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七月十一 ...

  •   天元二十九年,正值乱世。延续了三百七十三年的正启之国气数将近,十境八方战火纷起,民不聊生。
      极北苦寒之地,触目所及是单调的色块,天是铅灰色,地是苍白色,待的时间长了,那跟入土为安也不差什么了。
      “荒川,那儿就是个死地。”一位面容枯高的老道士凉凉地道:“去哪儿,还不如上山当土匪呢。”
      十里亭外,大柳树下,几张破旧的茶桌,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草庐,满满当当地挤了一屋子的人,都是逃难过来的。
      这茶馆地处中川腹地向北的必经之地上,故而算得上是地理位置优渥,只是作用不大,除了逃难的时候,就没几个人会来这。所以这么个破茶馆到现在还没有倒闭,那是因为这根本就是半夏族在这的暗庄。

      百年前,一支逃难的半夏族人,为了逃出皇族的迫害,被迫举族迁徙,一路跋山涉水历经千辛才在荒川定居了下来。
      百余年间,当初逃难过来的半夏族人将这片荒凉的土地变成如今能让人生存的沃土,其实靠的并不全是半夏人的辛勤劳作,跟他们半神的血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时间追溯到上古时期,当时的半夏人还只是血脉不纯的半神,是被上古神族所不齿的,直到神族灭亡,人族大兴,半夏族随之销声匿迹。半神的血统始终是半夏族人如鲠在喉的禁忌,只是终究还是有些神族的血脉,在一些地方还是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多年来,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半夏族很少会跟外族联姻,甚至是连他们的族人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一丝神族的血脉,只是时间久了,总有那么些个意外。
      百年前的灭族之难,其实就是与外族联姻导致的,只不过当年知晓半夏族人身份的是皇族,所以他们才会举族迁徙到这么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而这百年来悬在半夏族人身上的利刃也始终不曾消失。
      半夏族这任的族长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性格温和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不大适合做族长。
      老族长看着漫天的繁星,内心无比的荒凉,这一任的族长为人温和,性情软弱,并不是一个十分好的族长,只是因着百年来半夏族的稳定,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近些年来正启气数将近,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天启帝又是个没有大本事却十分有野心的皇帝,老族长担心皇族打半夏人的主意。
      虽说这些年半夏人隐居在这极北的荒川上,但是老族长知道皇家并没有放过他们。因为扪心自问若自己在那个位子上肯定也不会放任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存在的。可是小辈又不争气,现任族长的两个孩子,大儿子跟他父亲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也是个性格柔和的主,小女儿倒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可是一族之主的重担,如何能让一个小丫头来承担,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老族长的头发都秃了。
      且不说半夏族老族长如何发愁,这些兵荒马乱的战火还没有烧到荒川之地,族人们还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清苦而满足的生活。

