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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续 ...

  •   这个夜难得的平静,南儆彻夜未眠,总算是把他所有能考虑到的事情给安排好了。
      南儆疲惫地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心里苦笑道:“阿远还真是天真呀,自己怎么可能早有准备,这不过是早已穷途末路了,那有什么要准备的,要准备也不过是做好牺牲的准备罢了。”
      不过看到许邧那么充满信心,南儆就从来没有在许邧面前流露过任何负面的情绪,他愿意看许邧开心快乐。

      “南儆,我跟我师父确定过了,咱们可以走南边的路,到时候跟我师父他们汇合,我师父说南边兽潮比较小。”许邧好不容易看见南儆,连忙跑过来道,却忽略了旁边的人听到要走南边那一瞬间的惊恐表情。
      “南南,你怎么不说话了。”许邧看着沉默下来的人群,有些摸不着头脑,许邧喃喃道:“我师父说那条路最近,而且是为数不多的兽潮不怎么严重的路线。”
      南儆沉默了会儿才道:“阿远,我们乌人族族训:‘严禁族人去南方的密林。’”
      “可是,那条是最近的,最安全的路线啊。”说到最后许邧看着周围沉默的人,声音也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足够许邧知道祖训、信仰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有多么的重要,特别是南儆。
      “要不……要不我在找我师父商量一下,咱们换条路线。”许邧勉强打起精神道,说话间,他整个紧绷着的精神却突然间垮掉了。
      这么些天能坚持下来,全是凭借这股信念在支撑,现在突然遇到这样的打击,许邧承认,那一瞬间,他觉得心灰意疲,可能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全族人列队,出发,向南。”南儆说完率先转身离开了,他是族人的首领,族人的信仰,族人的庇佑,他是神明,是不能在族人面前软弱的。
      他的身后已然是列队整齐的族人,孩子女人老人在中间,青年壮年勇士在外严阵以待。
      哪怕这些族人并不认同南儆的决定,但是他们还是严格遵从南儆的命令,仅仅因为他是南儆,他们的王。
      “南儆。”许邧喃喃道,“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季老大,你徒弟那边怎么样了。”
      季宗泽看见群里的这句话沉默了,他也不知道。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按照许邧的说法,游戏世界里的时间跟现实世界是有差距的。游戏世界里这次兽潮是要持续一个月的,而现实世界里这次活动一共就只有七天,也就是说许邧他们已经直面兽潮十二天还要多了。
      季宗泽难以想象,仅在游戏里,这些怪物已经很难清理了,那许邧怎么办。

      这次活动的难度本来就大,再加上凭空多了一个人类的灵魂,地狱兽潮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能预料到,所以这次活动参加的都是等级高有实力的玩家。
      他们建了个群,几乎所有参与这次活动的玩家都在没日没夜地肝,季宗泽更是直接请了一周的假,但是越到后边他越觉得有些难以为继。
      参与这次活动的这些玩家,大部分都是十七八九的小孩,一个个都是学生党,就连季宗泽也是不折不扣的学生党。这些还好,时间还都比较多,但是那些都已经参加工作的工作党们时间却并不充分,季宗泽能感觉到,到了今天能一直在线的人都已经很少了。
      不过平心而论,对这个情况季宗泽也能理解,因为要不是许邧恰好是他的徒弟,他可能都不会参加这次活动,更遑论还直接请一周的假,那是不现实的。
      但是现在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些问题,而是他联系不上许邧了。
      这事还要从凌晨说起,从凌晨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了,许邧都没有给他发过消息,这太不正常了。别说按照平时许邧给他发消息的频率,就现在他们还没有从密林里出来这个情况,许邧都不可能不给自己发消息。
      这几天季宗泽基本上就没怎么睡过一个整觉,因为跟许邧的时间不统一,他为了不让自己错过许邧的消息,基本上都要住在游戏里了,现在这个情况让季宗泽很是担心。

      南疆,密林深处一个山洞里,行至此处的乌人族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天了。
      那天随着南儆的一声令下,乌人族倾巢而出,他们跟着许邧的指引,一路上跋山涉水来,历尽艰难才算是快走出这片密林。结果从两天前他们就被困在这里了,这就跟个鬼打墙似的,他们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更雪上加霜的是开始下雨了。
      密林的雨跟平常的雨不一样,又湿又冷,直往人骨头里钻,很多受了伤的伤患,体弱的老人妇女孩子都被这场雨给淋生病了。
      “族长,不行啊,这又是下雨又是没药的,好多人的伤口都感染了,再这样下去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呀。”阿碧——乌人族唯一的女医师,她看着山洞里微弱的火光和满脸病气的族人,忍不住皱眉道。
      南儆看着外边没有一丝迹象要停的大雨,忍不住皱了眉。
      短短半个月,他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竖痕。整个乌人族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他却像坚硬的山脊,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了所有重担。
      现在要紧的是大雨一直不停,雨不停,他们就不能出去打猎,水、食物、药材这些都无法获得。
      “我知道了,阿碧,不要吝啬药草,食物……把我的那一份分出去,放心我肯定会带族人出去的。”南儆看着阴雨沉沉的南疆密林郑重地向他的族人承诺道。
      “族长。”阿碧看着消瘦的南儆欲言又止,这个少年也才十几岁,本不该承受这些的,但是现在他们都成了南儆肩上的责任了。

