的伤药几乎全都用到了景离身上,怎么能不让她生气,这孩子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将军在里面吗 ?”李婶儿看见秦青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心先是放下了一半,亲卫都没有受伤,那当将军的就更不可能受伤了,“有没有受伤。”
      当然该问还是要问的。
      “将军有令,禁止任何人进入。”秦青一板一眼道,半点都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李婶儿还没想通到那里不同,就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
      “什么,阿离受伤了,严重吗?”李婶儿说着便要推开亲兵进去,边推还边说道,“你是怎么做亲兵的,你都没有受伤,阿离怎么受伤了。你让开,让我进去看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处理,她那个人那么糙。”
      说着自己先心疼上了。
      他们疼着宠着的小姑娘,怎么现在要承受这些呢?
      秦青沉默着,无话可说,这也是他自己想问的。只要一想到将军身上的伤,他就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可是他还是不能让人进去。
      这不仅仅是军令。
      “你让不让开。”李婶儿看着一动不动的亲卫,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秦青沉默不语。
      景离扶额,认命地走过去开门,对杵在门口的亲兵道:“你先下去,给我叫桶洗澡水,我要洗澡。”
      秦青欲言又止。
      “去吧。”
      “是。”秦青知道将军这是在支开自己,突然间,秦青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种被隔开的感觉。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李婶儿看着秦青的背影道:“你这个亲兵怪怪的,可信吗?”
      “可不可信我不知道,这个婶婶你要问三皇子。”景离拿起桌子上放的糕点,斯礼慢调地嚼着。
      “不管他。”李婶儿显然对三皇子没有任何好感,丝毫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板着脸道:“你伤那了,让我看看。”
      “我没受伤,你不是自己都说了嘛,亲兵都没受伤我怎么可能会受伤呢?”景离悠然自得道。
      “真的?”李婶儿根本就不信,“你站起来让我检查一下。”
      景离痛快的站起来,还转了个圈,“你看,婶婶,我没受伤,你就别操心了。好了好了我要洗澡了。”
      李婶随着景离的力道转身,她虽然不相信景离的话,但是凭她的眼力,也能看出来景离确实没受什么大伤。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秦青在说谎吗?
      李婶出了院子还在思考这件事。
      “李婶儿,将军的伤怎么样了。”秦青叫完水立马往回赶,堪堪在门口堵到李婶儿,“将军的伤那么重,怎么能洗澡呢?您怎么不劝着点将军呢?”
      可是这关切也不假啊。
      李婶百思不得其解,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不久就分毫不差地传到了夏羲、景修的耳朵里。得到消息后两个的反应出奇的一致,纷纷沉默不语,甚至连晚上本该一起吃饭都给推到了明天中午。
      景离知道后,没有任何不满,她刚刚沐浴完,正是困倦,巴不得这样?
      “秦青,你下去吧,以后在王城就不用一直守着我了。”景离迷迷糊糊地道。
      门外,秦青沉默半天,直到屋内的人呼吸平稳后才低低道:“是。”

      一夜好眠。
      景离心情颇好地醒过来,伸了个懒腰。
      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一觉了,真是消磨人啊。
      景离推开门,看到秦青笔直地站在门口,忍不住头大道:“不是说不用在这守着吗?”
      “将军的安全最重要。”
      景离看着秦青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摆明了我就要跟着你的样子,心里默默地磨牙,无奈道:“随你吧。”
      都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还不放心,真是心机深沉啊。
      秦青知道将军想岔了,却也没有提醒她。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选择了一条注定孤独的道路,这条路艰难险阻,荆棘丛生。
      他却走的甘之如饴。