      “哥,这有个人,受伤了,哟,还有呼吸呢。”景离在乱草堆里扒拉出来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也不见她有什么慌乱的,甚至还有心情逗她哥。
      这正是族长家的小女儿阿离,双十年华,看着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心大的让人佩服,这深山野岭的,也不嫌慎得慌。
      “上来,走了。”山崖上的男人对这漠不关心,对景离不耐烦道。
      “等等,马上就好,最后一株了。”景离麻利地把最后一株草药放到竹筐里,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若不是这谷底有她要用的东西,她才不会费力下来呢。
      走了几步,景离还是又转身回去了,“我真是太善良了。”
      景离一面小声自言自语一面对他哥道:“哥,你来看看,这人也太帅了吧。”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他做来却好像是活了过来似的,整个人一扫之前的木讷犹如擦掉尘土的珠宝,熠熠生辉。
      “妖孽呀。”阿离瞥了一眼低下头嘀咕道。
      “皮痒了。”男人说着,足间轻点从山顶一跃而下,端的踏雪无痕,比之让全族人都赞不绝口的阿离甚至还要更甚一筹。
      “哥,你教教我呗,这招到底要怎么才能练成。”阿离嬉皮笑脸道。
      “少吃点。”男人瞟了一眼谷底的神秘男子漫不经心道。
      阿离:......
      要不是打不过,她是真的想弑兄了,这混蛋兄弟十年如一日地就只会装蒜和欺负她。
      “这个人,也就那样吧。”景安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命不久矣了。
      “景安,我让你下来可不是让你来说他好不好看的。”阿离已经被气昏头了,以至于连她自己找的借口是什么都给忘了。
      景安宛若看智障的关爱眼神让景离差点又发飙。
      景安不怎么明显地勾了一下嘴角,显然心情奇好,他也懂得适可而止,转移话题道:“这人中毒了,活不过几天了。”
      “我知道。”阿离正色道:“哥,我是问你能不能治。”
      “想都不要想,阿离,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景安严厉道:“你要是断不了这个念头,我宁愿现在就给他一刀,先送他上路。”
      景离很少听他哥如此严肃地说她,内心虽然觉得他哥有点小题大做,但是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是族长的女儿,看事物的格局注定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样一个单看外表都能看出此人出身不凡的男人,在身中奇毒还能独身一人来到这里,不管是不是巧合,都已经够可疑了。若不是他已然身中奇毒,活不了几天了,她肯定会斩草除根的,不会留这么一个可疑的人在她们的领地附近。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因着半夏族半神的血脉,忌讳颇多,所以他们并没有对这个人下杀手,只是把人给丢到更加不易被人发现的崖底,任他自生自灭去了。
      只是后来,景离想,她若是知道那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别说是天谴了,哪怕是灰飞烟灭她也不会把那个人留在那让他自生自灭的。
      可是历史不能改变,过去既成事实,那些个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年,天元三十二年,这纷乱的战火还是烧到了极北更北的荒川,半夏人的平静生活随着这个神秘男子的到来被打破了。
      天元三十二年秋,朝廷大军在浙江沿海地带遭到倭寇的袭击,数万大军惨败于江南,至此苟延残喘的正启王朝彻底开始湮灭了。
      同年冬,西北十八部落开始大军压境,铁骑直指中原,复又有南疆各族蠢蠢欲动,挣扎了三年的天元王朝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衰败的命运。
      次年春,冰河刚刚解冻,幸存下来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匈奴的大军已然南下,过大同经太原,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大军节节败退,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更雪上加霜的是,天元帝突然暴毙而亡,年仅八岁的小皇子夏楠即位后便在群臣的带领下仓皇迁都,由长安迁都南京,改国号天启。

      这件事情传到荒川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距离阿离发现那个神秘男人已经过去一年了。
      这一年里,景离不止一次地去那个谷底找过那人的尸骸,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件事情成了横亘在兄妹两人心中的一根尖刺,不过越来越严峻的形势让他们也顾不得的再去纠结这件事情了。
      半夏人的存在暴露了。
      得半夏族者得天下,半夏族被迫站在了整个暴风雨中间。
      老族长看着从茶馆传来的消息,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在打探半夏族的下落,不禁想到几日前那个疯子。
      那个人对着老族长道:“您最好还是答应我的提议,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疯子,你这个疯子。”老族长勃然大怒道。
      男人只是负手而立道:“过誉,比不得族长家的公子。”
      老族长一时怒火攻心,并没有在意这句话,却不知有些事情的发生,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端倪。