      山洞的另一侧,漆黑狭小的空间里,许邧跟南儆并肩而立。
      短短这段时间,稚嫩已经从这两个少年脸上腿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的神色,就是单价太大了。
      “南儆。”许邧音色疲惫,神情里也透着浓浓的疲倦,但是他的眼神是亮的,他坚信他能把南儆他们给带出去,“南儆,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你有办法了。”南儆用的是肯定句,他知道许邧这个时候来找自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找到办法了。
      “南儆,你先冷静一下,我,这个办法吧。”许邧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你说吧,要什么代价。”南儆平静地道,他知道阿远的这个办法肯定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但是只要能带族人出去,他有什么代价付不起呢?“阿远你说吧,我什么代价都能接受。”

      “你说我们是游戏的人物,是NPC。”
      “是。”许邧磕上眼帘轻轻地道。
      他还是说出来了,这个秘密从他知道的那一天起,他无不提心吊胆,他生怕他们会有人来问自己,也害怕自己会说漏嘴,他一直在守护的秘密最后还是被自己给说了出来。
      “难怪我们走不出离不开这个鬼地方,难怪我们这一族人要承受兽潮的入侵,难怪。”难怪什么南儆没有再说下去了,他的脸上隐隐透露着一股癫狂的死气。
      许邧没有料到南儆反应能这么过激,在许邧心里,南儆跟他那个神秘的师父一样都是温柔而强大的,可能是他没有这么国破家亡过,没办法体会这种痛苦。
      “南儆,南儆。”
      南儆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刻,许邧这个从来都不果敢的人却当机立断,一个手刀将南儆给敲晕了过去。
      之后就是一宿的兵荒马乱,等所有的事情都安定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南儆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时的心神剧动,加上长时间的睡眠不足才会突然失去意识,陷入癫狂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得知南儆没事后,许邧在晨曦之中近乎昏厥地睡了过去。
      临睡的前一秒,许邧在想要是自己是南儆自己会怎么样,倏尔他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瞬间没了猜测他人想法的心思,他自己还一屁股的焦头烂额呢。
      我:……
      狗屁的焦头烂额,不就是在纠结回去后找不着你师父呗,那必须得找呀,这么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是不是。