      战王府,往常络绎不绝的会客厅里,今日气氛却异常的沉重。
      坐落于主位上的战王,落座在左尊位的军师大人,以及坐在尾座上的大将军,代表西北势力的三位大佬齐聚一堂。
      倒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这两年来,他们从无到有,从艰难险阻到现在已然是西北的屏障,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的困难。
      相较于景修的呕心沥血,拆东墙补西墙和夏羲与人勾心斗角,算起来,景离征战沙场反倒成了相对简单的任务。
      有时候,景离觉得王城越来越像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牢牢地黏在上边,挣脱不得。
      景离左顾右盼,见俩人像比赛参禅似的,纹丝不动,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她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吃饭了,要是在这被饿死,那可就太丢人了。
      “秦青,传膳。”
      “是,将军。”
      凝滞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夏羲心下叹气。知道景离和他以往所面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却也没想到,都这么长时间了,她竟一点都没变,夏羲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整个天下都要变了个个,她却依然还是那样风光霁月,突自屹立着。
      酒足那是不可能,饭饱了之后,景离决定快刀斩乱麻,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呢。
      “我先说吧。”景离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马上就到年关了,外边现在已经下冻了,匈奴今年是不会再大举进攻了,但不排除偷袭的可能性。冬天太冷,今年年景也不好,万一真到了活不下去,匈奴狗急跳墙了,那也是有可能的,我们必须要时刻做好防范准备。”
      景离看了眼外边的天气,阴沉沉的估摸着快要下雪了,“还有,军需物资告急,现在不仅仅是敌人难过,我军的冬衣,粮食,武器,铠甲,药物全都严重不足,保守估计撑不了一个月。”
      景离没说的是,这一个月那是建立在不怎么消耗的情况下,要是再有战争,这道西北防线不一定能守得住。
      还是根基太浅,没有底蕴。
      他们赶鸭子上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夏羲以往的布置。可是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皇子,只能暗中筹划,那哪能经得起战争的消耗。
      景离现在一文钱都要掰成八瓣来用,就这还是不够。
      “还有一个挺严重的问题,就是我们缺少比较全能型的领导者。”现在的军队全都在景离手下,这只军队都是东拼西凑来的。
      有三皇子在西北的正规军以及当地的驻军,但是不多,还有从半夏族过来的族人,更少了,剩下的大部分是难民以及当地的青年,还有一些是被景离抄了老巢的土匪,杂七杂八的汇聚在一起。这两年这几军队在景离的手中,逐渐被调教的也算像模像样的。
      只是哪怕现在别人一听是景家军,吓得都不敢直面其锋芒,也掩盖不他们缺少将领这个事实。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们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靠的全是景离的指挥。
      这三个月拆东墙补西墙的作战,让景离十分迫切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是再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他们几乎不可能再有任何扩张的可能性。
      甚至连她豁出命去教导的那几人,都不是将才,更谈不上帅才了。
      景离的一番话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不是不知道形势严峻,却没能料到居然艰难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有问题亟待解决的不单单是军务。
      夏羲为了拉拢西北地方势力,已经纳了好几位妃子,并且看样子还要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夏羲,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
      在认识景离之前,他很少能见到像她这般女子,光明磊落到近乎灼人,这让他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但是他又不觉得自己是喜欢景离,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这个念头脯一出来就让夏羲无奈,这人心还真是不可控。哪怕他清晰明了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却还是没能忍住去羡慕景离。
      手捧鲜花的人,不需要神明。
      “不过,这倒是个警醒。”夏羲稳住心神,把刚刚所想抛诸脑后,他又是那个不择手段的战王。
      他展开行军图,看着错综复杂的线条,一针见血道:“不能再打下去了,现在局势逐渐趋于平稳。这,西北匈奴盘踞此地多年,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刻能消灭的。南疆地区,地势复杂,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外边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也出不来,倒不大是威胁。”
      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说到这,所有人都明白了,现在的局势最危险的反倒是江南新政以及在外虎视眈眈的倭寇。匈奴在西北塞外地区一直存在了几百年,一直都想入侵中原,虽说是个麻烦,但也是个知根知底的麻烦。南疆,那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真正麻烦的是东南沿海的倭寇。
      正启王朝本就不擅长水上作战,更何况到现在苟延残喘的天启,妄想凭着那纸糊似的水军打败倭寇,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眼下尴尬的是,他们自顾都要不暇了,更不要谈其他了。
      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景离心道,要是夏羲能做皇帝,有一支指哪打哪的军队,哪怕就着这个残破的局面,她都有信心能把这破落的山河给收拾好。
      景修沉默着,思绪却突然转了个弯,他们两个现在这么配合着也挺好的。
      夏羲从小接受者最正统的皇室教育,有着很了不得大局观,而且知进退,虽说有些不择手段,却也不失为一种本事,只要他能恪守底线,将会是一个有魄力,有本事的好皇帝。
      阿离最难得的应该当属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心怀坦荡,说起来容易,又有几个当权者能做到呢?可是,她就可以。
      并且从一而终,从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到说一不二的大将军,这个性子居然都没有变,也是朵奇葩了。
      若是有景离作为夏羲的标线,那将是天下之福分。不过景修漠然地低下头,天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出手干预两个人的感情都已经是极限了,若还指着他能给两个助力,那是不可能的。
      最终在一屋子人心怀各异下,确定了未来的方向。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马上就到年关了,也是该回去看看他的好弟弟了。

      天启二年十二月二十八,夏羲及景修还有一队景离亲自挑选出来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南下金陵,一脚踏入了旋涡的中心。
      他们的到来打破了金陵纸醉金迷的假象,一时间风云变幻,酝酿了一个冬天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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