      十里亭外的小破茶馆里,年迈的老头年复一年地守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你们说,那半夏族人真的有宝藏?”一个衣衫破旧的大汉抹了把脸上的尘土,沉默了半天才道。
      “我听说是半夏族人有一本兵书,是前朝神武将军的手札。”一个瘦猴般的人满眼渴望地道。
      “我怎么听说是一部阵法书呢?”
      茶馆里的人七嘴八舌道。
      最开始那个壮汉大口地喝完了茶碗里的陈茶水苦涩道:“若不是实在是活不下去,谁会去那极北苦寒之地找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半夏人呢。”
      此言一出,茶棚里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混着这深秋的寒意兜头而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之中有正直壮年的大汉,有穷困潦倒的布衣书生,有下九流的无名帮众,在这乱世之中,恍然听闻世间有这么个世外桃源般的荒川,哪怕明知可能是假的,却也让人趋之若鹜。
      “可不是呢。”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年轻人喃喃道。
      这天下纷争愈演愈烈,天启国越来越力不从心,年幼的帝王真的能撑起这支离破碎的国家吗?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爷爷,您真的要跟那个人合作吗?”景离最为沉不住气,当她听说有这么个人的时候,她立马就想到了那个神秘消失的男人,早知道,当初她就一刀了结此人。
      “阿离。”景安警告般地看了一眼景离,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想的更多,能让爷爷在这个关头高调出世,答应这人的要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景安的心沉了下来。
      “三皇子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不惜以万金之躯孤身涉险。”景安直视他的爷爷,半夏族的老族长,那个睿智的老人,“爷爷,那个人是不是以半夏族的血统做要挟。”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震惊了。
      反应最大的是头脑简单的景离,“什么,他居然敢,他怎么会知道呢?”
      饶是如此紧急的时刻,景安也被自家这个傻妹妹给惊到了。他已经把那人的身份给说出来了,却还是架不住妹妹犯傻。
      “阿离,你坐下,安生点。”现任族长,景修终于发话了。
      景离敏锐地发现她的父亲哥哥变了,她从小是族人的夸赞下成长,虽然有夸大的嫌疑,但是她也确实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看不清楚这两个人了。他们明明还是那副文弱的样子,可是却好似被罩在一层云雾之中,模糊不清。
      老族长看着沉默下来的三个人,内心悲凉,子孙的变化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只是他对这种变化却并不高兴,因为这些责任并不该落在他们身上。就因为一个稀薄至此的血统,他们却要世世代代地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这根本就不公平,不过老族长也知道,这世道那有什么公道可言。
      若是任凭事态在这么发展下去,最终吃亏的肯定是半夏族人,既然躲不开,那就战,半夏族人还不至于无能至此。只是先下难办的是谁代表半夏族出世,与那三皇子夏羲周旋。
      “我去。”夏离闷头站了起来,沉声道。
      不是她意气用事,而是在这个关头,族长是不能离开半夏族的,至于哥哥,阿离看了一眼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怕她知道他哥就是个黑心的狐狸,却还是不大愿意,思来想去,阿离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合适。
      “不行,坐回去。”老族长听闻这话气的眉毛胡子都翘起来了,“你捣什么乱,爷爷再不成也不能让你个女娃娃来。”
      “爷爷。”阿离还是十分感动的,果然是从小宠着自己的爷爷。
      一直旁沉默地景修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玉树临风的儿子,内心叹了口气,他本是无心于这些事端的,故而这些年虽说担着个族长的名头却也并没有真真切切地管过什么事情,罢了,时也命也。
      “景安,你下去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且将族长之位传与你。”负手而立的景修看着堂外苍茫的雪山,心知肚明,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回来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景修景离带着一部分族人下山与夏羲汇合,景安则留在荒川守护半夏族人。
      “荒川已经暴露了,若是没有更加安稳的地方,那就把这变成外人进不来的禁地。”景修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对着尚不成熟的后辈循循善诱般地交代景安。
      景安负手而立,闻言,优美的长眉一挑,肆意地道:“禁地,不需要。况且,半夏族人终究是太少了。”
      “你。”景修愣了一下,复而又笑了起来,“不错,人确实是少了些,你现在已经是族长了,要怎么做都可以。”只是不要忘了自己是谁,这句话景修始终没有说出口,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他自己要走的路,做家长的只要看着就好。

      十里亭,小破茶馆,过往寻找半夏族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神秘的半夏人终于漏出了它的影踪。
      此消息一出,简直就是往油锅里的扔了个火星,瞬间点燃了这沸腾的天下。
      多少流离失所的百姓,都一窝蜂地涌向极北荒川之地。
      匍一时景修带领的半夏族人与三皇子夏羲合作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半夏族在景安的带领下就以如此高调的姿态横空出世。
      这个消息传到各大掌权者手中时,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隐隐嗅到一股子不安的氛围,总觉得风雨欲来。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景安——半夏族现任族长十分欠揍地表示,他本就欲搅乱这一池浑水,把这乱世彻底点着最好,他着实是不想再看这天下如此胶着。
      天启第二年春,发酵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战火再度燃烧起来。北方的匈奴按捺不住率先向正启国发出进攻,东边的倭寇趁火打劫,在天启国境海域蠢蠢欲动,唯一让人稍微庆幸一点的是南疆没有在此刻火上浇油,给了天启国最后一点喘息之地。
      本以为进攻会很顺利的匈奴王朝在山西首战便碰了壁,他们遇到了三皇子所率领的军队的阻击。
      这次战争是半夏族人正式踏入这乱世纷争之中的第一战,在这次战争中谁都没有料到的是景离这个从小娇养大的小丫头在战场上竟如此英武且敏锐。她好似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在战场上竟是难得的领兵打仗的将才,这个发现让景修不只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阿离有这么个能耐也是好的,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后来竟会演变成那样,这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三皇子协半夏族人于山西大败匈奴无疑给天启国众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时间原本逃向荒川的难民全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若是家国安定谁会想去那极北苦寒之地呢。
      景安虽远在荒川,却对中原腹地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但是他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情,反倒是其他长老一直忧心忡忡。
      相较于荒川的宁静,现在驻守在山西的景修景离他们却没有那么的清闲了。
      首战的胜利并不能改变现在天下的格局,反倒让他们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境地,可是这一战又着实是败不得。若是这场战争败了,那三皇子与半夏族人的名声那可就彻底毁了,所以这场战争必须胜,更重要的是,若是真让匈奴过了山西这道防线,那中原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所以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胜,哪怕会给他们招来大麻烦。