      “你确定,你疯了吧。”许邧气的简直想把南儆的脑袋给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做得,能让他给疯成这个样子。
      南儆很平静,他知道阿远一定会同意的。
      “这小子是个人物,可惜了。”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不仅接受了自己是个游戏NPC的事实,甚至还能胆大包天地想出这么一个偷天换日的办法,真的让人细思恐极。
      我冷眼旁观觉得南儆要是个人,怎么着都不可能比许邧的师父差,真是天妒英才。
      “阿远,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南儆看着暴躁乱转的许邧,内心其实是幸福的。
      他想既然自己注定不能陪伴他一辈子,那么这将是他所能为阿远做得最后一件事,这样或许阿远就不会忘记自己了。只有当他自己要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真正的面对自己内心,南儆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羡慕阿远的那个师父了,终于还是要承认其实自己是真的舍不得阿远,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不要痴心妄想,却还是没能逃得过去,只是,再也看不见了。
      南儆不会告诉阿远,他之所以能这么快醒过来,是因为他看到了未来。
      跟许邧不一样,南儆属于这款游戏,之前就他一个人想要离开乌人族,离开这里,系统崩溃的不明显,现在他们这么一群NPC都想要逃出这个地方,这个系统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更何况还有许邧这么一个人类的灵魂,系统没有当场崩溃都已经阿弥陀佛了。
      许邧跟他师父联系不上,他们所有人被困在这里全是因为系统在崩溃,之所以能滞留这么长时间,南儆猜测可能是许邧说的例行维修的缘故。但是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许邧跟他们一起消失呢,更何况许邧之所以会在这全是因为这颗珠子的缘故。
      南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里的这颗珠子,只觉得讽刺。
      他手指微微用力,珠子在他指尖化为流光,细碎的光芒一股脑地涌向南儆,这里面有他所有的记忆。好半天南儆才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掌,漆黑的眼睛里波涛暗涌。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儆手掌一翻,整个乌人族全部都悄无声息地倒下了,更让我震惊地是,他们居然全都化作小纸人,一个个地飞向南儆的口袋。
      “卧槽,这才是大boss呀。”我木着脸道:“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还好他不是人,这丫的要是人,还让人怎么活。”
      南儆又一招手,许邧轻轻柔柔地落在他身前,被他给单手接住。
      我不晓得我是要闭眼,还是该继续看下去,正当我无比纠结之时,南儆一句话差点给我吓得心肌梗塞。
      “过来。”
      我心里一凛,这绝不可能,这么多天,我确定没有人能看见我,没道理南儆能看到,“卧槽,他是什么时候能看到的,他刚刚到底吃了什么大补丸呀,我就操了。”
      南儆听到这话时内心简直无奈至极,南儆神色复杂地看着飘在空中的人,心想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阿远,过来。”南儆招手道。
      一看见南儆要招手,我头皮一麻,赶忙过去阻止,我算是怕了这人了。甚至那一瞬间我都没有注意南儆叫我什么,等我过去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南儆喊了什么。
      “你喊我什么。”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南儆道,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傻了。
      “阿远。”南儆顿了一下道:“不要否认,你跟阿远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不可能认错的。”
      我神色复杂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只觉得此人病的不轻。
      “阿远,你听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阿远,但是我能确定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南儆说着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人。
      我……
      这感觉还真是难以言喻呀。
      南儆看着阿远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他也是在拿回记忆、拿回力量后才知道这个阿远的存在的。
      哪怕南儆知道这个也是阿远,但是却没有跟与怀里的人见面时的拘谨,面对这个阿远时,南儆可以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一个可以诉说自己欲望的陌生人。
      我木着脸看着南儆一脸深情地看着沉睡这的许邧,这一刻我无比希望自己也能晕过去。
      “阿远。”
      “不,你别叫我阿远,你叫我。”我却突然卡壳了,叫什么呢,可真是鬼都不知道,“叫我许邧。”
      “好,许邧。”南儆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他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给这个人了,可惜。
      “许邧,等会我会直接接管整个系统,到时候可能会有混乱,不要怕,我在阿远身上放了保护罩,至于你。”南儆难得地顿了一下,才含混不清地道,“你没关系,到时候希望你护着阿远一下。”
      “你不是说,你要带着乌人族的勇士改变形态,幻化成野兽,混入真正的兽潮里,引兽潮离开吗?你还让阿远护着点乌人族的老弱病残,卧槽,真是脑子抽了才相信你,你知不知道阿远都已经决定替你去了,他不知道抽什么疯,非得认为自己死不了,一心要把你们带出去呀。”我气得都开始慌不择言了,把许邧的决定都给说了出来。
      “我知道,阿远一直都这样。”南儆拂过许邧消瘦的脸颊,虔诚地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了许邧的额头。
      卧槽。
      “我还在这呢?少年。”我试图提醒他。
      “我知道。”南儆放开阿远,这一刻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阿远,南儆就觉得很难过。
      南儆放开许邧,在他周身画了个防护罩。
      他的神情之凝重,简直像在上坟,而围观被上坟的我。
      “少年,咱们现在能好好聊聊吗?”我盘腿悬坐在半空,与南儆视线平齐。因为老子发现,南儆这牲口简直不是人,居然高了许邧大半头,想当初我还因为这事儿在心里嘲笑过许邧,谁能料到,人生真是个操蛋的玩意。
      “可以。”

      “什么鬼,你说你就是你父王。”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化作俩字,卧槽啊。
      “确切地说,是我给自己留下的虚假的记忆里。”南儆纠正道。
      “那不要紧。”我挥了挥手,心不在焉地道:“当初你萌生出自己的意志想要出去,为此还不惜在上一次地狱兽潮中大肆屠杀,结果因为屠杀得太狠了,整个系统都因此动荡过,而你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实力大增,这样说对吗?”
      “许邧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实力大增是因为我当初就跟系统争夺过主权,只不过。”南儆看着阴雨连绵的南疆没有再说下去了。
      “没有成功?”我怎么这么讨厌他呢,说话说一半怎么没被人给打死呢。
      “没有,算是成功一半。”南儆看着许邧轻声道:“不用怕,会没事的。”
      这算安慰吗,我有经验不用怕,真是个冷笑话。
      我突然神色一凛道:“南儆,若是你夺得了主权,会是什么样。”
      南儆没有回答。

      “后来呢?”袁小胖问道。
      后来,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许邧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这款游戏,找到了,却又不敢打开。
      后来许邧还是打开了这款游戏,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根本就没有他师父这个人,也没有地狱兽潮这个活动,更加没有南儆这个少年。
      许邧把这件事情给藏到了心里,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之所以跟袁行霈说了这件事情,也不过是他不想让自己给忘了这件事情,他怕自己忘了南儆。
      其实他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更怕自己忘了师父。

      看着难过孤单的许邧,终于知道所有的一切了。南儆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许邧,许邧就是我自己,我只不过是许邧内心最不敢面对的那个自己罢了。
      那天南儆突然向系统发难,以一种鱼死网破的态度夺得了系统的主权。那一刻,整个世界山崩地裂,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黑暗,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南儆在我面前一点点地消散。
      难怪没有成功呢,难怪南儆之前不愿意夺取主权呢,原来是这么一个死局。要想夺得主权就只能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里游荡,而想要把许邧给送出去,那就只能让这个黑暗消散,让这个系统彻底消失。
      “南儆,你有没有想过要把阿远给留下来。”南儆消失的前一秒,我问道。
      “有,做梦都想。”南儆在心里答道,“就是不舍得。”

  • 作者有话要说:  “宗泽,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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