      “父亲,匈奴的攻击越来越疯狂了,而且军队的支援也是问题。”阿离,不,先锋队长景离一身盔甲,长刀被随手放到案桌上,长刀通体暗黑,刀身的凹槽里还留有暗红的血污。
      “把你的长刀放远些,腥味太重。”景修看着手里的卷宗,眼皮子都不抬道。
      “好好。”阿离把长刀随手扔到墙角,不慎讲究的翻了个白眼,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老爸为何现在变成了一个如此龟毛的男人,“现在好了吧,爹,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也跟你说正事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么不拘小节真的好吗?”景修挑眉道。对这个女儿,他虽然无甚要求,但是也不太能想象到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小糯米团子,是怎么长成现在的一副武夫样的呢?
      “咱们要没有粮了。”阿离咬牙切齿道。
      景修笑的神秘莫测,“乖女儿,你可真可爱。”
      “你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就不能说清楚吗?”景离是越来越讨厌他爹爹这装神弄鬼的模样了,跟她哥哥一个德行。
      “让你多看多听多学,你就是不听,怎生傻成这样,以后可该如何是好呢?”景修难得语重心长道:“三皇子为何会身中剧毒孤身来到荒川,又为何神秘消失之后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半夏族,又为何咱们加入后他便敢如此大胆地直指匈奴,就凭半夏族这几十人吗?”
      “那。”景离思索道:“你是说三皇子早有准备。”
      景修笑而不语。
      景离看都不看,自顾自地在屋里转圈,“之前我倒是奇怪为何他明明身中奇毒,没几天的活头,现在却活蹦乱跳的,还知道咱们半夏人的秘密,他是不是有半夏族人的血统。”
      景修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说到这景离心下叹息,谁能料到一个远离半夏族人独居的老人居然是三皇子的小叔,三皇子还阴差阳错地被她给送到了人眼皮子底下,只能说造化弄人,也是他三皇子命不该绝,不过景离话头一转道:“爹,你告诉我,除了血统,咱们半夏族人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景离不相信一个血统就能真正地威胁到他们,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景修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俊秀的脸上乌云密布,看的景离心惊胆战,就在景离忍不住想溜得时候,景修却突然开口了,“这件事情也算不得秘密,也是该告诉你们了。”

      “得半夏族者的天下,这句话是真的?”留守荒川的景安皱这眉重复着这句话道。
      “你小子呀,扮猪吃虎把老头子我都给骗过去了,别在这跟我装蒜了。”前前任老族长感慨万千,“你这小子看着不显山不显水的,谁知道竟是个厉害绝色。”
      现在的荒川早已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它大大方方地暴露在了世人眼中。
      知道这个时候,人们才恍然间发现,原来寸草不生的荒川居然变得热闹非凡,生机勃勃。
      景安对前来投靠的流民来者不拒,但因着荒川自有它一套完整的体系,各个部门相互合作,相互制约,所以到是没有造成动乱,反倒一切都在井井有序的进行着。
      景安微微皱了皱眉道:“是天道吗?”
      “......是。”
      “爹,你是说,因为神族衰败,所以半神族,也就是咱们半夏族会受到天道眷顾。”景离有些难以置信,“这不是扯淡吗?要是真的受到天道眷顾,咱们还至于在荒川一呆就是一百年吗?”
      景修难得的没有在意景离的失态,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他侥幸。“阿离,你就没想过为何你在战场上能一往无前吗?”
      “......想过。”景离有些不甘心,“但,那是。”
      “那就是天佑,换做我,或者是你哥哥都会是那种情形的,并且以后会越来越明显。”景修残忍地打破景离的幻想道。
      景离有些孩子气的撇了撇嘴,道:“这些我也都想过,但是为什么会是我们呢。”
      景修深深地看了眼眼前已经长大的景离,没再说话。
      他知道,阿离还没有体会到他们所谓的半神血脉的悲哀。
      景修有点冷漠地想,为什么这支血脉还没有断呢?
      却原来自己心里也会像阿离这样为自己这支血脉而不自觉的感到高贵吗?不愿意让它就这么断了吗?

      当盛夏的绿意终于侵染了整片大地,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终于像是燃尽了的柴薪,在逐渐地熄灭。
      可是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尚有余温的灰烬藏着烧不灭罪恶。
      这宝贵的休战期,让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半年间,惨重的损失对景离对三皇子他们既是折磨也是磨练,在战火中他们迅速成长。慢慢地,他们之间的间隙和隔阂也不再那么深了,也能正常说上话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